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遊魚帶影雙遮水 孤蝶迎晴倍惜香
陳柯和偭旬的一戰,當真是震驚了整個雲貴。
沒有耗費舉步維艱的王府,以一郡敵一國。區區五千兵馬橫掃南江平原,最後劃定國界。
如果說以前陳柯治理州府,眾臣多少還是看在朝庭和平西王的麵子上。如今的他才真正有了屬於自己的聲望。
回到騰越,陳柯的軍馬帶來了大量物資。
除戰場上繳獲的輜重,以軍製犒勞眾將士之外,還有大量結餘。如今都封存在了果趕縣和駐防大營。
帶回騰越府庫的,是按中偭條約得到的一半賠款。其中有白銀三百萬兩,另有折合等價的糧食三百萬斛。
經過一年的運營,府庫存銀已經超過八百萬兩之巨。
陳柯清算出六百五十萬兩,用來鑄造銀幣。然後將由信用社派生貨幣三千萬圓,用以年底收工和來年發展生產。
“有了這些資本,三年準備已經完全能夠順利完成了。”
和陶潛等人安排好了州府的相關工作,陳柯再次回到平西王府,拜見吳三桂。
雖然還不到過年,但陳柯今年需要回亰拜見太後。所以要提前出發,做好準備。
朝庭外食的公主,到第三年要回門。實際上是兩年零一個月,也就是陳柯今年過年期間要住在北亰。
“阿珂,你這次回京,一定要小心謹慎。你現在身份不比原來了,若是有什麽變故,為父也沒什麽盼頭了。”
吳三桂望著麵前的陳柯,一再的千叮萬囑。旁邊的王妃,還有陳圓圓也是一臉不舍。
王妃擔憂道:“萬一皇上把阿珂留下來了,那可怎麽好啊?”
陳柯笑了笑,說道:“王妃放心!兒臣要走,天底下沒人留得住。”
陳圓圓連忙說道:“你這孩子,怎麽和王妃說話呢?”
陳柯連忙討好的笑了笑。
王妃也對陳圓圓說道:“妹妹,這才是我們吳家的子孫!你可生了個好孩子啊。”
因為有陳柯在,陳圓圓和王妃的關係也親近了許多。畢竟吳三桂不在了,陳柯就是雲貴的一根柱子。
吳三桂說道:“你的本事,為父信得過。不過康熙小兒詭計甚多,你要膽大心細,不要著了他的道!多和太後親近,讓她庇護你平平安安的回來。為父還去城門口接你。”
陳柯當即跪下,向他和兩位王妃叩頭,說道:“兒臣記下了。這次返京,定然不會讓皇上生疑。”
陳柯不是那種囂張的個性,知道隱忍。
如果有了一點成就,就到處宣傳,不懂得猥瑣發育。他也活不到現在。
吳三桂自然明白陳柯的為人,並不太擔心他的行程。
很快,陳柯拜別了吳三桂。做好準備後,隻帶了半個警衛班,以及老搭檔胖頭陀一同出發。
警衛班的戰士都是實戰豐富,槍法一流的人物。如今打扮成了伴當隨從,別著左輪,比江湖保鏢要厲害多了。
不過這次同行的,還有兩個同伴。
一個是趙剛,還有一位是騰越的舉人王勳。他們是準備進京趕考的。
“二位此次進京,必然高中進士啊!”
陳柯一開口,就是說的吉祥話。讓他們二人很是受用。
趙剛隻是說道:“學生就是中了進士,也不會忘記郡主的恩德!”
王勳話不多,平時在騰越也不怎麽露麵。隻是朝陳柯拱了拱手:“學生也是一樣。”
胖頭陀則是說道:“白龍使,這一路上的行程,屬下都已經安排好了。許多州府都有我們的人,隻要路線不搞錯,肯定能避免很多麻煩。”
陳柯點頭道:“那就都憑你安排了!”
