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你留下
村口兩個稚童正蹲在地上玩耍，其實這種環境下的農家孩子，日常除了撒尿和泥之外，也沒什麽可以玩的，而且方沐記得清楚，這個小村落裏的住戶，都已務農為生，圖的不過是一份安穩衣食，沒有太多想法。
方沐四人走進了一看，兩個七八歲的小孩，其中一個有點瘦瘦的，但一對大眼珠卻很有靈氣，見了外人前來，倒也不怕生，手裏握著一截樹枝，忽然跳了過來，抬手向前一指。
“呔！”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處過，留下買路財，牙崩半個不字，一劍一個，管殺不管埋！”
方沐楞了一下，這孩子從哪裏學來的這一套山歌？學的倒是有模有樣的，不過，實在嚇唬不住人啊。
“噗嗤。”陳卿笑了，向前一步，蹲下身子，抬手捏了一下小孩子的臉頰，雖然瘦，但粉嘟嘟的，還有幾個可愛，“小弟弟，這樹真是你栽的？”
小孩子長在這裏，那裏見過陳卿這樣的美貌女子，在他心裏，多半隻有他娘才是最漂亮的了，而現在看見了這麽一個大姐姐，蹲下來笑得動人的樣子，當時就愣了。
不過旁邊一個胖乎乎的小孩子，也跟著過來，雙手叉腰，一昂頭，很有幾分氣勢。
“是又怎樣？”
陳卿自然不會理會小孩子的態度，隻是問了一句，“自己辛辛苦苦栽下的樹，就這麽被你活生生的看下一條枝幹，樹不會說話，可你們心裏，不會心疼麽？”
這句話讓兩個小孩子都愣了一下，但卻還在逞強。
“我們栽的樹，我們愛怎樣就怎樣，要你來管？”說著，胖乎乎的小孩忽然一伸手，“拿錢來！”
陳卿不在乎，憑兩個小孩子不可能嚇唬住她，但在兜裏翻了翻，拿出了兩顆糖果來，放在小胖子手裏，“姐姐很窮的，沒有錢，我請你們吃糖還不好？”
小孩子嘛，那裏懂什麽錢不錢的，看見糖果忍不住動心，兩人分別吃下一顆，立刻眉開眼笑。
可是，陳卿剛剛站起身來，一名婦人忽然村頭第一件院子裏推門走了出來，看見兩個孩子的舉動，走過來，一手抓起一個，抬手就打，一點都不客氣，做慣了農活，手上的力氣倒也不比尋常武者小多少。
“小小年紀不學好！都告訴你們不許跟那個家夥來往了！現在倒好，直接站在村口攔路搶劫了！”婦人也不顧還有外人在，將兩個孩子放在腿上，巴掌一下一下的打在屁股上，厲聲問道：“以後還敢不敢了？”
兩個孩子隻顧著哭，那裏還說的出話來？
陳卿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開口阻攔道：“大嬸，兩個孩子而已，不懂慢慢教就好了，何必下這麽狠的手呢？”
“慢慢教？就不能慣他這壞毛病！一次改不過來，將來長大了就毀了！”婦人低頭繼續左右開弓，可打了幾下之後，忽然抬頭，看了一眼陳卿，神色不悅：“再說了，你小小年紀懂什麽？卻跑到這裏來對我指手畫腳的，怎麽管教孩子，我心裏有數！”
陳卿頓時就吃了個憋。
婦人的話雖然不客氣，但方沐心裏還是讚成的，小孩子養了一身壞脾氣，在家裏有人慣著，出去了，可沒人慣著，不過兩個孩子哭的實在慘烈，再打下去，小小年紀可就容易打壞了。
“幾年不見，李嬸子還是這幅火爆的脾氣啊。”方沐說了一句，而這一局下來，被稱為李嬸的婦人立刻就不打了，抬頭看了過來。
李嬸仔仔細細的看了方沐一眼，剛開始還有些狐疑的神色，隻是覺得眼熟，但打量一番之後，能的站起身來，也不管自己兩個眼淚還掛在臉上的孩子，驚呼一聲
“方沐！你是方沐！”
“李嬸好記性，是我。”方沐點頭道。
“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呢，當初你走的時候，老獨臂可沒落埋怨，現在好了，你回來了，看看，都是大小夥子了，比我得高一頭半了，今年，得十五了吧。”李嬸熱情的說道，抬手比量了一下方沐的身高。
“還沒過生日，過了，就十五周歲了。”方沐淡笑道。
“好，好，好。”李嬸練練誇讚，看了看身邊兩個女子，眼睛裏的味道立刻就不一樣了，濃厚的好奇，問道：“這二位是？”
“朋友。”方沐自然察覺到了李嬸眼裏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但也隻能實話實說。
“是嗎？”李嬸砸了咂嘴，卻忽然衝方沐炤了招手，示意他低下頭，然後掃了一眼陳卿，才趴在耳邊說道：“以後有了孩子，可不能放在她手裏管教，長得倒是不錯，就是脾氣太柔了，管教不好孩子的。”
嗯……
陳卿耳聰目明，自然聽到了，立刻就要反駁，但也說不上什麽來。
“李嬸想錯了，她們跟我隻是普通朋友而已。”方沐幹脆擺擺手，轉移了話題：“我都回來了，李嬸不請我進屋麽？”
“哎呀，看我這人，光顧著說話了，把這茬都給忘了，來來來，快進屋。”李嬸抓著方沐的手腕，就要往裏帶，看了一眼兩個孩子，吼了一句：“趕緊進屋去，不要再跟著別人瞎學，記住了嗎？”
“是……娘……”兩個小家夥擦著眼淚，抽抽搭搭的一瘸一拐往屋裏走。
但走了幾步，看見方沐手中提的東西，表情忽然一滯，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邊走邊問：“你這是……”
“老獨臂，走了。”方沐淡淡道，但卻忽然感覺到手腕上的手掌猛地收緊，然後又鬆開了。
“走了，就走了吧。”李嬸歎了口氣，“你這是要去祭奠他麽？”
方沐點了點頭。
李嬸想了想，道：“也好，老家夥孤苦伶仃的，你小的時候，受她照顧最多，去祭奠一下倒也好，不過這老家夥好像沒有墳地吧。”
“立衣冠塚。”方沐輕聲道。
“也行，那你先去吧，完了事，記得回家吃飯。”李嬸進屋的同時說道。
回家吃飯！
這四個字，讓方沐不自覺的楞了一下，然後聲音微顫，重重的應了一聲。
“誒。”
可在幾個人剛準備離開的時候，李嬸卻猛地指了一下陳卿，道：“你進來，給我幫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