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往事（下）
老獨眼的聲音，將方沐和袁記的注意力都引了過去，當年的事情，在曾經經曆過的人的口中說出來，十分的引人入勝。
“我們開始都以為那人隻是個肥羊，賭品很好，天天輸，天天還笑嗬嗬的，絲毫沒有尋常人那樣，憤怒或者懷疑出現，然後滾賭，大腦賭坊，他什麽反應都沒有，輸就輸了，而每一天也就帶那些錢，輸光了就走，絲毫不拖泥帶水，說實在的，這種人，我這一生就見過這麽一位。”
“這個人身上，什麽劣習都沒有，贏了錢高興，輸了也不氣惱，而除了賭之外，在其他方麵，吃、喝、住，出手極度闊綽，也十分浪費，大把大把的往外扔錢，仿佛仍出去的是紙而不是金子一樣。
但這個情況呢，他一直玩，一直輸，如果能一直持續下去，其實也挺好的，但時間久了，大家都熟悉了，雖然沒摸透這個人的來路和底細，但都認為他隻是華陽城裏來的，隱藏了身份，就是為了不被看出來，過來就是為了玩的。”
“這種情況當年並不少見，大家也都習慣了，也沒往更深的地方想，但其實，就算怎麽想，也想不到華陰城這個地方來，因為誰都不知道嘛，所以大家都沒他當回事，這個人，也照常每天來賭，但問題，也就跟著出來了。”
“那個人做了什麽？”袁記問道。
“不是那個人做了什麽，而是我們。”老獨眼說著，忽然歎了口氣，搖搖頭：“說到底，還是因為貪，畢竟三川坊這個地方，就算是幫會手裏，一年到頭也攢不下多少錢財，而那幾天的收入，已經頂上了幫會十年的淨收入，這種財富，讓不少人都忍受不住誘惑，還是動了歪心思。”
“歪心思？”方沐想了想，這種情況他經曆過，當初那個什麽金四爺，他也玩過這一出，賭著賭著挑了出來，非要跟他來一句，但那個情況，是因為他贏得太多了，賭場又不是錢莊，不是給他隨意提款的地方，站出來也正常，而最後，他也坐到了自己想做的。
不過他是在贏，而老獨眼口裏說的人，是一隻在輸錢，像是散財童子那樣大把大把的往外輸，而這種情況之下嘛……
多半是抱著贏一點是贏，全贏了也是贏的想法，想要一下把那個人身上的錢財榨幹，才忍不住跳了出來。
貪心啊。
這些心思，在方沐心裏瞬息之間轉了個圈，而老獨眼的聲音再次響起，其實跟他的猜想，也差不太多。
“貪心啊，如果再來一次的話，我們不會做這種事情的。”老獨眼聲音壓低了，當年的事情給他造成的影響，現在還沒有消散，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那天，我們故意驅散了其他前來賭博的賭客，布下了一個局，專門等著那個人過來。”
“那一天，整座賭坊裏，就隻有一個賭客，而我們，不論在什麽地方，都已經做好了準備，那個人不輸的底朝天是絕對不可能離開的，隻是那個時候，連我在內，大家都被錢財蒙蔽了雙眼，隻想著贏錢，每個人心裏都隻有這麽一個念頭，仿佛是被控製了一樣，甚至，現在回想起來，那天大家的臉龐，都是扭曲的。”
“眼裏就隻要那個人拿出來，堆得跟桌子一樣高，跟賭桌一樣寬的金葉子。”
老獨眼說著吐了口氣，那些金葉子堆在眼前，的確十分震撼。
“想小山一樣，這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見到那麽多的金葉子，那個時候，我們都在因為自己做出了正確決定而感到激動，都在眼饞那對金葉子，而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賭過錢就知道，正常賭，荷官和賭具不做手腳的話，一定是有輸有贏的，而且也就是這真時候，才會出現那種邪門的情況，就是運氣的關係。”
“運氣好了，怎麽壓，怎麽贏，玩什麽，什麽贏，就算閉著眼睛下注，都不可能輸，可運氣背起來的時候，喝涼水塞牙，放屁砸腳後跟，這種形容，也是在太他媽貼切了。”
“你們誰見過陣陣點背的？嗯，我指的是正常情況，不做任何手腳，賭客下注壓大，開了之後，是小點，這沒什麽對吧？但連著五次呢？也正常？十次呢？十五次呢？還正常麽？”
“就算正常，就是賭客點背，但這個時候，腦子早就不好使了，可偏偏不信邪，還是壓大，還是輸，說實在的，那種情況，我還真見過，最邪門的一次，一個人壓大，偏偏開小，知道他輸光了錢，都沒有一把開大。”
“半個時辰之內，一臉二十三把，全是小，這種時候，就算不動手腳，想贏他閉著眼睛就能做到，但……老獨眼頓了一下，手中的火把，火苗也跳動了一下：“那天我們動了手腳，為了不被看出來，必須讓他有輸有贏，我們這些伺候局兒的，那晚比任何時候都累。”
“計算他什麽時候贏，贏多少，什麽時候該輸，有輸多少，贏得次數還要比輸的次數多，但贏得時候賭注小，輸的時候賭注高，就是這種方式，一臉十二個時辰，終於，我們把它贏得隻剩下了最後一片金葉子，那個時候，我們才鬆了口氣，終於要結束了。”
“但越是這種情況，就越是容易出問題，對吧？”方沐輕笑道，他當時就是這樣，而現在聽老獨眼微微到來，想必當初那個人，來就是有目的的，他出手闊綽，就是為了引起注意，為的，也就是這麽一天。
“你說的對，我們贏走了他最後一片金葉子，然後……”老獨眼說著，沒說完，方沐就接過了花頭。
“他要求最後賭一局。”方沐說道。
“嗯。”老獨眼說著，搖搖頭，“而這一次，就涉及到了那個黑不溜秋的東西，而最後他也拿到了那個東西，但一拿到之後，這東西就變了！”
“金光燦燦，耀眼奪目，一座佛像，憑空出現，而佛像座下金蓮放光，陣陣梵音不斷湧出，舌燦蓮花，地湧金蓮！”老獨眼眼中閃爍著光芒，“我們當時都震驚了，頭領下意識就要將拿東西奪回來，但那個人立刻就跑了，我當時也是昏了頭，立刻就去追，然後追到那間屋子，知道了這條通道，但下來之後，我隻發現了那個人的屍體，和一份關於這裏的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