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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含霜晚穗遺田內 噪日寒禽古廟中

  陳柯正大口喘著氣的時候,卻見那個領頭的喇麻已經看見了他。


  不多時,這群喇麻已經走下了小坡,來到了陳柯的麵前。


  “嗯,這裏還有一個人。是他們一夥的嗎?”


  陳柯茫然的望了這群喇麻一眼。


  可能是因為他們剛剛殺了人,遠不像見到巴顏喇麻的時候那樣親切。


  “喂,你是什麽人!也是神龍教的?”


  喇麻首領居高臨下的望著陳柯,微微活動了一下手掌,似乎要順手拍死。


  陳柯一下被嚇醒了,連忙否認。


  “太君,我的,良民!”


  天幸茅十八剛才一通追殺,把陳柯戴在手臂上的赤袖章給削掉了!


  不然這喇麻首領恐怕問都不會問,一巴掌就把他給了結。


  陳柯的確被嚇著了。


  他兩世為人,第一次看見殺人,而且殺的還是自己認識的人。


  章老三的武功遠比茅十八他們要高,卻被這個喇嘛輕易就打死。


  陳柯知道自己萬一觸怒了這些人,絕對小命不保。


  這時,他倒是覺得茅十八他們算是客氣的了。


  “真是良民?”


  喇麻首領上下打量了陳柯一眼。


  見他身上配著一把戒刀,背著個包,但整個人萎靡不堪。


  喇麻首領臉上也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神色。


  陳柯連忙說道:“是的,我是良民!而且我家也是信黃教的,過年以前還請了一位叫巴顏的大法師幫我開過光,我是俗家弟子!”


  說著連忙揭下了帽子,露出剛長出一寸多的頭發。


  為了保命,陳柯也不得不改信宗教了。


  反正已經加入過神龍教。


  如今別說是喇麻教,就是戴上民族團結帽,也總比被打死強。


  “哦,居然是巴顏的弟子。”


  喇麻首領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一些。


  陳柯見狀,也不由得微微鬆了口氣。


  看這喇麻應該是認識巴顏的,自己扯上了這層關係,多少能夠攀上點交情。


  但這喇麻卻說道:“既然是弟子,那也該知道我們黃教的規矩。我們一路之上,正缺洗衣,做飯,喂馬的奴隸。你既有這個緣分,就留在佛爺身邊當個牽馬的奴才吧!”


  陳柯一聽這話,不由得心中大怒!

  穿越到清朝,他最恨的就是“奴才”這兩個字。


  不過現在小命掌握在別人手上,想不被一巴掌拍死,隻能先權宜行事了。


  “是,多謝太君!”


  喇麻首領見他如此懂事,也滿意的點了一下頭。


  “好,過去牽馬!”


  陳柯咬了咬牙,使勁撐直了發軟的腿站了起來。


  跟著那些喇麻一同來到了小棧之中。


  看見慘死的章老三和那些少年男女們,他的臉上一下又滲出冷汗來。


  “怎麽,認識他們?”


  喇麻首領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陳柯連忙說道:“不是……看見死人,有些害怕。”


  這倒不是裝的,他當真是頭一次看見死人。


  喇麻首領有些輕蔑的望了他一眼,也懶得多說什麽,用下巴努了努一匹栓在槽子邊上的馬。


  陳柯連忙過去解下韁繩,給他牽了過來。


  “太君,請上馬。”


  但喇麻首領看著陳柯,卻是一臉的慍怒。


  “巴顏沒教過你,馬奴該做些什麽嗎?”


  陳柯一愣,連忙說道:“巴顏大法師隻在我家住過幾天,並未教導些什麽。太君,有什麽不對嗎?”


  喇麻首領冷笑了一聲,說道:“那佛爺今天就教你一個乖。”


  說完右足一震。


  陳柯隻感覺一股氣浪襲地湧來,腳下一彎,竟然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喇麻首領早一腳踩在他脖梗上!

