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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她並不孤單
宋喜進了窄巷,成功將身後的尾巴甩掉,本想自己找個人少的地兒發泄一下就好,結果前有瑪莎拉蒂,後有賓利,兩輛車都跟有病似的攆著她跑,倒也托了他們的福,宋喜將車開回顧東旭所在的小區,前後剛剛好四十分鍾。
上樓按門鈴,韓春萌過來開門,看到宋喜的瞬間,她立馬一個箭步上前,二話不說抱住宋喜的脖子,宋喜聽到韓春萌強忍哽咽的聲音,喉嚨一酸,反過來拍著韓春萌的後背,安慰道:“沒事兒。”
兩人在門口抱成一團,顧東旭從客廳閃出來,先是看了眼宋喜,見她沒哭,隨即走過去,大手罩在韓春萌頭頂,大咧咧的道:“行了,進屋哭去。”
韓春萌往後退了一步,伸手抹眼淚。
顧東旭故意岔開話題,對著宋喜說:“回來挺快啊,開到哪兒?”
宋喜說了個地標,顧東旭挑眉道:“都跑那兒去了?這麽遠,我最少也要四十六七分鍾。”
宋喜一邊換鞋一邊道:“我是誰?我能跟你一樣嗎?”
顧東旭吊兒郎當的說:“你牛,這我不跟你爭。”
說話間三人一起從玄關走到客廳,客廳茶幾上擺滿了宋喜平日裏喜歡吃的菜,沙發上幾大包的零食,一旁還有一罐罐綠色的啤酒。
韓春萌問:“你還沒吃飯呢吧?”s3;
宋喜脫口而出,“吃了。”
韓春萌問:“在哪兒吃的?”
宋喜回了回神,“我爸朋友家。”
提到宋元青,韓春萌眼淚窩子淺,頓時低下頭,本想很輕鬆的說一句再吃點兒,結果從開口的第一個字,就浸滿了酸澀。
宋喜是特怕因為自己而影響身邊人的人,見狀,她反而努力裝成沒事兒人的樣子,拍著韓春萌的後背說:“呀,沒事兒的,別哭,你看我都挺住了。”
宋喜這麽一說,韓春萌眼淚掉得更凶,止不住的哽咽,她也怕宋喜難過,所以背過身去。
宋喜已經紅了眼眶,她微笑著對顧東旭道:“你趕緊的,哄哄她。”
顧東旭從胸口到嗓子眼兒,仿佛都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了,又悶又酸,一個字兒都憋不出來,他幹脆往沙發上一坐,打開一罐啤酒,仰頭灌下。
宋喜站在兩人中間,左側就是韓春萌的抽泣聲,她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靜靜的在原地站了片刻,隨即在顧東旭對麵坐下來,摳開一罐啤酒,低聲說:“別一個人喝。”
她舉著啤酒罐,顧東旭停下來,跟她碰了一個。
宋喜仰起修長白皙的脖頸,將冰鎮啤酒填鴨式的往肚子裏麵灌,她喝到三分之一的時候,顧東旭一罐已經喝完了,韓春萌抹了眼淚,悶聲道:“還有我呢。”
她拿了一罐啤酒跟宋喜碰杯,三人一句話沒有,先是一人幹了一罐。
喝完酒,宋喜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筷子,低頭夾了個椒鹽大蝦往嘴裏送,含糊著說:“我正想吃這個。”
往日裏韓春萌見到好吃的,一定會開心的眉飛色舞,今兒卻淚眼婆娑,拿著筷子往宋喜碗裏夾菜,嘴裏嘀咕著:“吃這個,這個也好吃”
宋喜看著碗裏堆起的食物,打趣道:“幹嘛啊,我也不是吃了這頓就沒下頓。”
韓春萌眉頭一蹙,“呸,瞎說什麽呢?”
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下來了。
宋喜看著韓春萌,唇角勾起,“大萌萌,別這樣,你看我不挺好的嘛,聽話,別哭了。”
韓春萌像是委屈極了,忽然哽咽出聲,邊哭邊道:“小喜,你別怕,就算天塌下來,有我們陪你一起頂著。”
宋喜打從進門的那一刻就在忍,一忍再忍,終於忍無可忍。
嘴裏麵完全嚐不到其他的味道,隻有酸味兒,伸手搭在韓春萌的腿上,宋喜從眼眶發紅到眼淚滑落,隻用了兩秒鍾。
宋元青出事兒,這世上沒有人會比她更難過,她難過到恨不能替宋元青坐牢,恨不能拿陽壽去替宋元青擋災。
放下筷子,宋喜雙手捂住臉,從肩膀顫抖到渾身顫抖,她壓抑得了哭聲,卻壓抑不了痛苦。
韓春萌陪著宋喜一起哭,顧東旭沉默的坐在一旁,一言不發,隻是眼眶通紅。
宋喜哭了一通,把手移開,抽了張紙巾擤鼻涕,垂著視線,低聲說道:“七年,我等他出來。”
韓春萌點頭,“我們陪你一起等叔叔出來,七年一晃兒就過去了,你就當叔叔公出,出了趟遠門。”
宋喜不知被戳到哪根痛覺神經,頓時眉頭一蹙,邊哭邊道:“可是我想他”
韓春萌淚崩,想勸宋喜,卻哭得斷斷續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一直沉默不語的顧東旭,忽然開了口,他沉聲說:“我會找人盡量照顧宋叔,你不用擔心。”
宋喜有太多的話想說,但又一句話都不想說,她哭了好幾通,最後無能為力的發現,太過痛苦的時候,想什麽都沒有用,唯有用酒精來麻痹自己,人若是不清醒了,痛覺神經也就跟著一塊兒麻木了。
三人接連拿起啤酒,有時候會說上兩句話再喝,有時候一句話都沒有,隻是機械的希望能陪伴,分擔宋喜身上的痛苦。
不知不覺,三人腳邊都堆滿了啤酒罐,宋喜單手撐著半張臉,輕笑著道:“咱們多久沒有這樣大醉一場了?”
