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榆塞晚花重發後 黃河浪水如夢初
陳柯回到自己的房間。
見這裏的房屋雕梁畫棟,家具用度也都很是精美,也不由得暗暗嘖舌。
這房家具要是拿到另一個年代,怕是能賣個幾千萬。
而這麽大片客棧怕是能值幾億,甚至十幾個億。
九難師父說得對。
這裏可是京城,皇帝腳下,萬事都得小心。
陳柯也就沒有多想。
加之一路下來衣食無憂。如今韋師弟撒錢讓人享受,就別再抱怨了。
好好的洗了一個澡,還把縫在帽子上的辮子拆下來,也洗幹淨了晾好。
如今天氣已開始轉暖,那套厚重的冬衣就換了下來,重新換上了一套薄春裝。
“不知道師姐現在怎麽樣了?”
陳柯洗完澡後,換上了這套寶藍色的衣服,心中不禁又思念起了阿琪,還有葛爾丹。
來到這個世界後,阿琪一直是和他最親近的人。
不過思念,也沒有什麽用,隻會徒增傷感。
現在既然安定了下來,就在客棧中住下。
每日安心靜養,修煉心法,鍛煉招式。也像以前那天每天寫寫日誌,梳理著修行成果。
“如果我猜得不錯,玉女劍十九式,應該有十九招上乘心法與之對應。這就是‘玉女心法’,或是‘玉女心經’了。不知道師父肯不肯教我?”
如果和龍頭軍官的交手,還讓陳柯還有些模糊,和柳大洪的切磋已經非常明朗。
那就是任何武功,都有與之對應的心法,這和普通心法完全不一樣。
陳柯若是再學別的上乘心法,勢必與本門武功不對路。
招式與心法不合,內力施展不通達,更不可能達到“以氣馭劍”的地步。這是不可取的。
“對了,那個華山派掌門馮難敵,不知他有沒有玉女心經?”
陳柯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不過很快就被否定了。
想要學到同脈同源的武功,還是得從九難師父那裏得到傳承。
陳柯的心法尚淺,但日日靜心修煉,同時回憶著一路以來的所見,所感,所聞,倒也能感到每天積累,都有些微的進步。
偶爾受晨訓的時候,和九難師父談及對武功的見解,九難也解答一二,讓陳柯更有茅塞頓開的感覺。
“師父,上乘心法,內力剛柔相濟,出掌成掌,馭劍成劍。是不是一定要有深厚的內功根基才能開始修煉?”
“當然,習武就像讀書習字一樣,先認識了字,才可作文章。有的人雖修行上乘武功,但依然隻是練出內力,心法沒有跟上境界,也稱不了上乘。”
九難的回答,竟然和陳柯推測的八久不離十。
“師父,那個天地會的高手,修行的上乘武功應該是洪門心法。但他能使出沐王府的‘高山流水’,難道洪門的心法可以囊括上乘武功的所有招式?”
“上乘心法,是和上乘招式一脈的,就像劍和鞘一樣。偶爾表演一下別派武功,出奇不意還可以,但真遇上沐王府的本家高手,那兩招就絕對不是正宗沐家拳的敵手了。”
九難的回答,再次證明陳柯的推論是正確的。
“那師父,一個人可不可以修行很多種上乘武學?”
“很難!一般的高手能夠精通兩三種上乘武學,就已經堪稱奇才。就算少林寺有七十二絕技,但創派千餘年來沒有人能夠全部修煉。”
九難說這話的時候,非常的嚴肅,也非常的關切。
“阿珂,武功是為了健體強身,有武力自保,絕不是為了出風頭!曾經有不少人貪多貪學,下場都很淒慘,你千萬不要誤入歧途。”
“弟子明白!……”
陳柯終於肯定,九難師父沒有傳授弟子上乘武功,私心的確有一些,但也並非完全出於私心。
九難師太在本質上其實是一個很善良,很單純的人。
陳柯對她的印象也開始改變了。
在京城的客棧裏,一住就是半個月。
陳柯的日子過得挺愜意。
見九難師父心情不錯的時候,就去拍拍馬屁,順便討教一點武學經驗。
有師父的教誨,他也沒有急功近利的想法,進展很踏實。
練武的日誌,不知不覺又寫了幾大篇。
這天,韋小寶的聲音終於從外麵傳了過來。
“師姐,我回來啦!一起去向師父請安吧!”