一行人策馬而行,輕裝從簡,行不一月就出了貴州。果然在湖南乾州廳就有白龍門的人開下的客棧。
陳柯如今終於也有了龐大的資源,成為了當世的上層人物。走到哪裏都有人伺候。
其實他對白龍門的管束並不嚴。
當初給大家化解了毒藥後,願意繼續效命的就留下來,想自己回家過生活的也不強求。
這樣一來,白龍門的凝聚力反而比以前更強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隻在一定事務上對門派負責就行。
比如開客棧的,就在白龍使下榻之時提供方便的住宿。
在其他地方過日子的,隻用提供一些日常信息。
陳柯也不需要誰冒著生命危險刺探什麽諜戰情報。他隻要知道外界沒有發生資產階級格命,天上有沒有掉隕石就行。
如今的白龍門,生活自由,大家之間就像朋友一樣。
有了這些人,陳柯出了雲貴之後,一路上順風順水。過了長江策馬北上,剛過十二月就回到了河南。
在河南,他重新回到了順河鄉。
順河鄉一如往年,甚至那間空宅子依然健在。
陳柯請大家吃了李叔家的米線,在曾經的這個家好好休息了一夜。
次日天明,他便帶著大家在開封府轉了一圈。到鬆記成衣鋪後,看望了老朋友鬆二,還有常四。
之後一行人渡黃河北上,奔赴直隸。
沒想到這次渡河,坐的大船又是白龍門的產業。
“白龍使,咱們的白龍門如今好生興旺!不是那種成天喊口號的興旺,但大家都喜歡啊。”
胖頭陀對現在的白龍門說不出的滿意。
他是那種生性淡薄,自律性強,又極重義氣的人。和陳柯的性格非常對口。
陳柯也笑道:“人都是因為理想才會聚集在一起的,不能強迫。其實白龍門隻是一個身份,大家都可以有自己的生活,隻在朋友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就行了。”
趙剛說道:“沒想到郡主在江湖上,也有這麽大勢力!不過您的門派,當真不同於那些江湖幫派。”
這一路之上,他和王勳自然也見到了陳柯的這些江湖門人。這些人並不像那些幫派一樣,專門經營幫派,而是各自有他們的事業和生活。
比如這艘渡船的掌櫃。他絕對不是為了打聽情報特意開個渡船,他就是真正的渡船掌櫃。
甚至還有像陸高軒那樣的讀書人。有的在當地是士紳,有的還捐了官。
白龍門並不是一種束縛,也不搞運動,就是一個普通身份。如同在外地遇見老鄉一樣的親切。
陳柯說道:“我從來不強迫別人做事。我要做的,隻是引導,讓誌同道合的人和我走在一起而已。”
渡過黃河,一行人繼續北上。
自從到了河南,中原氣息就讓陳柯越來越熟悉。從大名府,到河澗府,每過一處州縣,似乎都有一處回憶。
“十八裏槐樹坪?這裏可是當初英雄聚會的地方,我還參加了,說是要鋤掉大漢殲吳三桂。”
路過一處集市,陳柯追憶往事,突然感覺有些好笑。
或許當初到這裏來觀看集會,他自己都不會想到終有一天,會投靠到吳三桂那裏。
“烏狗蛋?你這個小漢殲!”
就在一行人策馬慢行之時,突然一聲怒吼打破了深冬的沉寂。集市上的人都被吸引住了,陳柯也回過了心神,順聲望了過去。
隻見集市之中,赫然挺立著一條大漢。他手執鋼刀,對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的陳柯怒目而視。
“茅十八……?”
陳柯也認出了這個人,正是茅十八。
……
兩年不見,茅十八變化不大。看來當初在鹿鼎公府,肯定是被韋小寶徇私枉法放出來了。
陳柯身邊的人倒不知道茅十八是誰,也不知道他在喊什麽。隻是覺得這個漢子有些不太正常。
陳柯也懶得搭理他,隻當沒有聽見。
但茅十八並不打算放過陳柯,而是快步上前,一連撞翻了好幾個趕集的路人!
最後他橫刀攔在了陳柯一行人麵前。
“烏狗蛋,我找得你好苦!今天看你還往哪裏跑?”
隨行的眾人這才知道。這個看起來不大正常的大漢,居然是找郡主尋仇的。
眼見他武功低微,卻自命不凡。胖頭陀隻道對方有什麽陰謀,暗自握上了玄重刀。
五名警衛戰士也悄悄摸上了腰間的左輪槍。隻是在中原地界,他們不好隨便惹事。
趙剛也悄悄從袖子裏摸出左輪槍,低聲問陳柯道:“郡主,這孫子誰啊?”
陳柯吐了口氣:“一個精神有殘障的人。”
王勳一陣無語。
茅十八見陳柯一行人停住了馬蹄,忍不住冷笑道:“怎麽樣,烏狗蛋?你是自己下馬受死,還是讓我動手!”
陳柯正要說話,卻不知該怎麽說。
這時集市邊突然傳來一陣鑼響。眾人看時,隻見街邊一隊官兵鳴鑼開道,抬來一頂八抬大轎。
轎簾打開後,隻見一位須發蒼白的官員走了出來,很快來到了陳柯的馬邊。
他拱手一躬到底,隻道:“直隸巡撫於成龍,參見和碩公主!公主吉祥。”
陳柯驟然清醒。
他連忙翻身下馬,彎腰托住了對方的胳膊:“北溟公,折煞我了!陳某萬萬受不起您的大禮啊。”
這位官員,正是於成龍。
五年前,他和於成龍在福建見過一麵。算是有段眼緣。
胖頭陀,趙剛和王勳,還有五名警衛,也都紛紛下馬。向於成龍拱手行禮。
“於大人!”