韓春萌紅著臉,腫著眼,含糊著說:“去年,我過生日。”
宋喜笑說:“想起來了,那次你啤摻白,還喝了大半瓶紅酒,吐得找不到北了,東旭背你上車,你一嘔,吐他前胸一片都是,要不是我攔著,他一準兒給你扔井蓋兒上。”
韓春萌瞥著顧東旭道:“你要給我扔地上,那你真不是人,你記不記得高中你喝多那回,是我從飯店把你一路背回的酒店,差點兒沒把我老腰累折了。”
宋喜咯咯笑著:“對對對,好像是有這麽個事兒,他因為什麽喝多來著?”
韓春萌一臉嫌棄,“跟隔壁學校的校花分手嘛,難受的要死要活的。”
宋喜一拍桌子,跟韓春萌一起吐槽。
顧東旭麵無表情的說:“你們不提我早忘了。”
韓春萌瞥眼道:“當初愛的死去活來,分手跟要你半條命似的,怎麽現在說忘就忘?”
顧東旭將剩下的半瓶酒一飲而盡,隨後道:“年少時根本不懂愛情。”
第98章開門見喜
既然提起愛情史,誰還沒幾個汙點?
先是韓春萌跟宋喜當著顧東旭的麵兒,旁若無人的調侃當事人的幾段著名案例,或諷刺或嘲笑過後,顧東旭自然要給予反擊。
他扒了韓春萌跟係草談的那段戀愛,一臉不以為意的說:“你看他長得好,我怎麽看怎麽覺著那廝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果然,劈腿了吧?”
韓春萌拿著啤酒罐,眯眼回道:“當初懂個屁啊?就像你那時候喜歡董薇薇,我跟小喜都覺得她太一般了,就你拿她當天仙,簡直就是嫦娥下凡,但凡除你之外的哪個男的靠近她,那就是豬精想吃嫦娥肉。”
“同樣,我看姓陳的也是王八瞅綠豆,對上眼兒了,我不能說咱們眼瞎,我隻能說,一段時間有一段時間的審美,就像非主流和殺馬特的存在,必然有它存在的道理,你擱著我現在的審美,靠,姓陳的倒搭我錢,我眼皮都不會挑一下好吧?”
顧東旭主動跟韓春萌碰了一下啤酒罐,頗有與君共勉的架勢。
宋喜從旁撿樂,聽得熱鬧,韓春萌是三人中酒量最不濟的,這會兒已經徹底喝高了,說話不過腦,想什麽就說什麽。
“要我說咱仨真是難兄難弟,本以為小喜是個例外,畢竟她那會兒跟沈兆易,就是人見人羨的模範情侶,當初有一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對,叫是人就會愛上沈兆易,因為沈兆易本身就是愛情該有的模樣,瞧瞧,大家對他評價多高?可最後呢?還不是一賤”
“胖春!”顧東旭突然叫了她一聲,韓春萌看向顧東旭,顧東旭麵色看不出喜怒,指著她手邊的啤酒道:“給我拿一罐。”
韓春萌喝到反應遲緩,慢半拍才給他拿了一罐,嘴裏嘀咕著:“你那邊的都喝完了?”
顧東旭想不著痕跡的岔開話題,但沈兆易三個字,已經在宋喜心底生了根,聽到這個名字,腦海中就會出現他的臉,隨後,心上又多了一個洞,汩汩的流著血,疼得她閉上眼睛,伸手抹了一把臉。
撐著茶幾站起身,宋喜道:“我去趟洗手間。”
待她走後,顧東旭馬上看向韓春萌,壓低聲說:“你真喝高了?提沈兆易幹什麽!”
韓春萌呆呆的,過了幾秒才道:“我剛才說什麽了?”
顧東旭氣到無語,又不能揍她,唯有低聲道:“你別往她傷口上撒鹽了,以毒攻毒也不是這麽個攻法,容易死人的。”
韓春萌似乎也短暫的清醒了些,滿臉後悔,“你剛才就該攔著我的。”伸手抽了自己的嘴巴兩下,她蹙眉道:“讓你欠!讓你欠!”
宋喜進了洗手間,打開水龍頭,彎腰掬起冷水潑在臉上,她不讓自己流淚,或者說,是不讓眼淚那麽顯而易見,她不想在宋元青出事兒的時候,還浪費眼淚為了其他男人。
他配嗎?
