第十四章 奇怪的鐵山
九停山進入了封閉狀態，在這裡時間觀念已經變得模糊起來，太陽和月亮的交替，只是它們在履行職責而已，方沐對此並不在意，不過雀舌的眉頭卻皺的一天比一天緊。
還是因為方臨袖和鐵山二人，雖然他們各自的狀態看上去還不錯，不過始終沒有醒過來，一直沒有徹底擺脫低落的心情，讓她也沒辦法不胡思亂想。
「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雀舌坐在固定的位置上，看著院中的少年在揮灑汗水。
重複的景色，同樣的一個人，每天同樣的內容，單調、枯燥，最開始雀舌還會讚歎一下方沐的努力程度，但接連幾天下來，她有些難以忍受了。
她不敢設身處地的想象，若是把自己放到這種環境里，一個人把自己鎖起來，除了練武就是練武，這種日子，太恐怖了，簡直就是懲罰！
不瘋魔不成活，說歸說，可做起來，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天空中一片陰雲飄過，暫時遮住了陽光，一片陰影灑下來，讓人緩了口氣，而方沐此時又一次打敗了面前的假人，收了拳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轉身走向廟宇。
二人身子交錯，互相點了點頭。
這也是常態，幾天下來雖然共處一室，但二人始終沒有過什麼交流，連最基本的互通名姓都沒有過，似乎少年心中只有練武這一件事。
「嘿，你叫雀舌是吧。」
身後，少年的聲音響起，方沐的腦袋從門裡探出來，雀舌回頭疑惑的看了看。
「剛才你家小姐眼皮動了，多半是要醒了。」方沐淡淡道：「對了，還有那個叫鐵山的大個子，應該也差不多了。」
這句話讓雀舌微微呆了一下，但緊接著臉色瞬間由悲轉喜，瞬間起身風一樣的沖了進來，供桌上，方臨袖果然悠悠醒來。
「小姐。」雀舌的神情有些激動，而方臨袖的氣色不錯，只是看上去還有些迷茫，尋聲轉過頭來，可發現看到的不只有雀舌，還有一個陌生人，臉色又是一暗。
飛身下了供桌，神情嚴肅，手指如劍。
「你是什麼人？」
「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要做什麼？」
一波靈魂三連問脫口而出。
「小姐，這裡是那座破廟，正是這位公子出手，從土匪手中救下了咱們。」
方沐還未開口，雀舌便回答了方臨袖的問題，然後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而此時叫做鐵山的漢子也醒了過來，正好將這一切都聽了進去。
「原來如此，在下方臨袖，多謝公子搭救，方才情急之下有所衝撞，還望公子勿怪。」方臨袖客客氣氣的說著，並且施了一禮。
方沐泰然受之，但是讓他意外的是，鐵山在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神當中似乎又壓抑的怒火和一些恨意。
「你這眼神是什麼意思？」方沐問道。
「你為何出手救人？」鐵山瓮聲瓮氣的問道，怒氣沖沖：「既然要救，為什麼不早點出手？為什麼最初將我們攔在門外？既然你有攔住土匪的實力，為什麼偏偏在懸在那個時候，是為了展示實力，還是為了更好的記住你的恩情？是不是只有到了這個程度，才能更好挾恩圖報？」
這番話越聽下去就越不是味。
方沐仔細的看了看鐵山，原本他就不是個好脾氣，此時怒意上涌，衝動之下說的話同樣不好聽，森冷中彷彿帶著冰碴：「我現在殺了你，收回你這條命也不是難事。」
「艹！」
鐵山畢竟是生死線上走過一回的人，身上煞氣騰騰，而且本就身強力壯，一隻大手籠罩過來，立刻就拿住了方沐整條臂膀，然後向門外猛地一甩。
這對方沐來說造不成什麼傷害，身在半空腰腹一擰，輕飄飄落地，但鐵山卻像蠻熊一樣橫衝直撞，馬上就到了眼前。
「鐵山住手！」
方臨袖反應過來立刻出聲喝止，但沒有作用。
「呼……」
兩隻蒲扇大的巴掌刮動風生，兩條手臂輪起來像是車輪一樣，步步緊逼。
方沐向後退了幾步，看準了鐵山兩手交替中間的空隙，身子不退反進，右手上揚直接抵住了對方大臂根部的位置，左手快而準的擊打對方胸前空門。
「砰！」
