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鬥丹（下）
張明誌這個人，的確也很隨便，硬要說傲氣，也是傲在了心裏，讓他動容的事少，能讓他動容的人，就更少了。
“公子劉卓，到！”
一聲高呼，劉卓攙著劉偉，緩緩走了進來，就隔著中間的兩座大丹爐，在正對麵的地方，先扶著劉偉走進去坐下，自己坐下之前，看了看在旁邊伺候的人。
那人心領神會，走到中間，兩坐大丹爐隔得有點遠，他就在中間站著，抱拳拱手，朗聲道：“感謝各位，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到劉家，小子這裏替家主和公子，謝過了。”
小廝說著，按說他的身份不夠，但雲陽城裏，劉家首屈一指，行事也霸道，尋常也沒人敢挑理，很多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劉家和方家，曾有嫌隙，今日約定，以丹道比試，分出高下，不過，在上來之前，我家公子有話想問一問方家主。”小廝說著，轉過身來，看著方沐，問道：“方家主，今日賭鬥，全因口角而生，事後向來，我家公子也覺得多有不妥，讓我問一問方家主，如果您也想停止這次賭鬥的話，大家可以握手言和，相逢一笑泯恩仇，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方沐心中冷笑，場麵話說的挺利索，如果真想停手，何必弄這麽大陣仗呢？可還沒等他開口，一道冷冷的聲音插了進來。
“方家主，這是給你台階呢，順著就下了吧。”
方沐扭頭看了看，是之前在門口丟了臉麵的中年男子。
“你先？我先？”方沐站起身來，直視劉卓。
“既然方家主不遠退縮，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在我劉家，您是客，我是主，客隨主便，就讓我劉家人先上去，拋磚引玉好了。”劉卓說了一聲，走過來扶起劉偉，走向右邊的一座丹爐。
劉偉手拄著獸頭拐杖，加上劉卓的攙扶，卻還是顫顫巍巍的，幾乎是一步一停。
“妝模作樣！”
冷冷的聲音，低聲罵了一句，不過這卻不是方沐說的，而是梅引。
嗯……
“老前輩嘛……大多都喜歡這個範兒。”方沐看了一眼梅引，聳了聳肩。
“老朽劉偉，獻醜了。”聲音有些含糊不清，很低沉，讓人有些聽不清，仿佛真是一幅風燭殘年的樣子，甚至讓人擔心，會不會一下站不穩就摔倒了，可話音剛落，他的氣勢陡然一變，手裏的獸頭拐杖在地上一戳，那些材料紛紛飛起，被他單手一引，就進了丹爐當中。
“他耍賴！”白沫驚呼一聲。
方沐撇撇嘴，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老家夥接著這個機會，已經將所有的材料都弄清楚了，什麽好，什麽壞，最後又能練出什麽來，這一瞬間就已經觀察清楚了。
不過這裏畢竟是劉家，手裏握著主場優勢，就算他提出質疑，大多數也想著台上的老頭子。
“稍安勿躁。”張明誌輕聲說道：“要是沒點難度，我可就白來這一趟了，不過不得不說，這個叫劉偉的老頭子，還真有點本事，就看他選擇材料這一手，就至少需要一二十年的底子。”
張明誌的話也不算誇張，畢竟煉丹的材料比藥材種類還要豐富，而且功效也是各不相同，什麽材料可以互相配合，什麽材料不能放在一起，再加上先後順序。
難度比藥材要高出幾倍不止，而這樣一切都需要時間來積累，而且剛才劉偉用獸頭拐杖震的這一下，也看得出來，在武道上，也有相當的底蘊。
這個時候，劉偉已經燃起了丹爐。
不過這個動作，確然張明誌臉上的表情，微微一變。
“北派手法？”
“張師兄你說什麽？什麽北派手法？”白沫問了一句，又扭頭看了看劉偉，本來就忐忑的心，忽然又揪了一下：“有什麽問題麽？”
畢竟她不是煉丹的人才，而且進入百花派的時間，也一直被當做武者來培養，對於丹道的了解有限。
“沒有問題，就是看著不爽。”張明誌神色恢複正常，輕聲道，可雙眼卻不離開劉偉，仔細觀察著他的一切動作。
同時，心中冷笑：好你個劉家，好你個劉偉。
隱隱的，張明誌似乎有了什麽不對，但卻怎麽都看不出來。
“師妹。”梅引壓低聲音道：“南張北孔，各自在各自的地盤上發展，而劉家的人，現在卻在使用北派的手法，如果是自己根據書籍研究的，也還好說，就怕是出去學過，然後回來，這就說不過去了。”
白沫畢竟不是蠢人，一點就透。
就好像她，出身百花派，卻偷偷跑到別的門派學習，然後在比試當中，用別人家的功夫打敗了自己人，說起來這是勤奮好學，但在長輩眼裏，自己家的東西不如別人家的東西麽？
而且就像張家和孔家，很難說這是劉偉自己去學來了的，還是人家故意過來，傳給他的。
而這麽一段小插曲出現之後，劉偉的丹藥，已經練完了，蒼老的臉上，出現了不少汗水，取出了一刻晶瑩剔透的丹藥，放在托盤裏，用紅布蓋上。
“一次煉藥，所用材料一十八中，一爐成丹七顆，其中次品四顆，完美品三顆。”劉偉又恢複了那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沉聲說道。
大家都懂得，就算是最高明的丹師，也沒有一次必成，還沒有任何瑕疵品的出現。
而劉家和方家的賭鬥，通過雙方各自煉丹，從中選出品質最完美的一顆，最後放在一處比較，看似比的是煉丹的手法，暗中，比較的卻是家族的底蘊，畢竟丹師的培養，可不是那麽容易。
那臉劉偉走了下去，沒等人通知，張明誌就已經走了上去，而他站在丹爐前麵，盯著劉偉的背影，停了三個呼吸，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轉過身來，卻看見剛才自己所用過的材料，一一取出，不過在品質上，要略差一籌。
這是幹什麽？挑釁麽？
年輕氣盛。
劉偉心中冷笑，可就當他要轉過身的時候，忽然間，看見了張明誌的手法。
“掌起不留痕，天外劃流星！”
“這……”
“你是張家的人？”
劉偉驚呼一聲，仿佛已經長死了的眼睛陡然睜開。
張明誌隻是輕輕一笑。
“我是南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