不配。
心裏想著不配,沈兆易不配她流眼淚,但眼淚就是不爭氣的從睫毛下爭先恐後的湧出來。
原來眼淚可以這麽灼人,竟能透過冰涼的水,燙到宋喜的手
指尖。
宋喜彎著腰,雙臂撐在盥洗池兩側,即便閉著眼睛,可還是能看見沈兆易的臉。
她清楚地記得兩人從初相識到最後一次見麵的所有畫麵,當然她也記得宋元青親口對她說,沈兆易並非適合之人,叫她早點兒斷了來往,是她不信,不聽,也是她一意孤行,所以最後丟了臉麵傷了心,哪怕她連自尊都拱手相讓,求他別走,可換來的卻是無情的致命一擊。
現實終是用它的殘酷給她上了血淋淋的一課,教會她愛情不是童話故事,白頭偕老相當於彩票中大獎的幾率,第一次購買的人,就不要做這個白日夢了。
時隔三年,沈兆易依舊是宋喜心頭不敢觸碰的傷疤,別人談戀愛,不合適大不了就是個分手散場,可到了宋喜這兒,她卻是落下了一個病,不僅聽不得沈兆易的全名,甚至連姓沈的,名字帶兆或者是易的,她都會神經敏感。
不知道其他人會不會像她這樣,談場戀愛而已,卻活像是天堂地獄各走一遭,她時而想念那些曾在天堂的日子,可轉瞬間又會想到,所有的美好都是假的,隻有心在地獄煎熬,才是最最真切的現實。
不好在洗手間待太久,宋喜最後用冷水洗了一把臉,轉身出去。客廳沙發上,顧東旭正巧在接dianha,隻聽他說:“好,那我現在過去一趟。”
顧東旭掛了dianha站起身,宋喜問:“怎麽了?”
顧東旭回道:“局裏臨時有事兒叫我過去,你們不用管我,困了就在這兒睡。”
韓春萌問:“那你還回不回來了?”
顧東旭拿起車鑰匙,邊往玄關走邊道:“我回不回來還礙你事兒了?你想帶別人過來住?”s3;
韓春萌平躺在沙發上,拍著肚子回道:“你別說,我還真有這個想法。”
宋喜跟到玄關處,從顧東旭手裏搶了車鑰匙,看著他說:“喝酒還敢開車,不要命了?打車去。”
顧東旭道:“習慣了,那我走了。”
顧東旭離開,宋喜返回到客廳,屁股還沒等坐穩,門鈴響起,宋喜念叨著:“又什麽沒帶。”
折回玄關處,宋喜想也不想的打開房門,“忘帶”
話還沒等說完,當她看清楚門口處站著的人是誰時,頓時滿眼意外。
客廳傳來韓春萌的聲音:“懶驢上套屎尿多,磨磨蹭蹭的,等你過去,黃花兒菜都涼了。”
宋喜一言不發,一隻手還握著門把手,她直勾勾的盯著麵前的人,喬治笙慣常一身黑色,立在門口睨著宋喜。
宋喜穿著黑色恤和深藍色的牛仔褲,正是之前哈雷車主的打扮。
兩人四目相對,宋喜完全是懵的,半晌都沒憋出一個字。
喬治笙隔著一米多遠都聞到她渾身的酒味兒,同樣是一言未發,他隻目光幽深的看了她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隻剩宋喜自己站在門口,她遲疑著待會兒怎麽跟韓春萌解釋要走,總要編個理由,但事實證明她想多了,因為等她回到客廳的時候,韓春萌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第99章找的就是她
喬治笙當然不是心血來潮出現在宋喜麵前,正如顧東旭不會碰巧接到局裏打來的dianha,一切都是早就準備好的。
喬治笙打聽到宋喜先前見了顧東旭,從外環繞回市區,也是進了顧東旭的家門,當時他心裏就隻有一個想法,雖然他跟宋喜是假結婚,她在外麵怎麽樣,他也管不著,但前提是兔子不能吃窩邊草。
所以他調走顧東旭,想著一會兒開了門,如果是宋喜自己在家,那他會對她說兩個字:離婚。
他不管宋喜跟顧東旭到底是哥們兒還是朋友,他又不是調查組的,總之孤男寡女,三更半夜,這頂潛在的綠帽子,他不戴,結果門一打開就聽到韓春萌的聲音,喬治笙安心了,一句廢話沒有,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乘電梯下樓,剛走到小區門口停靠的黑色私家車旁,伸手還沒等打開車門,身後便傳來宋喜的聲音,“等一下。”
喬治笙轉過身,宋喜幾步走到他麵前,看著他道:“你找東旭嗎?他剛走,局裏有事兒。”
喬治笙一如既往,麵色冷淡的說:“找你。”
宋喜有些意外,但很快恢複平常心態,開口問道:“找我什麽事兒?”
喬治笙說:“哈雷騎到快一百五,你找死嗎?”
