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八方匯聚
自稱雷淩之人，聲音洪亮爽朗，人還未見到，卻隱隱有一股豪邁之意傳了過來，這跟那讓人覺得十分難受的黑暗氣息很不搭調。
陸蝶聞聲，雙眼一亮，坐在椅子上，好端端的卻忽然身子一抖。
“你很激動麽？”
方沐頭不抬眼不睜，說了一句，卻毫不急躁，端起酒杯，淺淺飲了一口，又夾了一口涼拌耳絲，放進嘴裏咀嚼。
“蔥絲微辣，耳絲清脆。”砸吧了兩口，微微歪頭問道：“魔道少主雷淩，為人如何？”
“你挑撥這個挑撥那個，結果卻連對方什麽脾性都沒摸清楚？這不是開玩笑嗎？”馬忠旭當即就是一愣。
時間不夠見機行事，原本就是劍走偏鋒，我要是什麽都清楚就有鬼了。
方沐心中暗道，麵上卻仿佛沒聽到一樣，手上動作不停，又品嚐了一口旁邊的紅油肚絲。
“小爺啊……”馬忠旭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介紹起來：“雷淩此人說不上好壞，但卻是魔道當中少見的，沒有因為修煉魔功影響心智的人，雖然手段依舊狠辣，手下少有活口，但說話做事從不藏著掖著，敢想敢幹，敢做敢認，性格裏也沒有半點下作的成分，挺爺們兒的一個人。”
“嗯……光明磊落？”方沐飲下一杯水酒，輕輕一笑：“先來了這麽一個人，該說我的運氣不錯嗎？”
說我臉黑的站出來挨打！！
“那可不一定，這人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從沒聽說他能跟誰交成朋友的。”馬忠旭搖了搖頭，一臉苦相，顯然對於雷淩的到來，他持悲觀態度。
正此時，雷淩的聲音再次傳來，聲音朗朗，而且也很不客氣。
“方氏一脈的後人既然親身到此，卻為何不肯出麵，難道不顧險阻就是為了過來當縮頭烏龜的？”
一層散座早就沒了客人，雷淩一來人就跑光了，隻留下酒樓的掌櫃和夥計，長期生活在百草城也算是見過世麵，大熱鬧看過不少，但魔道少主親至，這種陣仗他們也隻敢躲在櫃台後瑟瑟發抖。
方沐現身出來，站在樓梯口，眼睛飛快掃過樓下一眾人等，雖然他之前從不知道雷淩是何許人也，見麵就更是妄言，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了，誰是雷淩。
就算沒有身份的限製，雷淩站在人堆裏，沒有簇擁，仙鶴在雞群裏也是藏不住的。
方沐心中不由喝彩：好一個器宇軒昂的魔道少主！
“聽我的同行人說，你雷淩脾氣不好，其實我也差不多。”方沐雙眼微眯，緩緩說道。
“大膽！”
“竟敢直呼我家少主名諱！簡直找死！”
人群中有人待不住了，立刻抽出兵器就要衝上來，但這一下馬匹卻拍到了馬蹄子上，雷淩回身就是兩個響亮的耳光。
“啪啪！”
然後回頭看著方沐，言簡意賅，十分霸道。
“麵子，我可以給你，但，你要跟我走。”
方沐卻搖了搖頭，將手中小酒盅放下，單手撐住樓梯扶手，飛身下來，落地無聲，微微發力，整個人向前滑行一丈，左右手分別抱住了一個大號酒缸，然後腳尖點地，縱身回道遠處，同時將一個酒缸向雷淩扔了過去。
酒缸在空中打著旋，雷淩看出來這不是襲擊手段，雖然疑惑，但還是伸手接住酒缸，單手托舉，立在腦側。
“麵子這東西從來都不是別人給的，方某沒什麽名聲，但也不是別人點手即來，揮手便去的碎催。”方沐態度不卑不亢，毫無無盛氣淩人之意，緩緩道：“做事情，講究一個心情。”
“嘿，你千萬別刺激他！”馬忠旭躲在屋子裏，聲音壓得極低，生怕被人聽到了。
雷淩人沒動，但周圍人都感到了一陣壓迫力，方沐自然也察覺到了，那種極度的危險讓他心跳都漏了一拍，但咬牙硬生生的看了過去，臉上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氣氛有些凝固，雷淩沉聲道：“你待怎樣？”
“堂堂魔道少主，若是直接上來將我強行帶走，我沒有反抗能力，恐怕別人也說不出什麽來，但沒有動手，還問了這麽一句，看來你也不像傳言中的那樣不好說話嘛。”方沐淡笑道，但他也清楚，凡事都有火候，而眼下若是繼續顧左右而言他，事情就糟了，當下也不在多說，拿出剛才下樓時取來的頭號海碗，扔過去一隻，自己手裏留了一隻。
“倒一碗，喝一碗，向前走一步。”方沐說著，用拿著海碗的手派開泥封，倒了一碗：“大家交個朋友。”
聲音未落，方沐仰頭一飲而盡，而雷淩卻絲毫不為所動，雙眼定定的看著方沐。
“鬧呢？”馬忠旭心中一跳，被危機感包裹起來的感覺很難受，但就像方沐所說，憑他二人的本領，在百草城中可以自保，但……蠱蟲是平白來的？煉製不需要花費精力？
馬忠旭雙手上光芒閃動，似乎隨時都會發動蠱蟲，看了眼方沐的背影，還他媽擺造型呐！盡人事聽天命，從這句話裏就學到了這個？
“啪！”
一聲脆響，雷淩手中的海碗刷在地上，結拜的碗茬崩的到處都是，馬忠旭立刻心中一跳，身子瞬間繃直，似乎隻要有一點一動，大片蠱蟲就要席卷而出，但一陣爽朗的大笑卻席卷了整座酒樓。
