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棋
晴朗的天空，柔和的陽光，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呼……哈……」
綢緞莊內，精赤上身的方豹全心全意的在後院空地上練武，方沐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品著香茶，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
自從在方家鬧過一通之後，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個月，方沐大多數時間都待在綢緞莊里，教導方豹練武，他安穩，方家那邊也很安靜，唯一一點小插曲就是那個不知道排第幾的叔祖，聽說孫子被打了之後鬧了一陣，最後好像是跟方熊合作了。
剩下的時間沒事出去轉轉，在這段時間裡，雲角城好吃的好玩的他都來了個遍，綢緞莊的經營半點沒有插手，還是由郭掌柜操持，經營上也沒有多少長進，似乎沒有把那繼承人的爭奪當做一回事。
「師父，一百遍短打，我練完了。」方豹收了架勢，喘勻氣息走過來，恭敬道。
「嗯。」方沐輕輕點頭放下手中蓋碗，從兜里拿出了一粒丹藥遞給了方豹。
「謝師傅。」方豹眼中閃過一抹感激之色，深深的施了一禮，然後離開了。
現在的方豹已經不像之前看上去那樣營養不良了，身子變得結實了，而且本身那種堅韌的性格讓他有良好的自我督促，練功夫很認真，經過方沐的講解，一套短打現在已經練得有模有樣，算的上是一把好手了。
但方豹的確跟人們說的一樣，資質平平，不會有太高的成就，但他只要能把短打練好，技擊境的實力配合短打，在雲角城也夠用了，不用去想那麼多。
而且方沐倒也沒想讓這個孩子去幹什麼，只是等他處理完這裡的事情離開之後，給方臨袖留下幾個真正有用的人。
有用的人……
想到這裡，方沐忽然敲了敲桌子，不多時，郭掌柜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這短短的半個月時間，方豹壯實了許多，而郭微卻是瘦了，因為他不僅要照顧聲音，另一邊還要伺候方沐這個什麼都不幹的甩手大掌柜。
郭微心裡記著方沐說過的一句話，『我是決策人，你們是實施者，各司其職才能更好的完成計劃』，而郭掌柜每次想起來都覺得心裡苦悶，只能用一句『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來自我安慰。
「不知少爺又有何吩咐？」郭微躬身問道。
又……
方沐略微有些無奈，但也沒多說什麼，問道：「讓你打聽的事情，有消息了嗎？」
「打聽出來了，大公子率領商隊走的很順利，貨物也賣了個好價錢，方家需要的東西也都如數買齊，價格也壓得很低，幾天前就帶領商隊返回，而這一趟商隊低買高賣，賺了不少，老家主在得到這個消息，當晚高興的破例喝了三杯酒。」郭微如實稟報。
高興嗎？
方沐食指微曲，敲了敲桌子，在思考的時候敲桌子，這是他長久以來形成的小習慣。
「商隊何時經過卧龍山尾部，我需要一個時間。」方沐沉聲問道。
「商隊明天肯定會經過卧龍山，但具體時間不好計算，只能估算一個大概，但最晚不會超過明日午時。」郭微掐著手指，算的有些艱難，畢竟他是個掌柜，也不是境遇算術的賬房先生。
但有了這個大概時間，也好讓方沐開始實施計劃。
「那周家那邊如何了？」方沐繼續問道。
這一點在他心裡，看的比方家商隊還要重要，方熊只是個小角色，但周家這種龐然大物，並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而且這個家族出來的人向來以高傲囂張著稱，殺了他家一個人，到現在還沒個反應，太不正常了。
「周家一切如常。」郭微的聲音有些虛。
查出問題來不怕，就怕什麼都沒查出來，不過方沐卻沒有什麼反應，而是皺著眉頭在想什麼。
事出反常必為妖。
越是這樣，就越要小心。
「那就這樣吧，嗯……」方沐深吸一口氣，吩咐道：「道前面取一匹黑布，再找個裁縫來，手藝不重要，但一定要找嘴嚴的。」
這個要求有些奇怪，郭掌柜反應很快，抬頭看了看方沐，壓低了聲音試探性的問道：「少爺有事要做？」
方沐靜靜點了點頭。
「好，少爺稍候。」郭微飛快離開，但他的方向卻不是前廳，沒過多久，飛快跑了回來。
不過這一次卻沒有站在原地，而是神神秘秘的將方沐請進了屋子裡，然後神秘兮兮的打開一個包袱，「少爺是不是想要這個？」
「正式！」方沐看看清了包袱里的東西，眼前一亮，臉帶喜色點了點頭。
包袱里是做好了的，嶄新的夜行衣，他剛準備伸手去拿，但郭微卻強在他前面把手伸了過去，按住了包袱里的東西。
「少爺且慢。」郭微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我知道少爺武藝高強，但夜探周家這件事十分危險，您不能一個人去。」
「我不去周家。」方沐啞然失笑，雖然周家舉動不明，但暫時還不值得他當做頭等大事來處理。
「我不信。」郭微篤定心中想法，很認真的看著方沐，搖了搖頭。
而方沐有些無奈，真把我當莽夫了？但仔細一想，郭微跟著去也沒什麼，讓他早點接觸到那些人也好，今後做事也會方便許多。
「那行，今晚子時，你隨我出城，但這消息決不能走漏。」方沐說道。
「少爺放心，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郭微很痛苦就答應下來，而話音未落，他似乎沒有什麼好奇，很乾脆的就轉身離開了。
「要打仗了，不知道手裡的兵將操練的怎麼樣了。」方沐一邊試著夜行衣，一邊心中自語。
時間過得很快，夜幕很快就降臨下來，用過宵夜之後，方沐和郭微二人準時約上房頂。
天上，月光如洗。
方沐腳踩房脊，彎腰曲推，給郭微打了個手勢，郭微點頭意會，二人躥房越脊，如同狸貓一般，薄底快靴沒有帶起半點聲音。
……
一間有些壓抑的房間里，黑暗是主色調，桌上一燈如豆。
在難得的一點光亮之中，「啪」的一聲，一直黝黑的蜘蛛不知怎麼從房上掉了下來，摔在桌子上，然後飛快爬走了。
「方家綢緞莊有兩個黑衣人離開，看身形一個是郭微，另一個，疑似方沐。」
沙啞的聲音在這環境里顯得十分陰森。
緊接著，另一道聲音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響起。
「跟上去，查明身份，若確定是方沐本人，立刻收網。」
「是。」
「嗖嗖嗖。」
黑夜之中，三個黑衣人在月光照耀之下，順著方沐剛才的方向追了下去。
……
另一側，一間燈火通明的房間里，有一對十六歲的少年男女對面而坐，桌上擺著一局殘棋，從局勢上來看，女子已無回天之力。
「小姐，周家動了。」
少女聞言抻了個懶腰，在抬手是『不小心』掀了棋盤，轉過頭若無其事道：「一切依計行事，但切記，不許暴露身份。」
「是。」
少年喝了口茶，沒有理會滿地的棋子，緩緩道：「幫忙就幫忙，何必這樣遮遮掩掩的呢？」
「哼！我偏要讓他好奇是誰幫他，讓他怎麼都想不出來，折磨死他。」少女氣哼哼的繼續道：「讓他招呼都不打一聲，說消失就消失，讓我擔心了整整一年，這口氣不出，叔叔能忍嬸嬸都不能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少年品著茶，淡淡說了一句。
「我樂意，你管我？」少女直接把臉一扭，起身活說道：「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