宋喜直勾勾的看著喬治笙,倒也不是生氣或是其他,而是喝多了,反應略微有些遲緩。
慢了幾秒,她別開視線,輕聲回道:“我沒想死,也沒打算給別人找麻煩,我自己幾斤幾兩,多少本事,自己心裏清楚。”
喬治笙說:“我也不愛多管閑事兒,隻是你在外麵有個三長兩短,你爸回頭別再怪我保護不周,你的一舉一動,會牽連到我。”
宋喜想到宋元青,偷偷的張口吐納呼吸,緩了緩才道:“我知道。”
喬治笙依舊是那副冷淡中摻雜著絲絲嫌棄的口吻,“現在夜城裏究竟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你有丁點兒的把柄落在別人手裏,你爸隻會罪上加罪。”
言外之意就是說,難過也要躲在沒人的地方偷著難過,別跑到大街上去撒歡。
宋喜從未有過的憋屈,心口像是被人塞了一塊兒巨石,喘氣兒都喘不上來。
她很想發脾氣,或者是借著酒勁兒跟喬治笙喊上幾句,但喝了這麽多酒,她依舊保持著一分理智,知道自己是誰,也知道麵前的人是誰。
唇瓣張開,她無聲的動彈了幾下,半晌才找回聲音,不冷不熱,不鹹不淡的道:“以後不會了。”
其實喬治笙心底早就有所打算,但凡宋喜有一點兒不順他的意,他一定想盡辦法叫宋元青後悔威脅他,可偏偏宋喜能忍,每次他都以為她忍不了的時候,她又生生忍下了。
就像現在,宋喜明明難受的要死,可是在喬治笙麵前,她不哭也不怒,一句抱怨和委屈都沒有,除了一雙眼睛一直是紅腫的狀態外,她將所有的心事兒都埋在心底,不對喬治笙表露半分。
喬治笙見過的女人不少,像是宋喜這種的,她是獨一份,如果不是昨晚親眼見到她燒糊塗,無助流淚的模樣,他都要誤以為她穿了金鍾罩鐵布衫,仿佛刀槍不入。
站在原地,喬治笙漂亮卻冷漠的狐狸眼睨了宋喜片刻,薄唇開啟,忽然出聲道:“上車。”
宋喜不知道喬治笙要帶她去哪兒,她機械的打開副駕車門,佩服自己竟然還記得喬治笙開車的時候,不喜歡她坐後麵,這樣他會覺得他是她司機。
宋喜忘了自己喝了多少罐的啤酒,眼下整個人都是暈的,尤其是坐進車裏,寬大的真皮座椅柔軟舒服,更讓她平添睡意,她連安全帶都忘係,還是身旁的喬治笙提醒她,“係安全帶。”
宋喜的動作有些機械,這頭安全帶還沒等係好,喬治笙已經一踩油門,她隻覺得身體往後慣性一晃,車子飛速衝向馬路。
現在已經過了午夜時分,路麵上的車並不太多,但也不是沒有,喬治笙一腳油門,表盤上的指針瞬間超過一百。
他車速提的太猛,宋喜始料未及,一個激靈,酒意頓時去了大半。
在夜城市區,普遍限速不能超過六十,即便沒有交警站崗,也沒人敢不守規矩,但喬治笙本身就是個例外,放眼夜城,誰敢找他的麻煩?他不找別人的麻煩,已是萬幸。
就這樣,喬治笙麵無表情著一張冷俊麵孔,駕車飛速越過前方一輛輛車,還好他還知道等紅燈,到了停止線,他一個急刹停住,宋喜身體往前一衝,安全帶勒得她胸口有些難受。
等紅燈的時候,喬治笙點了一根煙,抽了一口之後,修長的食指和中指夾著,伸出車窗彈煙灰。
宋喜胃裏不怎麽舒服,想著再挺一會兒就回家了,所以沒有說話。
紅燈轉綠,喬治笙依舊是一馬當先,車速直接飆到一百二以上,宋喜背靠著真皮座椅,窗戶吹進來的風,呼呼地刮著她的頭發,她幾乎睜不開眼。
一路碰到三個紅燈,每次都是急刹,最後當喬治笙把車子停下的時候,宋喜是衝下車的,幾步跑到路邊,彎腰幹嘔,她以為自己一定會吐,但隻是難受,嘔到眼圈發燙,還是什麽都沒有。
喬治笙也下了車,站在路邊點煙抽煙,宋喜彎著腰,一手撐著膝蓋,另一手撫著胸口,半天都站不起來。
喬治笙說:“要是後悔了,隨時跟我說,送你出國不是問題。”
宋喜背對著喬治笙,她想直起身,但渾身無力,像是昨晚暈倒在浴室裏的感覺,她怕自己真的暈了,所以幹脆慢慢蹲下,最後直接坐在馬路牙上,有氣無力的回道:“我不走。”
喬治笙沒有看她,隻徑自說道:“不走,成天以淚洗麵,沉迷消瘦,還是你打算以後七年的日子裏,每天借酒消愁,苦中作樂?”
宋喜沉默不語,喬治笙夾著煙送到唇邊,抽了一口後,吐出白色的煙霧,過了會兒才道:“要麽承認自己沒有想象中的能扛,離開是非之地要麽就幹脆裝的天衣無縫,讓所有人都看不出你的軟弱。像你現在這樣,嘴上口號比誰喊得都響,實際上又活得窩窩囊囊,給誰看?”
