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上方鍾磬出楞伽 遠浦風煙通震澤
“對了，新添置的設備，你們掌握得怎麽樣了？”
陳柯問了一句。
隨著發電機的竣工，首先銅絲需要做到更精細，這兩天他也給銀坊添置了新用具。
“新設備，卑職等熟悉了一天，已然會用了。銀坊按郡主的意思，又招募了新的勞工，郡主請進後院來看。”
老郎官應了一聲，和大家一同站了起來，便將陳柯請進了作坊後院。
銀匠坊內部也是煙火燎繞，仿佛一個縮小版的鐵器鋪。
當然他們都是打造精致貴重物品。像伏打電池，鋼筆最後都是在這裏加工完成。
以陳柯的理解，鐵器坊屬於鋼鐵部門，銀坊更像是冶金部門。
如今的銀匠坊因為有了瓦斯爐，打造工藝品變得更加方便。一名工匠一天就能造兩個鋼筆頭。
陳柯來看後坊的院子裏，便看見那台磨盤一樣的小機器已經在這裏安置好，在水車的推動下正飛快的轉動。
這個磨盤是鋼鑄造的，周圍有許多細小的針眼。
老郎官按陳柯的要求，讓工匠點熱了鐵磨下方的爐子。之後匠師將融化的銅汁灌進了磨盤。
隨著磨具飛快的轉動，飛濺的銅汁開始從周圍細小的針眼中甩出！
而離開磨盤的銅汁，很快就冷卻了下來，凝固成了發絲一般的銅絲。
它們隨著慣性，在磨盤周圍開始環繞，最後堆積成了一大圈。
“不錯！”
陳柯點了點頭，手藝人對新技術的掌握總是很快就能熟練。
老郎官也是眼中放光。自從這位郡主來到騰越，銀坊的鑄造工藝每天都在發生奇跡。
陳柯用手拈了拈銅絲，說道：“以後我們會經常用到電，能導電又經濟的線就是銅線。隻是粗的銅線不方便彎折，還容易斷，這樣太細的銅絲是方便了，但又不夠使。”
老郎官說道：“郡主的意思，是將這種細絲像編辮子一樣，編成粗線？這樣又能用，又方便彎折。”
陳柯忍不住伸了一下大姆指：“到底是老手藝人，一看就能明白。不過這種苦差事，就不勞你們自己動手了，花點錢請些幹不了重活的女人就行。”
老郎官應道：“卑職明白，人早就招募來了。”
匠師很快就派人叫來了幾個小嫂子，讓她們按要求開始編銅絲。
選出一把銅絲，一般是三十根。將它們的一頭固定好，然後每十根一縷，就和編辮子一樣盤下來就行。
老郎官請來的小嫂子也是心靈手巧，編了幾下就找到了感覺。很快銅絲就經過她們的手匯聚成了一綹綹電線。
陳柯看著眼前的成品，心裏也是一陣滿意。他真慶幸這是在大清，人人都會打辮子。
隻是這種裸線用起來危險，需要進行絕緣處理。陳柯對此自然早有準備。
眼看幾根電線已經編織完成，陳柯便讓隨從打開一個木匣。裏麵盛放著許多細小的長皮管。
這是用堿水和石膏鹵過的鴿腸和鴨腸。鴨腸有筷子粗，鴿腸則要細很多。
鴨腸很堅韌，也是成本最低的家禽類腸道。堿化之後適用性更強，在橡膠普及之前能一直作為軟管使用。
許多野戰醫院，在資源缺乏的時候就拿這種鴨腸做注射管。也用來搶修電纜。
而在家畜中，“貓腸”也可以作為許多化學實驗器皿的連接軟管。也能作為粗號的電纜絕緣材料。
將編好的電線包上頭，穿進一根鴿腸。
包頭的目的，一是方便穿入，以免銅絲把鴿腸紮穿。二來是做上標記，方便分辨正負極。
鴿腸比較短，一般隻有三尺來長，很快就能穿完。如果要更長一些，就繼續再穿一截，中間用膠粘起來。
穿完後，將兩根這樣的電線擰成麻花，再穿進同一根鴨腸內。一根真正有實用意義上電線就終於完成。
“別看鴨子小，它的腸子還真夠長。普通居家設備足夠用了。”
陳柯個子矮，一根電線都拉不直。
一根鴨腸的長度都在一丈以上。別說是他，就是換了胖頭陀也照樣拉不直。
“真是神乎其技！”
郎官們看見這些電線，都是欣喜連連。
他們做的精致工作，對電燈的需求很高。但裸線偶爾電人，讓他們又愛又恨。
如今有了這種電線，配上幹電池，再使用電燈就太方便了。放在桌上，無論是做工藝還是寫字，那真是一種享受。
陳柯說道：“到現在，電燈才算是真正可以使用的照明用具了。所以大家留個心，多招募些人，就像這樣老實本分的。至於做鋼筆頭，也能讓老師傅帶他們學學。”
