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一炷香

  店鋪夥計並沒有因為之前燕小七的話產生什麽不滿，聽到詢問，立刻擺出笑容，走了上來，不過還沒說話，就聽到了一個十分成熟的聲音，直接將所有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方公子，您可是我們店裏的貴客啊。”那人說著走上來，臉上堆笑：“我是這家店鋪的掌櫃，不知貴客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這句話，說是恭維有點過了，聽上去像是認識方沐一樣。


  “掌櫃的認識我？”方沐疑惑問道。


  “我對您可是神交已久，今日有幸得見真容，的確是英俊倜儻。”掌櫃的笑著說道，不過這種有話不直說的習慣，的確一時讓人難以接受。


  方沐想了一下，認識自己，是從哪裏認識的？心中疑惑，燕小七在一旁輕聲提醒。


  “這是唐家的店鋪。”


  一句話令方沐茅塞頓開，唐家的店，可能是秋心的關係，一旁的小夥計，見狀悄悄退了下去。


  “這位小姐說得對，我家大小姐曾經關照過，如果方公子到來，不論需要丹藥還是丹爐之類物資，一律按照最高折扣結算。”掌櫃的點頭道。


  “原來如此。”方沐說著，晃了晃手中的丹爐，問道：“按照折扣，這個丹爐需要多少錢？”


  “這個紫金丹爐，不僅是我們這裏最上乘的，就算放眼整個華陽城，都照不出來比它更好的了。”掌櫃的所答非所問。


  方沐也不想費神在猜他話裏的意思，放下丹爐，轉身就準備離開。


  有這時間，去別的店鋪也能買到合適的丹爐，何必再這裏浪費時間呢？

  “方公子留步。”掌櫃的連忙說道：“這個丹爐，原價兩萬兩黃金，畢竟是紫金鑄成，原材料就很昂貴，再加上鑄造……您若是要，一萬五千兩黃金，這是最低價了。”


  燕小七聽了，卻是一驚，再好的丹爐，也不值這個價！立刻就想提醒，卻看到方沐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已經看了出來，便頓了一下，想要看看如何應付。


  而方沐這裏，扭頭看了掌櫃一眼，心中暗道：看來唐愁不關照還好，這一關照，對方倒把我當冤大頭了。


  “掌櫃的，你這麽開價，是想考驗我的眼力麽？”方沐冷冷說道：“先說選材，說是紫金，可若是通體紫金，這麽大的丹爐本身就一萬五千兩黃金，再加上鑄造，加上出品量，等等因素，能拿得出手的成品，價格就可以翻上四五倍！

  你會作價兩萬兩售賣？別說你沒這個權利，就算是有，唐家也不會允許你這麽做！

  其次，紫金這東西，質地柔軟，不可能長時間經受火焰灼燒，練一兩爐丹藥還行，若是嚐試的多了，丹爐就壞了，到時候丹藥沒練出來，丹爐被火燒壞了，這可就賠大發了。”


  這番話，讓掌櫃的臉色一變，但還是強撐著，說道：“沒想到方公子也是行家裏手，不錯，通體紫金是個招牌，實際上裏麵還有別的成分，但我要您一萬五千兩，絕對不算貴。”


  “是麽？”方沐也不多辯解，再次拿起那個丹爐，屈指輕彈：“裏麵銅鐵的比重很大，真正的紫金，可能隻有三成，或許還不足！若是真正的紫金，敲之有美玉之聲，清脆悅耳，而這聲音，悶而厚，若是倒過來，就是一口鍾！”


  方沐直接拆穿了掌櫃的，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唐愁關照過後，這掌櫃反而做出這種舉動來，實在讓人想不通。


  周圍買貨之人都圍了上來，看熱鬧可比挑選丹爐有意思多了，而且這麽多年來，誰敢在唐家的店鋪裏鬧事？

  方沐看了看周圍，眉頭微皺。


  畢竟這裏是唐家的店鋪，他就算不喜歡人情世故，但念及好朋友，還是顧及幾分情麵，當下拱了拱手，道：“賣貨賣貨，自古以來就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不過我和掌櫃之間談不攏，也就不必多費口舌了，免得惹氣傷財，我這就離開，兩便了。”


  方沐轉身就走，幹淨利索，燕小七跟了上來，可卻沒想到，掌櫃的忽然冷冷開口。


  “方公子說的輕巧，可您將我這丹爐一通貶低，您是痛快了，可我這丹爐今後還買誰去？”掌櫃的臉色慍怒，走到方沐麵前：“您說的一大套，有理有據，我無法反駁，但唐家丹坊立足在此不是十年八年了，從來沒有欺瞞顧客的行為，更別說您是本家大小姐的朋友，我可是想到這裏，才給您這個價格的，難道是，您拿不出來才有意貶低？”


  這句話，直接讓看熱鬧的人群裏，一麵倒的開始討伐方沐。


  能到這裏來的，非富即貴，要麽就是公學裏的學生，不然也不會需要丹爐這類極其消耗錢財的東西，而這掌櫃說的沒錯，唐家丹坊可是老字號了，這掌櫃再此處年頭也足夠久了，都是熟麵孔，不論是哪方麵，都禁得住推敲。


  一麵熟悉，一麵陌生，幫親不幫理。


  “我看就是這麽回事！”


  “小子，你這種人我見多了，進來逛逛沒什麽，可你沒錢就別問價，問完了又不買，王掌櫃顧及情分，給了你折扣，你掏不出錢來直說啊，為了麵子強撐，一通貶低可就沒什麽意思了。”


  “還是得，我看你長得也不錯，年紀輕輕的，往後的路還長，可你這麽做事，今後的道路可就不好走了。”


  “不就是一萬五千兩嗎？我替你出了，不過這事你得記在心裏，這是個教訓，以後可不能這麽做事。”


  一個身材微胖，富商模樣的男子說著，就從兜裏掏出了金票，作勢就要遞過來。


  王掌櫃見狀，算是找到了發揮的題目，當下連連搖頭，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樣，連連擺手。


  “不不不……”


  “這哪能讓您花錢呢，這是我和方公子之間的事情，如果方公子實在拿不出來，我看在本家大小姐的麵子上，再還能做主在讓讓，如果實在不行，我給補上就是了，這麽多年下來，我也攢了不少銀子，買個丹爐還是拿得出來，吃點虧我認了，誰讓我端著的是唐家的飯碗呢？可不能讓主家和親朋受半點委屈。”


  從說話語氣，道臉部情緒，再到肢體動作，天衣無縫，一副忠仆之相。


  “聽見沒有，小夥子，做人就得這樣。”那胖子說著，手腕一抖，一疊金票落花一樣灑下來，“小子，這丹爐的錢，我出了，你拿上錢，買了丹爐趕緊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方沐看都沒看地上散落的金票，深吸一口氣，這番變故他之前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而燕小七也是始料未及，可現在一群人都這麽看待他們，事情就很難辦了。


  方沐向前輕輕走了一步。


  “別衝動！”燕小七立刻伸手相攔，之前報名的時候，她可是親眼所見，方沐一眼不合就開始動手了，而這裏雖然是商鋪，卻是唐家的地盤，最主要的，這不是公學的勢力範圍。


  方沐回頭，遞過去一個微笑，輕輕拍了一下王掌櫃的肩膀。


  “你是那一支的？”


  這句話，問的很有深意，王掌櫃並沒有回答，但眼底的躲閃神色卻沒有逃過觀察。


  方沐心中確定下來，側頭看了看那名富商，淡淡道：“一炷香，我讓你親自吧金票給我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