  “穩住了!要是有差錯,佛爺一掌斃了你!”


  陳柯整個人都懵了,他斷然沒有想到這個喇麻居然把自己當成了踏馬石!


  陳柯本能的想要挪開身子,但理智讓他沒有做出衝動的決定,而是硬挺著脖梗子,讓喇麻首領上了馬。


  但陳柯的心裏,卻是燃起了無邊的恨意。


  “你這夠日的喇麻,老子讓你不得好死!”


  眼看另外五個喇麻也都上了馬,喇麻首領指著旁邊幾匹還空著的馬。


  “原本,馬奴是沒有資格一起乘馬上路的。不過佛爺有急事要辦,就恩準你騎上一匹。”


  “是,謝太君!”


  陳柯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露出感激涕零的笑容。


  他是一個老實人。


  老實人受欺侮的時候是不敢還手的,隻能以後找機會狠狠的報複回來。


  解下一匹馬後,陳柯看見其他的馬依然被栓著。


  想著如果沒有人,它們勢必餓死,便順手把韁繩都解開了。


  這讓喇麻首領頗有些不耐煩:“快著點!”


  “嗨,嗨。”


  陳柯連忙爬上馬背,跟在他們後麵。


  很快,這六個喇麻策馬而起,朝著北方飛奔而去。


  陳柯當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跑得掉,暫時保命要緊。


  於是也策馬不遠不近的吊在他們後麵。


  豹胎筋易丸的藥力退去之後,似乎有一段很沉重的疲勞期。


  騎在馬上,陳柯感覺有些體力不支。


  好在他身體起伏,調息內力,不多時候終於開始慢慢恢複。


  ……


  一路之上,陳柯一直暗暗詛咒,希望發生點意外,讓跑在前麵的這些喇麻趕快死掉。


  但老天爺似乎也是欺善怕惡。


  這些喇麻和絕大多數的惡人一樣,依然活得好好的。


  臨近中午,一行人馬加急趕路,不覺跑了數百裏路程。


  陳柯騎在馬上,此時體力反而恢複了幾分。


  眼看眾喇麻已經下馬,他也連忙從馬背上滾了下來。


  這回不用喇麻首領開口,就自覺的跑到馬腿邊跪下。


  喇麻首領一腳踩上他的脖子,忍不住誇獎了一句:“不錯,好你個狗奴才啊!”


  陳柯連忙露出一個獻媚的笑容。


  其實這也沒啥。


  以前看電視,清宮劇裏不是經常有奴才嗎?演員一個個跪得挺歡。


  演戲而已。


  人生本來就是一出戲,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隻當是在拍電影了。


  陳柯一貫擅於用精神勝利法勉勵自己。


  眾人了下馬,放眼望去,已經來到了一座縣城。


  陳柯看時,見城門樓上寫的是“長恒縣”。


  原來這裏已經真正到了大名府地界之內,屬於直隸京師轄地了。


  眾喇麻一個個牽著馬,大模大樣的走進了縣城,城門口的土兵竟然都不敢查問。


  陳柯吊在他們後麵,心裏又是沮喪,又是憤懣,一同穿過了城門洞。


  這縣城和開封府比起來,當真要簡陋了許多。


  不光行人稀少,地麵也不是那種青石板路,而是硬土夯成。給人一種貧瘠的感覺。


  畢竟這裏隻是一座縣城,比不上州府那樣繁華。


  看著路上的行人,陳柯不由得想到去年和葛爾丹,巴顏一起稱兄道弟,被人當成座上賓。


  如今時運不濟,被這群喇麻抓來,居然當上了奴隸。


  他當真有些後悔了。


  說不定呆在家裏,未必就會惹上這麽多事。


  因此一路下來,陳柯心中煩悶,也沒有心情去打量這所縣城。隻是跟在這群喇麻後麵不快不慢的走著。


  “喂,已經到客棧了。不知道進去先擺酒招待佛爺嗎,你這狗奴才怎麽當的!”