第100章感謝你全家
給誰看?
宋喜心底一陣酸澀,到底是喝了酒,一時間控製不住情緒,蹙著眉頭,沉聲回道:“我沒想給誰看,我巴不得這世上沒有一個人能看見,現在是我爸出事兒,難道我連難受都不行嗎?“
眼淚在眼眶打轉,她固執的不讓眼淚流下來。
喬治笙側頭瞥向她,聲音淡漠的說:“果然是官二代當慣了,突然一下子沒了光環,很不適應吧?”
宋喜第一次,憤怒的看向喬治笙,她
的眼睛會說話,他在她的瞳仁中清楚看到了除憤怒之外的所有其它情緒。
四目相對,宋喜毫不畏懼,喬治笙自然也無動於衷,薄唇開啟,他口吻如常的道:“我說錯了嗎?你爸一沒死二沒傷,現在隻是革職判刑而已,你每個月都可以見他一回,甚至還會有專人幫你們父女兩個轉達悄悄話,就算是他沒出事兒之前,你們每天又有多少時間坐下來一起說說話?”
頓了頓,喬治笙繼續,“說白了他現在隻是換個地方住,當然,他也不再擁有之前所有的權利,所以你為了這種光環傷心掉眼淚,我也能理解。”
最後一句,頗有嘲諷之意。
但宋喜卻猶如醍醐灌頂,仿佛深陷迷津被高人點撥,瞬間豁然開朗。
她不在意喬治笙的嘲諷,隻是忽然間想通了,是啊,宋元青沒死沒傷,不過是沒了個官職而已,所謂的七年牢獄,她也能想象得到,畢竟是高官,跟普通人不同,吃住都不會差。
宋元青平日裏又是個修身養性的人,愛好就是喝喝茶看看新聞,在裏麵待著,最多的就是時間,有的是新聞給他看,所以他的日子並不會難過。
那她還有什麽好悲傷的?
喝多酒之後的麵部神經有些不受控製,宋喜心底一喜,竟然勾起唇角,樂出聲來。
喬治笙瞥著她,刹那間還以為她發神經了,直到宋喜邊哭邊笑,邊說道:“你說得對,不就是丟了個官兒嘛,他人又沒事,我以前還頂討厭他每天早出晚歸被迫應酬,現在好了,時間一大把,愛喝茶喝茶,愛看新聞看新聞,就當給他放個長假了。”
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淌,宋喜抬手抹掉,唇角勾起的弧度越來越大,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破涕為笑。s3;
喬治笙見過會笑的女人,也見過會哭的女人,卻從未見過這麽會連哭帶笑的。
宋喜像是同時被人點了哭穴和笑穴,眼淚止不住,笑容也止不住,心底說不上是難過多一些,還是釋然多一些。
以前無論她或哭或笑,喬治笙都不甚在意,但此刻看著她那張同時出現淚水和笑容的臉,他卻猝不及防的,心軟了一下。
說到底就是個女人,家逢巨變,她能忍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還能要求她做到多好?
喬治笙難得心軟一回,心上鬆了,嘴上也就跟著鬆了,他出聲說道:“你不能指望你爸過一輩子,但你爸往後的日子還要指望你,有時間難受,不如多想想怎麽翻身。“
今晚喬治笙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盞指路的明燈,帶領宋喜走出悲傷濃鬱的迷霧森林。
宋喜覺的喬治笙所言甚是,為了表達對他的感謝,她撐著馬路牙子站起身,麵朝他。
喬治笙不曉得她要幹什麽,宋喜卻是雙臂老實的放在身側,對著他九十度深鞠躬,出聲說道:“謝謝你罵醒我,我感謝你們全家!”
天地良心,宋喜這話是真心的,光感謝喬治笙一個人,她覺著不夠,所以她要感謝他們一家子。
喬治笙聞言,黑色的瞳孔中閃過一抹什麽,心底的第一反應就是:丫到底喝了多少?
正想著,隻見九十度彎著的宋喜,忽然大頭朝下,直挺挺的往地麵上栽,就跟個秤砣似的,喬治笙是本能反應,一個健步上前,伸手堪堪將她扶住,如若不然,宋喜保準臉先著地。
宋喜是真喝多了,坐著還好,撅著仿佛把胃裏的酒精全都灌倒了腦瓜頂,她一時迷糊,栽進喬治笙懷裏還不自知,雙臂仍舊老老實實的搭在褲縫處。
喬治笙鉗著她的雙臂,宋喜耷拉著腦袋,頭頂快要戳到喬治笙的褲鏈,這是喬治笙這輩子第一次離女ng如此近。
他不扶她,她要栽倒,他扶她,她耍ng。
喬治笙黑下臉,用力一捏她的手臂,沉聲叫道:“宋喜!”
“嗯?”