說到這裏，他也終於給這些人糾正了一下思想：“現在的鋼筆頭隻需要打磨過程，不興開了竅能學會呢？我們不是要培養銀匠，隻要能做筆頭就行，就像編電線絲一樣。”
陳柯的話，仿佛讓朗官們的腦袋裏也亮了一盞電燈。
“對呀，磨筆頭和編電線一樣，就是個苦力活。我們怎麽就沒想到呢？”
如今有了基板，尚未打磨的筆頭多的是。多雇些苦力過來，讓有經驗的老匠師教他們該怎麽弄。悶頭做上幾個月，就是個豬也能學會了。
“那咱們再招募二十個人？”
陳柯說道：“那就先招募二十個吧，看看以後的生意。如果銷路好，我們可以單獨再辦個專門造筆的作坊！”
“是！”
晚上，陳柯帶著一騾車的成品回到衙門，給大家一人分了兩套新的燈具。
現在的電燈終於可以隨便點了，而且擺放方便。陶廳判他們同樣愛不釋手。
可以充電的幹電池，壽命長久的燈絲，加上包了絕緣的電線。這一套照明用具，真正取代了燈火。
隻是現在的生產工藝雖然達標，但成本太高，還無法形成產業規模。離商品階段尚有差距，不能盈利。
晚上，陳柯坐在桌前，點著明亮的電燈。
桌上是玻璃燒製而成的一套設備。有大有小，形狀各異，有的管道用“貓腸”連接起來，輸送著液體或氣體。
“貓腸”是習慣性叫法，它的材料其實是羊腸。
“白龍使，這是什麽？”
陸高軒過來問了一句。
有時忙了一天，陳柯和陸高軒就在一起煉煉金，拉拉家常。也算是放鬆一下精神。
陳柯說道：“我如果說它叫什麽，這個名字你也沒聽過。化肥，你能理解嗎？”
陸高軒搖了搖頭。兩個人雖然都是煉金專業，但科目多少有些區別。
陳柯便說道：“就是一種能給農作物提供養份，讓它們多長快長的藥。這能理解吧？”
“能有這種事？”
陸高軒不太相信，但又願意去相信：“這是什麽成分？天山雪蓮，還是雪參玉蟾？”
陳柯哈哈一笑，說道：“粑粑！”
陸高軒無語。
但陳柯並沒有說謊。
正在電解的玻璃灌裏，放的是發酵後的沼池水，嚴格說真是粑粑。還是稀的。
之後他介紹了一下這個新燒製完成的化學儀器設備，以及生產化肥的方法。
不明液體電解之後，產生氨氣。
與另一邊燃燒後，被水管過濾收集到的二氧化碳進入同一個真空玻璃瓶裏。
真空瓶被兩種氣體不斷填充，從真空走向飽和狀態。當內部氣壓開始高於外部的標準大氣壓後，在這個玻璃瓶下加熱。
這時兩種氣體會在高壓下融合，形成氨基甲酸銨。
最後停止加熱，氨基甲酸銨冷卻之後形成結晶，就是尿素。這是一種在任何土壤都能使用的化肥。
“這種東西真的能種地？”
陸高軒看著手上的顆粒，對陳柯的話保留懷疑意見。
陳柯說道：“所以要種試驗田嘛。以前我讓胡伯伯試驗稻種和沼氣，那可是過了三四年，確定沒有問題才推廣的。現在我們大可以開辟一片實驗田，看看效果。”
陸高軒點了下頭。
雖然人人都知道糞便是肥料，但古代沒有人想過糞便為什麽能當肥料。
化肥，就是把肥料中真正用於生長的精華物質，單獨提煉出來。達到少施肥，多辦事的目的。
不然種一株稻子，就要幾十斤大糞，再能拉的人也供不起。
於是在第二天，陳柯就把那幾名僧人請來，讓他們找一塊實驗田，試種一季晚稻。
最早的占城稻，稻距是一尺半。胡逸之改良稻種，加上沼渣之後，稻距縮小到了一尺，產量提高了五成。
而陳柯讓這幾名僧人種的試驗田，稻距居然縮減到了半尺。這讓他們感覺簡直是胡鬧。
“郡主，貧僧以為，稻距這樣近，秋天可能抽不出穗子。”一位僧人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陳柯說道：“所以叫試驗田嘛！種成了以後就按這來，種不成咱們明年繼續努力改良。胡伯伯以前改良稻種，不也失敗了許多次嗎？”
兩名僧人聽了，覺得也有道理。
而且他們現在也授予了品級，屬於官員。隻用管人幹事就行了，自己也不累。
陳柯也不懈怠，試驗田就在城邊不遠的一片梯田上，大概有四五畝。抬頭就能看到。
他做下規定，每五到十天追一次肥。天晴的時候就用小顆粒，雨天用大顆粒，總量差不多。
如果他們忘記了，自己也方便趕過去追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