  正在陳柯心中鬱悶的時候,喇麻首領忍不住喝了一句,將他嚇了一跳。


  回頭一望,果然看到了一間客棧。


  陳柯連忙醒過神來,對著喇麻首領點頭哈腰。


  “是,太君說的對。”


  “嗯?”


  喇麻看著陳柯,臉色又有些不悅。


  見陳柯有些為難的說道:“太君,中原的店子,是要先給錢打圍的……”


  啪!

  話音未落,喇麻首領一個耳光就扇了過來,打得陳柯腦袋發懵。


  “什麽,你個狗奴才敢問佛爺要錢?”


  陳柯被這一巴掌,頓時打得心中怒火險些要竄了上來!

  不過看到這喇嘛首領滿臉的橫肉,還有周圍那些喇嘛一個個虎背熊腰的樣子,他的膽子一下就被嚇小了。


  “是,太君打得好!我這就去點菜。”


  陳柯到了店裏,找到小二,自己忍痛拿出了幾兩銀子擺了飯菜。心中把這些喇麻罵了幾十遍。


  喇麻首領帶著手下一起吃菜喝酒,還不讓陳柯上桌,讓他端了一碗飯站在旁邊吃。


  看著那些喇麻喝酒吃肉,陳柯不禁又想到了鄭克爽。


  去年過生日的時候,鄭克爽同樣拿他當成了坐上賓,喝酒吃肉的人是他和阿琪。


  如今站在旁邊看人吃,錢還是自己出的。


  就算人生隻是一場戲,但也沒這麽個演法吧?


  因此陳柯吃了幾口飯後,唯一的想法就是找機會溜走。


  隻是想從這些喇麻手上逃脫,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萬全之策。


  這時,一個剛剛去了茅房的喇麻回到了桌邊,悄聲對著喇麻首領說著什麽。


  陳柯心中一動,上廁所這麽好的理由怎麽就沒想到?


  眼見這些喇麻在一起嘀嘀咕咕,陳柯準備了一下措辭,臉上擠出一堆假笑,想要開口申請去一下茅房。


  不想還沒有來得及張嘴,喇麻首領突然出指一點,正中他胸口穴道。


  陳柯頓時身體一麻,而且心裏同樣也是一麻!

  這喇麻也太厲害了吧。


  我還沒開口,他就知道我要跑路?


  下意識的運轉了一下內力,但他那點淺薄的內力根本無法衝破被封的穴道。


  不多時,麻痹的感覺從指尖腳尖湧起,進而四肢和身體的血脈都開始不通暢。


  喇麻們也相繼站了起來。


  喇麻首領對陳柯說道:“佛爺要辦一件事情,你這狗奴才老實呆在這裏。不然佛爺一刀把你的腦袋砍成兩半!”


  說完之後,這六名喇麻抽出戒刀,一個個猛然騰身,從大廳躍到了客棧二樓的走廊之上!

  正在客廳吃飯的客人們都嚇得驚呼出聲,一個個抱著腦袋四散而逃。


  陳柯一時根本反應不過來。


  眼看那些喇麻躍上二樓走廊,之後猛然踹開了一間房門就湧了進去。


  他這才意識到,他們八成是發現章老三那樣的仇家了。


  “可惜,這麽好的機會,我卻被點了穴道!”


  陳柯一時心中大急。


  看了一眼已經跑得空蕩蕩的客棧飯廳,他真希望有人能過來把自己的穴道解開。


  不多時,二樓房間傳來了一陣陣打鬥的聲音,澎湃的勁力震得門窗嘩嘩直響。


  明知道無濟於事,但陳柯還是努力運轉著體內的內力,急得額頭上全是熱汗。


  “這個時候,如果能催動豹胎筋易丸,穴道能衝開的可能性就大了許多!可這破藥現在一點反應都沒有,神龍教的那段咒語是怎麽念來著……”


  豹胎筋易丸好像不能頻繁勃發,陳柯也記不太清章老三他們念過的是什麽東西。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有一位客人走了進來。


  陳柯好像看到救星一般,叫了一句:“這位朋友!”