宋喜隻有微弱的聲音,卻不見抬頭。
喬治笙真想把手一鬆,管她是正臉著地還是怎麽,反正hirong也不關他的事兒,她嫁不嫁的出去也不歸他管,可心中越是這麽想,他越是不能鬆手。
她醉的五迷三道,他要是把她丟這兒,死了都沒人知道。
想著,喬治笙幹脆一咬牙一跺腳,原本鉗著她手臂的手,往下竄,來到宋喜腰腹處,隻見他胳膊稍微一抬,宋喜就跟件兒外套似的,搭在了喬治笙的手臂上,喬治笙單手夾著她,邁步往車邊走。
“嘔”
宋喜垂著上半身,胃部被勒的難受,她一陣惡心。
喬治笙可嚇了一跳,立馬將她放下,身體閃到一邊兒,仔細觀察她的反應。
然而宋喜隻是幹嘔,什麽都沒吐出來。
喬治笙等了片刻,蹙眉道:“你還行不行?”
宋喜說不出來話,隻抬手擺了兩下,示意還行。
喬治笙臉黑的可以,連拖帶拽將她關進副駕,他繞到駕駛席,係安全帶的時候,還不忘側頭警告她,“要吐提前說。”
宋喜無力的癱軟在寬大座椅中,小聲回道:“沒事兒,我不會吐的。”
喬治笙說:“安全帶。”
“嗯?”
“安全帶係上。”
宋喜眼神遲緩,“安全帶哪兒呢?”
喬治笙一臉明顯的隱怒,他不是克製自己不跟宋喜發飆,而是克製自己不要跟個醉鬼浪費情緒,反正罵完還是要管,還不如省點兒力氣。
傾身過去,喬治笙抬起宋喜的右臂,抓到安全帶。
宋喜麵前的光線全都被他擋住,她迷茫著雙眼,看不清楚麵前的人是誰,隻是心裏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阿易”
她聲音近乎囈語的嘟囔,如果喬治笙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也許就聽不出來,可他偏偏聽到過。
第101章喝高了就表白
還是幫宋喜扣上了安全帶,喬治笙退回原位,車子發動之際,他開了口,聲音低沉不辨喜怒,“名字不是隨便亂叫的,看清楚了再喊。”
宋喜機械的向左轉頭,直勾勾的盯著喬治笙的側臉,喬治笙目不斜視,發動車子掉頭往市區裏開。
車速依舊快,卻沒有來時的那麽猛,而且遇到紅燈也沒有急刹急停。喬治笙餘光瞥見宋喜,她自打側頭看他之後,就再也沒變過動作,都十幾分鍾了,她看得不累,他被看得還煩呢。
瞥她一眼,他正欲叫她把頭轉過去,結果定睛一瞧,宋喜早就閉上眼睛,睡著了。
喬治笙這一口氣沒處撒,鬱結於胸。
這是他第二次在宋喜口中聽到阿易這個名字,上次她說,宋元青不喜歡他。
看這狀態,八成是棒打鴛鴦,如今這頭還念念不忘的。
想到念念不忘喬治笙望著前方的視線有那麽片刻的出神,心底藏著一個人,是不是堅持著念念不忘,就一定會得到回響?
宋喜自打到醫院上班之後就很少喝的這麽醉了,因為每天都很忙,幾乎每天都要上好幾次手術台,即便隔天能醒酒,但終歸是有影響的,所以作為一個有職業操守的醫生,她已經七年沒讓自己如此大醉過。
眼睛一閉就睡過去,再睜眼,入眼的盡是陌生景物,宋喜一動沒動,過了幾秒才慢慢抬起酸硬的脖頸,她發現自己還在車裏,車子停在翠城山別墅門口,但車上隻剩她一個人了。
渾身酸軟還隱隱發疼,宋喜微蹙著眉頭,從包裏麵掏出手機,眼下已經淩晨三點五十六了,下麵還有一個顧東旭的未接dianha和未讀短信。
點開短信,短信裏麵寥寥數字:去哪兒了?
宋喜怕顧東旭擔心,所以給他回了條:我沒事兒,回去了。
就這麽在車上睡了幾個小時,雖然夏天溫度不低,但到底不比房間裏麵,宋喜推開車門下去,酒醒了一半,但身體還處在疲弱狀態,打開別墅房門,她習慣性的用手機照亮,第一眼就看到喬治笙的鞋子。
其實不用看到他的鞋子宋喜也知道,車不會自己回來,一定是喬治笙開回來的,但他都沒說叫她一聲,就這樣把她扔在車裏哎,果然是心腸冷漠。
心底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意料之中,可能隻是感慨吧,雖然大家同住一個屋簷下,但卻連丁點兒的情誼都沒有。
腳步輕緩的上了三樓,宋喜洗洗躺下,酒醉的滋味兒並不好受,她沒能像之前那樣痛快的睡著,反而頭暈腦脹,輾轉反側。
睡不著,宋喜隱約記起之前喬治笙跟她說的那番話,如果她沒有聽到這番話,那麽幾個小時前,她還在以淚洗麵,雖然口口聲聲喊著沒事兒,可她心裏的那片天已經塌了,不過現在,她茅塞頓開,細想事情也沒有那麽糟糕,隻要人還在,人還好,還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坎兒?