一聲悶響，方沐一擊得手抽身後退，可鐵山卻只是身子晃了晃，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礙，哦，對了，這傢伙有一身橫練功夫，之前在外面不懼刀槍，若不是久戰之下，也不會重傷瀕死。
「橫練嗎？這倒是一個好對手。」方沐眯著眼睛，心中暗道。
這幾天下來，他都在採用游斗的方法，以戰代練，但這種方式聰明，也會更好發揮自身實力，但是不夠爽快。
方沐看了看鐵山，興趣高漲，雙手攥拳，互相一碰，氣血流轉之下龍虎之力走遍全身，大步邁開毫無花哨的一拳打去。
鐵山不躲不避，挺起肌肉虯結的胸膛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拳，然後咧嘴笑了笑：「這樣的拳頭才夠勁。」
話音未落，他的拳頭來的也快，同樣的，方沐也沒有躲閃動作，兩個人就像不會任何功夫的莽夫一樣，站樁掄拳對轟，就看誰先受不住倒下。
簡單，無腦，但哪個男人會不喜歡這種拳拳到肉的快感，不想體會腎上腺素飆升帶來的刺激體驗？
而這種野蠻的方式，讓有心拉架的方臨袖也望而卻步，雖然在場眾人當中，她的武道境界最高，但是想拉住這種狀態下的兩個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除非拼著受傷。
而這眨眼的功夫，二人已經互換了三十拳，不，也許是五十拳，或許還要更多，勢均力敵的狀態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
鐵山身體的搖晃幅度越來越大，方沐還是跟最初一樣，依舊是那樣的力道，那樣的拳速，雖然開始不佔上風，但一直穩定，現在也變成了優勢。
而事實上，他現在正處在一種玄妙的感受當中。
鐵山的拳頭打在身上的確很疼，儘管他有龍虎之力護身，可以抵消大半，可隨著消耗，氣血也不是無限的，可就在將要耗空之際，臍下三寸，下丹田當中傳來一陣悸動，然後一股力量從中湧出。
加速氣血流轉，恢復肉身傷害，方沐瞬間就明白過來。
魔神種！
已經烙印下來的九天魔神之力，魔神軀若是用來開啟下丹田，就是天大的浪費，滋養肉身和吞噬靈力加速修鍊，這只是附帶的能力，而其根本，或許就是讓成功者修成上古魔神之體。
正是現在這種原始的戰鬥方式將其喚醒。
在某個瞬間，方沐甚至看到了一道頂天立地的身影，三頭六臂，透露著無盡蒼涼氣息，仰天嘶吼，戰天鬥地，而那道身影，現在無限縮小，烙印在下丹田力海，跟自己建立了聯繫，隨著自己的每一拳，正在微微顫動。
可鐵山就沒有這種底蘊了，雖然橫練夠強，但身體練得再強，再硬，他的身體也都只是一個鐵皮柜子裝著幾個玻璃瓶子，柜子要是漏了，瓶子也就碎了。
方沐越戰越勇，鐵山越打越弱。
結果現在很明顯了。
方沐停止了揮拳，身子微微一動，向後一撤，鐵山下意識跟進，但只邁了一步，龐大的身軀卻搖搖晃晃根本站不穩。
「我說了，收你這條命，很容易。」方沐擺了擺手。
鐵山無力開口，方臨袖飛快跑了過來，滿面歉意。
「鐵山他年少受了刺激，頭腦不是很清醒，受了刺激也容易發狂，變得六親不認，這次也是無心之舉。」方臨袖說著，但心裡也清楚自己的解釋蒼白無力，頓了頓繼續道：「鐵山的行為，我會負責的，等我回到雲角城方家，必然給公子一份豐厚的回報。」
「我就你們就是為了回報？」方沐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方臨袖，但沒多說什麼，而是轉移了話題：「你這個手下很奇怪，不像是腦子的問題，而是人有問題。」
不過說完他就離開了，繞了個彎走到了院子另一面，重新體悟九天魔神軀。
而方臨袖微微一愣，看了看被雀舌再次扶進廟內休息的鐵山，旋即搖了搖頭，他會有什麼問題？這麼多年下來忠心耿耿，數次險死還生，那是過命的交情，會有什麼問題？
方臨袖啞然失笑，但雀舌和鐵山上台階的時候，一封信件從鐵山的衣服中緩緩滑落出來。
她看的分明，那就是一封信，忽然間，沒由來的心裡一緊，走過去撿起信件時，呼吸微滯，而當她雙手顫抖打開信件后，看到的第一句話讓她覺得天旋地轉。
「方臨袖剿匪計劃盡數知曉，現安排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