  但客人離得較遠,還哼著小曲,根本沒聽到。


  “這位朋友!”


  陳柯現在被點了穴,說話的聲音都大不起來,心中暗罵這人的耳朵當真是聾的傳人。


  這名客人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飯廳,似乎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他腳下還是不停,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順著樓梯上了二樓。


  陳柯瞪著眼睛,見這名客人竟然走到了那些喇麻闖進的客房。


  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啊!

  不出意外。


  這名客人剛剛拉開房門一角,一股膨湃的勁力就驟然湧出,一把將他從二樓的走廊上吹了下來!


  陳柯心中正罵了一句倒黴孩子,不想這人的身影卻朝著自己越逼越近。


  “不是吧?”


  轟!

  可憐陳柯明明看見危險降臨,人卻不能動,眼睜睜看著這個人一下撲到了自己的身上!

  兩人一撞,頓時摔出一丈多遠。


  陳柯隻被摔得全身上下無處不疼,生生當了一回肉墊。


  這名客人自然摔得不那麽重,不過也是一陣頭暈腦脹。


  他按著陳柯的胸口坐了起來,騎在他的腰上,嘴裏還忍不住念嘮:“怎麽回事?那群喇麻在搞什麽東西?”


  “喂,把你的手拿開!”


  陳柯被摔得暈頭轉向,結果這家夥居然還趁機吃自己豆腐。要是能動恐怕就要一刀捅過去了。


  但兩人離得近了,陳柯才看清這名客人居然是一名少年。


  而且少年的麵孔,他並不陌生,隱約和少林寺的某位小高僧重合了起來。


  “哎喲,原來是個鄉下黑丫頭!”


  少年同樣是頭暈腦脹,按在陳柯的胸口軟棉棉的,原也沒怎麽注意。


  結果他這一喊,才看見身子下麵的人,頓時像觸了電一樣縮回了手。


  “糟了,師太!師太被人圍著打!”


  少年和陳柯對視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後,猛然驚醒了過來!

  他一個骨碌從地上爬起,又向著樓梯跑去,陳柯忍不住叫了一聲。


  “等一下!”


  “沒空理你。”


  少年明顯對這個“黑妹”不感興趣。


  噔噔噔上了樓梯,伸手從靴子筒裏抽出一把黝黑的匕首,輕手輕腳的重新摸回了二樓。


  不過二樓那間客房的門已經被拉開了一角。


  為了不讓人發覺,少年整個人匍匐於地,繞過了門房,摸到牆壁之上。


  此時,牆壁上已經隱約出現了三個喇嘛的人形輪廓。


  明顯是房間內的人正在比拚內力。因為功力太強,將他們頂在了牆上。


  少年當機立斷,抽出匕首,一把就戳在了一個人形的後心之上!


  “嗷——!”


  房間裏頓時發出了一聲慘叫!

  還沒等那些喇麻反應過來,少年又是兩刀,將另外兩個喇麻一一刺中。


  與此同時,房間裏傳出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少年也一頭衝進了屋子。


  陳柯歪在大廳的地板上,看不太真切。


  不過也感覺這少年居然一下就解決了三個喇麻,不禁心中駭然。


  不光是這少年運氣好到了極點,更是因為他心狠手辣。


  要知道陳柯練武到現在,連隻雞都沒殺過。


  不多時,隻見少年扶著一位身穿白色僧袍的人下了樓。


  這名僧人眉目清秀,是個三十出頭女子的模樣。


  不過她剃了頭,頭頂有戒疤,竟是個尼姑。


  這個尼姑此時臉色慘白,嘴角滲著血絲,明顯是和那些喇麻打鬥之時受了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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