所以這是打宋元青出事兒後,宋喜唯一一個沒有偷著掉眼淚的夜。
睜眼躺到天蒙蒙亮,最後宋喜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再次睜眼,她被手機短信聲吵醒。
眯著眼睛摸到手機,看了幾秒才看清是誰發來的,宋喜懶得打字,幹脆把dianha打過去。
dianha接通,手機中傳來顧東旭的聲音,“你昨晚怎麽突然走了?”
宋喜慵懶著回道:“大萌萌酒量太差,喝著喝著睡著了。”
顧東旭秒被宋喜帶跑,立即回道:“她何止是酒量差,酒品更不敢恭維,我昨晚差點兒沒被她折騰個半死!”
宋喜閉著眼睛,輕笑著問:“她又怎麽你了?”
顧東旭怨聲道:“丫
多少年前就有這麽個毛病,一喝多就跟人表白,昨晚死活拉著我說最喜歡的人就是我,磨嘰我一個多小時,我讓她進屋睡覺她還不去,我中途都想給她打暈了扛進去。”
宋喜樂出聲,“最後怎麽弄的?”
顧東旭回道:“還能怎麽弄?她昨晚真是瘋了,非讓我公主抱,不然就又喊又叫,我怕把樓上樓下的人吵著,隻能抱她進去,她那身板子你還不知道,我老腰都快累折了!”
宋喜腦補了那副畫麵,也確實是為難了顧東旭,她邊笑邊說:“大萌萌起來不說你占她便宜就不錯了。”
顧東旭悻悻道:“哼,我有這賊膽兒也沒這賊心。”
宋喜跟他侃了幾句,顧東旭明顯感覺到宋喜心情還不錯,緩了緩,他輕聲問:“欸,好點兒了嗎?”
宋喜知道他什麽意思,臉上的笑容微微收回,最後她淡笑著回道:“嗯,我想通了,我爸不就是丟個官兒嘛,人沒事兒就行,以前他養我,以後我掙錢養他。”
顧東旭立馬道:“對,有什麽大不了的?你早就應該這麽想。”
宋喜說:“你們以後監督我,我不吃喝玩樂了,努力攢錢買個帶花園的房子,等他出來就讓他享清福。”
顧東旭說:“你攢你的,以後吃喝玩樂我請。”
宋喜心底暖暖的,嘴上卻假模假式的道:“那多不好意思?“s3;
顧東旭說:“沒聽出你不好意思了。”
宋喜說:“人艱不拆。”
顧東旭道:“你現在的確是困難時期,不過放心,兄弟第一個兩肋插刀,有任何事兒第一時間通知我。”
宋喜應聲:“放心吧,以後少不了要拖你後腿。”
顧東旭道:“作為回報,你身邊有什麽漂亮小姑娘,單身的,別忘了給我介紹介紹。”
宋喜立馬說:“我大萌萌啊,人嗲身軟,美麗還單身,符合你的一切擇偶條件。”
顧東旭聲音又沉了幾分,“你丫能不能別睜著眼睛說瞎話?她那一口大碴子味兒,哪兒嗲了?你別玷汙嗲在我心中的美好。”
宋喜笑說:“你還嘲笑她一口碴子味兒,咱倆跟她混這幾年,也快成半個東北人了,那天還有個患者家屬問我是不是東北人。”
顧東旭歎了口氣,“她就沒教我們什麽好。”
宋喜道:“這句我可記下了,回頭我就跟她說。”
顧東旭嘖了一聲:“還是不是哥們兒了?”
宋喜落井下石的道:“沒辦法,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很為難啊。”
顧東旭說:“我是手背,我肉少,你要對我好點兒。”
“那那那,我本想放你一馬,你又說大萌萌壞話,這我可幫不了你了。”說罷,宋喜麻利的掛斷dianha。
第102章隻要需要,隨叫隨到
最會難為人的,其實是人心,心裏一旦通了,看事情自然也就看得開。
宋喜本想找機會問問喬治笙,看近期還能否再去探望一下宋元青,上一次倉促,她沒做好準備,好些話都沒來得及說,她還想再過去一趟,順道把茶具也給他帶去。
但一連幾天都沒抓到喬治笙的人影,他根本不回來。
宋喜成年到頭難得閑下來,整日裏除了吃就是睡,然後是發呆想事情,日子過得單調乏味。
這天她還在睡覺,手機突然響起,她迷瞪著拿起,看了眼來電人,是丁慧琴。
丁慧琴打dianha過來,八成是醫院裏有事兒,宋喜馬上就清醒了,劃開接通鍵,主動出聲道:“丁主任。”
丁慧琴的聲音傳來,“小宋,在家休息呢?”
宋喜回道:“嗯,怎麽了丁主任?是不是醫院有事兒?”
丁慧琴又著急又為難的說道:“按理我真不該在這種時候給你打dianha但這邊臨時出了個急事兒,除了你我真想不到別人。”
宋喜認真問:“怎麽了?”
丁慧琴說:“本來今天下午我要給一個申請慈善基金的孩子做手術,但剛才院長eiei突然送過來,腦出血加心動脈瘤,必須馬上動手術,院長點名要我來做,但我要是上了這台手術,下午那台基金的絕對來不及,其他醫生也都有手術要上,我這邊”
宋喜適時道:“別著急丁主任,下午那台手術幾點?我現在就去醫院,看來不來得及?”