“想跟我交朋友就用碗喝酒？”雷淩托著酒壇的手微微一晃，泥封崩開，直視方沐，朗聲道：“喝一壇，走一步，敢不敢？”
呼……
方沐暗中長處一口氣，在剛擦那一瞬，他的氣血之力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隨時都可以爆發，但現在看來……
成了！
“魔道少主既然有意，方某便舍命陪君子。”方沐盡量保證神色如常，淡笑道。
雷淩也不囉嗦，仰頭對準酒壇口沿，酒液如長江倒卷，流入口中，但有一點讓方沐覺得有些意外。
喝的怎麽這麽幹淨？胸前地上一滴不撒……實在人啊。
“砰！”
雷淩手中酒壇落地，空空蕩蕩，人笑著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仰頭，用眼神示意，方沐倒也不膽怯，同樣喝光一壇，將酒壇放在樓板之上，向前走了一步。
“痛快！”
雷淩眼中含有讚賞之意，輕輕抬手，不見他有什麽動作，兩個酒壇像是裝了磁鐵，受到吸引一樣，直直飛來，而其中一個，在半途中轉了個彎，飛上樓梯，方沐伸手接過。
“啪！”
二人同時排開泥封。
“砰！”
二人同時喝盡壇中酒，酒壇落在地上，雷淩上一級台階，方沐下一級台階。
十壇過後，二人站在同一個台階上，各自抱著一個空壇，對麵站立，四目相對。
“好酒量。”雷淩道。
“你也不差。”方沐輕聲說道，其實他是去了巧的，酒液都沒落肚，剛過了喉嚨就被他用紫極之焰給燒沒了，就算這酒度數不高，但這麽喝，多大肚子的人都淹死了。
“好！好！好！”
雷淩連說三個好字。
“我長這麽大，大多數人看見我，要麽服我，言聽計從，溜須拍馬，要麽恨我，恨不得食我之肉寢我之皮，唯獨你，想跟我交朋友，且不論真假，你讓我很痛快，你這個朋友，我認了！”雷淩說著將酒壇犯下，再次卷了兩壇過來，“還能喝嗎？”
“能不能喝，得倒上才算，說不管用。”方沐指了指下麵的散座，放下空酒壇，抱起一個滿的，淡笑道：“走著。”
“小二，將桌子拚一拚，該上菜上菜，有我在這，不用怕。”雷淩一手托著酒壇，一手摟著方沐肩旁，態度十分親近。
方沐走下樓梯，回頭看了一眼馬忠旭和陸蝶，試了個眼神。
“媽的……真懸！”馬忠旭心有餘悸，下意識擦了擦實際上並沒有冒汗的額頭。
“他一直都這樣。”陸蝶手裏端著涼菜，走出來的時候語氣複雜的說道。
四人在樓下聚齊，方沐起身介紹道：“這二位是我的同行之人，這位是馬忠旭。”
雷淩興趣缺缺，加了一筷子拌海蜇，點頭道：“聽說過，邪道三當家，為人……謹慎？”
態度說不上輕蔑，但也的確有看不上眼的意思，可不論是從個人實力其他方麵，馬忠旭此時都不敢紮刺，好在一直都保持著麵無表情，也看不出什麽來。
“而接下來這位就有意思了。”方沐很古怪的笑了笑：“陸蝶，當代藥師的高足，但實際上還有另外一重身份，便是你魔教的教徒。”
“嘩啦……”
陸蝶的手鬆了，筷子和酒杯掉在地上，滿臉驚愕的砍了過來，不僅是她，馬忠旭也滿是錯愕神色，眼睛在二人之間轉來轉去。
“什麽心裏素質？就這還臥底呢？”方沐撇撇嘴，看了一眼抬起頭來的雷淩，問道：“如果沒有她，我那石子裏藏的信可沒有什麽能讓雷少主相信的證據。”
“能做到藥師的弟子，混的倒是不錯，但派臥底這件事是我教中長老主導的，我向來不太喜歡。”雷淩若無其事，邊吃邊喝，卻忽然看了方沐一眼，緩緩道：“可你當麵挑破他的身份，藥師哪裏她是回不去了，我又不喜歡這種人，若是回道教內，也會被以失敗論處，那可不是一死了之這麽簡單，嘿，這麽一算，天下之大卻沒這妞兒的立足之地了。”
真他媽損。
馬忠旭瞟了一眼方沐，心中暗罵，但轉念一想，他們一進來就被盯上，原來是陸蝶透出的消息，可想深一層，當日派她出去買吃喝，可是將她當做魚餌，卻沒想到魚餌是自己，而還口口聲聲的說人家傻。
嗯……
馬忠旭這麽一想，死得不冤。
而方沐卻哈哈一笑，“許她在暗中使壞，就許我反擊麽。”
“其實我可以替你殺了她，反正都是出口氣。”雷淩放下筷子，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陸蝶早就一位驚慌而不知所措了。
“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混到藥師弟子這個身份的，明明沒什麽出奇之處。”雷淩站起身來，抬手之際，一片狠辣之氣。
但還未凝聚起來的時候，一股煌煌佛氣卻忽然照耀進來，如三九天中升起一輪太陽，讓人心頭一暖。
“阿彌陀佛。”
而隨著佛號，屋中卻多出了幾個身影。
青衫郎腰間配劍，豐神俊朗，手托一支玉簫。
沙彌手握念珠，雙眼微閉，一陣淡黃光芒托住雷淩手掌。
一女子身穿一襲飄逸白衣，赤足，手握雪蓮，潔白無瑕。
三人吸引了絕大部分的目光，而在注意力之外，還有不少人站在角落，神頭鬼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