“哦,知道了。”
陳柯醒過神來,收拾了一下,便出門和韋小寶一起去向師父請安。
這些天,韋小寶已經辦好了事情,而且九難師父也說好今天去煤山祭祀的。
二人一同進了九難的房間,九難的精神也終於恢複到了最佳。
這也是陳柯自遇見她以來,第一次看到這位師父全盛的風貌。
難怪她敢在馮錫範的眼前說殺了鄭克爽。
陳柯和韋小寶向九難行了禮。
九難便和大家一起坐下,問道:“小寶,事情怎麽樣了?”
如今起居安定,九難也開始講究起來。
哪怕隻有三個人,她坐的也是羅漢椅。
韋小寶坐的是太師椅,陳柯坐的則是玫瑰椅,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分得很清楚。
陳柯對此很不以為然,當然表麵上不敢表露出來。
韋小寶說道:“經書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不過皇帝下旨,讓我當賜婚旨,護送建寧公主下嫁到雲南平西王府,給吳三桂的兒子當老婆。”
說這話的時候,韋小寶的神色很複雜。
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又好像有些舍不得。
九難則是目光一閃,說道:“去雲南,平西王府?不錯,這倒是個不錯的機緣。我和你一起去雲南,阿珂,你也一起去!”
九難說這話的時候,神色也有些複雜。
她看著陳柯,似乎也是鬆了一口氣,但好像也有些不舍。
陳柯則是回答得很幹脆:“是!”
韋小寶聽了,自然不會拒絕,反而很高興。
但他又有些為難地說道:“但是師父,這次去雲南,可不是我們自己人一起了。我得帶上朝庭的隊伍,所以……所以隻好委屈師父和師姐,扮成宮女了。”
九難微微歎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出發時就得跟著大隊一起,扮成宮女吧。”
以她的身份和性格,能如此委曲求全,可見是下了多麽大的決心。
陳柯一聽要扮宮女,忍不住說道:“師父,就我現在這麽黑,扮宮女太惹眼了。還是扮別的吧。”
韋小寶說道:“那就扮太監吧?要不扮個侍衛也行。”
陳柯聽了,卻也沒有反對:“行,都憑韋師弟安排!”
說著,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師弟啊,豹胎筋易丸的解藥,有沒有什麽消息?”
他一開始接近韋小寶,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如今回了京城,想來他肯定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九難也說道:“是啊小寶,你師姐可是中了神龍教的毒。你在京城頗有人脈,不知能找到解藥沒有?”
韋小寶倒也沒讓他們失望:“解藥嘛,是有點眉目了,但是想拿到可能還要花點時間。”
陳柯聽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九難說道:“既然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我們就可以安心了。你們先準備一下,今天是三月初三,我們去煤山祭祀!”
“是!”
很快,師徒三人各自換上了一套素靜的衣服,出了城。
下午時分,終於來到了煤山。
此時已經到了三月,天氣回暖。
煤山之上已經長出了青草,樹枝上也抽出了綠芽。
陳柯這次也不再胡鬧,昨天就已經沐浴更衣,穿了一身顏色莊重的衣服,跟隨九難來到了一棵歪脖樹前。
就連韋小寶也乖巧的站另在一邊。
“師父,隻可惜現在改朝換代,韃子強行易裝。我穿成這樣來祭拜,崇禎陛下不會怪我吧?”