街邊的鄉民百姓也都整齊的跪在了兩側,齊聲叫道:“於大人!……恭迎巡撫大人!……”
於成龍也連忙向著陳柯他們拱手還禮,又向百姓們抬了抬手:“諸位,不要大禮!都起來吧,起來!”
百姓們也都站了起來,一臉崇敬的望著他。陳柯他們也和於成龍又禮讓了一回,之後準備繼續上路。
隻有茅十八冷冷的望著眾人。
突然之間,他執刀指著準備上馬的陳柯,大聲喝道:“小漢殲,你以為這裏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陳柯正要說話。
於成龍卻早已開了口:“光天化日之下,執刀威喝朝庭公主,撞傷鄉民,無法無天!你這刁民該當何罪?”
茅十八把刀一橫,卻是冷笑道:“你就是於成龍?堂堂大明貢生,不做明人你做清苟,今天我茅十八一下逮住兩個大漢殲,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說完之後,他猛然一躍而起,出刀就向於成龍直劈而去!
啊!
但於成龍帶來的官兵之中,卻同樣躍出兩個人影!一人一掌,轉手就將茅十八拍在了地上。
“嗯?居然是一流高手!”
正準備幫忙的陳柯,也收回了自己的小姆指。
於成龍這樣的人物,身邊自然有奇人異士追隨。倒用不著別人替他擔心。
“好!”
眼看茅十八被打得口吐鮮血,爬在地上掙紮不起。不少老百姓都叫起好來,顯然對這個家夥恨之入骨。
於成龍正色道:“一個綠林大盜,居然如此囂張,辱罵朝庭命官,當場行刺?這等反賊,務必除盡,來人!”
“有!”
“把這個反賊拿下,提審之後,按律正法!”
“是!”
兩班衙吏馬上衝出來,將茅十八捆了個結實。之後把他摁在街邊跪好,劊子手也早就拿出了大刀。
茅十八喘了口氣,斜著腦袋看著於成龍,忍不住冷笑道:“於成龍,你敢殺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於成龍說道:“你若願意招認,並供出其他匪盜巢穴,本府可法外開恩,饒你一命。”
茅十八重重的呸了一聲,高聲大笑!
“哈哈哈哈……呸!……我告訴你這狗官,爺爺乃江淮豪傑茅十八!我茅十八吃遍四方,義氣為重,從不做出賣兄弟的事。你要殺便殺,我若皺一皺眉頭,就不是好漢!”
於成龍怒道:“那你還講個什麽?來人,給我就地正法!”
“是!”
衙吏一把扯過茅十八的辮子,讓他把頭垂了下來。劊子手也喝著酒,然後噴酒祭刀。
噗!……
祭刀的聲音,終於讓茅十八打了個哆嗦。
他忍不住叫道:“於成龍,你敢殺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乃返清複明的英雄好漢,茅十八!你敢殺了我,你就是韃子的走狗,背明降清的漢殲!賣果賊!……你這是要留下千古罵名的呀!……”
於成龍聽了這話,不由得冷笑了起來。
之後他驟然喝道:“好一個江淮豪傑,看來你的名頭不小啊?以前被抓過很多次吧,居然沒人敢判你?是誰把你慣成這樣的!但我告訴你,我於成龍做官,剿滅匪盜無數,為的是黎民百姓,就算真留下罵名又算得了什麽!”
“來人,開斬!”
“斬!……”
茅十八的臉終於白了。
他似乎想再說些什麽,又拉不下返清英雄高貴的臉。最後直能放聲長嘯!
“於成龍,你真敢殺我?……你……你你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當今鹿鼎公的結拜兄弟!……我是江淮豪傑,茅!十!八呀!……嗬嗬嗬嗬……”
哢嚓!
但沒人理會他是誰了,劊子手早已手起刀落。
茅十八的人頭也一下滾落,掉在地上。滾了半圈後,隻留下了一臉的灰,還有哭喪的表情。
“公爵的結拜兄弟?就算你是皇親國戚,我於成龍一樣按律行刑!”
“好!”
百姓們也大聲高呼,頌揚青天父母於成龍。
陳柯微微偏過了頭。他實在不忍心看到一位返清義士,最後落到如此的下場。
於成龍隻當公主是被嚇到了,連忙過來拱了拱手:“公主?若是身體不適,還請回避。老臣此番路過此地,正要去查看河堤,恕不能相陪了。”
陳柯也拱了拱手,說道:“那在下就不打擾於大人處理公務了。請!”
“請!”
上了馬。
陳柯回頭又望了一眼被白綾裹上的茅十八,狠狠的歎了口氣。之後策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