丁慧琴說:“下午兩點半,現在差點兒不到一點。”
宋喜在腦子裏飛速的過了下時間,“我快點兒趕過去,應該來得及,丁主任,麻煩您把患者資料發我郵箱,我去的路上看,別耽誤時間。”
丁慧琴連連道:“謝謝你了小宋。”
宋喜說:“謝什麽啊,應該的。”
治病救人,醫生的天職,就算有事兒都要盡量趕過去,更何況是閑著。
掛斷dianha,宋喜飛身下床,從穿衣服到出門,不超過一分半鍾。
家裏隻有一個保姆,這個點兒沒做飯,坐在客廳看電視,看到宋喜下樓,她問了句:“宋xiaojie,出門?”
宋喜風風火火的走向玄關,抽空回道:“有急患要回醫院。”
保姆跟到玄關口,本還想再說什麽,宋喜卻沒有時間耽擱,打了聲招呼便出了門。
別墅外的私家道路上停靠了一輛黑車,許是沒想到宋喜會突然出門,坐在駕駛席正在抽煙的男人,第一反應就是趕緊升起車窗,像是怕被宋喜發現。
宋喜卻直奔他而去,敲了敲車窗,車窗再次降下,裏麵的男人抬眼看著宋喜。
宋喜問:“能送我去協和嗎?”
男人眨了眨眼睛,隨即點頭。
宋喜拉開後車門坐進去,男人發動車子,掉頭離開。
路上,宋喜低頭用手機看患者病例,等到了醫院大門口,她已經把病曆翻來覆去看了三遍不止,爛熟於心。
臨下車之前,宋喜說了聲謝謝,然後快步往醫院裏走。
整個協和光醫護人員都有上千,除了同部門同科室的,大家同一個醫院工作,互相不認識很正常,但宋喜無疑是個例外,整個醫院就沒有不認識她的,因此一看到宋喜的身影,無論醫生還是護士,皆是一臉驚詫,仿佛宋元青出了事兒,宋喜就不該再來這邊上班。
宋喜著急回心外,對於大家各種打量的目光,她沒時間做回應。
電梯門打開,宋喜出現在心外走廊裏,迎麵第一個看到她的小護士,因為猝不及防,當場愣在原地,直到宋喜徑直走過去,出聲說:“馬上安排一下,兩點半23床丁主任的手術,改由我做,其他副手不變,我十分鍾之後進手術室,通知裏麵做準備。”
說完,不待小護士回答,宋喜又一陣風似的滑過,快步往裏走。
待她走後,不遠處同樣愣住圍觀的小護士們一窩蜂的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小聲嘀咕,“宋醫生怎麽來了?”
“是啊,我還以為她不會再來了呢。”
“她爸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她現在還能回來做手術?”
“宋醫生不愧是咱們心外的拚命三娘。”
“以後該叫全院的拚命三娘了。”
宋喜回來的消息,在她還沒進手術室之前,已經傳遍了大半個醫院,所有醫護都在私下裏議論,宋喜是真堅強還是寄情於工作?怎會家裏出了這樣的大事,還能麵不改色的回來工作?
更有甚者,開始借此懷疑宋喜的動機。
任爽就是其中一個,她冷笑著道:“如果宋喜不是真的冷血,那我不信她會一點兒都不受影響,讓一個剛遭受過巨大打擊的人上手術台,萬一出了什麽事兒,算誰的?”
身旁有人接道:“據說是丁主任給她打的dianha,因為忙不開。”
任爽聞言更是嗤笑一下,“丁主任也是信得過宋喜,不是我說得難聽,好些遭受過巨大打擊的人,都會性情大變,報複社會蓄意傷人也不是沒有,更何況還是個隨時拿著手術刀的醫生,如果她在手術台上發瘋,傷了人,到時候倒黴的不光是她自己,是我們整個心外!”
“不會吧?”
“哼,當了二十多年的市長千金,現在爸爸被雙規,她是tan犯的女兒,擱著你,你能馬上就來醫院上班做手術?”
““
宋喜進到手術室的時候,手術室中的醫護人員看到她,同樣驚訝,宋喜卻通程麵色如常,尤其是術前跟副手打招呼的時候,一如既往,搞得其他幾名副手都不好做出意外之色。
小患者的手術不大不宋喜的表現是一貫的超高水準,每一刀,每一針,都堪稱教科書般的典範,其實都用不到其他幾個副手,旁邊人也就是現場觀摩學習。
待到最後一步完成,宋喜抬起戴著手套的雙手,剩下的由護士完成。
一旁的副手笑著說:“宋醫生就是厲害,手術提前二十幾分鍾完成。”
另一個說:“這孩子xingyn,趕上宋醫生親自主刀,這回孩子媽媽可以安心了。”
“是啊,孩子沒爸,就媽媽一個人帶著,勞心勞力,怪可憐的。”
此話一出,宋喜表情一頓,即便她很努力的想要掩飾失態,可還是被旁人看出端倪。
她說了聲辛苦,轉身離開,剩下幾renian麵相對,後悔不該哪壺不開提哪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