陳柯望著那棵歪脖樹,一時間感覺心中有些滾熱。
九難說道:“不會的。隻要心中有國,終有一天普天下的漢人能夠恢複自己的服色。”
陳柯點了點頭,上前席地正坐,恭恭敬敬的雙手交疊,伏身下拜,再拜,然後站了起來。
上前半步重新正坐,又伏身下拜,再拜。
如此再重複了兩遍,九難也是暗暗點頭。
陳柯的動作是拜,並不是磕頭。
滿清的朝庭,講究三跪九叩,那是野蠻人的風俗。
而陳柯行的是大明四起八拜的朝君國禮,是華夏禮儀。
漢人最早都是席地正坐,交拜。
受拜者要起身回拜,從座席上微微避離,表示尊重。
漢人的禮儀,正坐是恭敬,站立是謙讓。
比如君王拜誰為相,拜誰為將。就是起身避席,回拜臣子,以示敬重。
臣子拜天地君親師,同樣是表達敬重,並沒有磕頭的說法。
九難上前攙起了陳柯,有些複雜的望了他一眼,說道:“半年不見,你比以前懂事多了。想來這段日子遭遇韃子迫害,經曆了許多事情,讓你見心明性。”
她現在是真正對這個徒弟刮目相看了。親自扶陳柯平身,這就是證明。
陳柯說道:“弟子懂事談不上,隻是把普天下漢人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而已。”
九難猶豫了一下,方才說道:“當年大明傾覆,滿清入關,唾手而得天下。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鎮守山海關的吳三桂!為師一直準備刺殺這個殲賊。”
不過她說著,又望了陳柯一眼,似乎有些說不下去。
陳柯正要說話,不想韋小寶卻接口道:“弟子知道,吳三桂放滿洲韃子入關,就是因為李自成搶了他的老婆陳圓圓!說書先生都在說,衝冠一怒為紅顏,那陳圓圓是崇禎年間第一美女,吳三桂這老烏龜……”
陳柯連忙打斷了他的話:“韋師弟,我糾正你幾個錯誤。首先,吳三桂的老婆不是陳圓圓,陳圓圓隻是一個伎女。然後,陳圓圓雖有點姿色,不過絕對不是崇禎年間第一美女,隻不過是第一伎女。”
韋小寶被陳柯搶白,頓時一肚子不服氣:“那你說,崇禎年間第一美女是誰?”
陳柯正色道:“我大漢女子,以德為美。首先要看出身,血統高貴,身份尊崇是第一。其次要看品德,對國忠貞,對情專一為上。然後是才學,漢女讀書習文者頗多,武功高強的更有,說不定也有文武雙全,武功蓋世的奇女子。最後說容貌,血統尊貴的漢女容貌絕對不在陳圓圓之下,隻是人家根本不宵於稱什麽第一美女,第二美女。”
說著,陳柯對著九難笑了笑:“是吧,師父?”
九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差不多吧。”
陳柯就知道這一記馬屁又拍對了。
但凡是女人,哪怕她是個尼姑,自然也喜歡別人誇她漂亮。
韋小寶哼道:“說了這麽多,漢人第一美女到底是誰?”
陳柯說道:“這還用問?當然是崇禎陛下的長公主,坤興公主了!我和師姐這半年一路飄零,倒是聽到不少百姓們都在暗地裏稱讚,說長公主品貌極好,才學又高,隻可惜遭逢國難,香消玉殞。悲痛啊,我大明第一美女英年早逝,不然我要是能偷偷看她一眼,說不定就能沾了皇族貴氣,下輩子變得有她一半漂亮,那也不枉此生了!”
九難被陳柯說得心花怒放,終於忍不住笑罵道:“小孩子亂說,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快給崇禎陛下陪罪。”
坤興公主,便是大明長公主的封號。滿清入關之後,又追封這位斷臂公主為長平。
陳柯和韋小寶聽了,連忙又一起過去跪下。
韋小寶磕了個頭,忍不住說道:“師姐,你見過長平公主嗎?”
陳柯也拜了一禮,一臉茫然地說道:“沒有啊。”
韋小寶又磕了個頭,再問道:“那你知道長平公主是誰嗎?”
陳柯又拜了一禮,說道:“我怎麽知道。”
韋小寶忍不住指住了他,陳柯也指住了韋小寶,兩人都叫了起來。
“哎!哎!你!……我!……她!……”
說著連忙又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噓……!”
回頭望了九難一眼。
九難不知道這兩個小孩在那裏嘀咕什麽,無奈的搖了搖頭,臉上卻是笑意濃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