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0章 流放之人
自經過五丈林之後,接下來的一段路程,倒是走得清閑了許多。
沿途路上,偶爾遇上些流寇土匪,不僅是陳槐安自己,再不似之前那般心生恐懼了,那些個流寇土匪,也大都不是什麽頭鐵的家夥,嚷嚷著要不死不休,往往陳槐安隨手開一槍,打倒一匹馬,或是在地上,樹上打個洞,便能嚇跑那些個流寇土匪。
雖是已經切身體會過了一槍斃命的感受,但,陳槐安終究是不願直接出手就奪人性命。
手握生殺大權是一碼事。
不暴虐弑殺,是另一碼事。
唯獨一次,在車隊快要距離瀟湘邊境已經不遠時,遇上了一股意圖幹一票大的,便潛逃出邊境的惡匪,實在是作惡太甚,竟是當著陳槐安的麵放出冷箭,重傷了林雪音車輦旁服侍的一名侍女,陳槐安方才動了殺心,親手擊斃了三人!
而他手裏的槍,也在軍士們口中傳了開來,若不是陳槐安再三強調,此物不可宣揚,必須嚴守秘密,怕是軍士們,早就按耐不住好奇,撲上來圍觀這驚為天人的設計了!
如此,車隊沿著官道足足行進了一個月的功夫,方才抵達了瀟湘國的邊陲之地。
瀟湘國最邊陲之處,名叫玉龍關,天塹雄關隔絕,內外便是截然不同的風光。
驗過通關文牒後,玉龍關的守軍,一路護送著車隊,走出關外,直到玉龍關高聳的關牆幾乎消失在身後,方才停下來。
“大人,再往前,便是我瀟湘國與彥國之間的中立地帶了,我等沒有皇命,不可輕易踏足,請大人務必當心。”
玉龍關的軍士朝著陳槐安一抱拳,恭敬道。
陳槐安點了點頭,望向前方的茫茫戈壁。
彥國的國土,就在這樣的茫茫戈壁,漫漫黃沙之中,此去再往前,便要進入大片的戈壁灘了,烈日高懸,戈壁灘上荒蕪一片,肉眼都能瞧見滾滾熱浪,翻湧在地平線上。
“臨行之前,我還需多問一句,這片中立地帶上,可有什麽需要地方的人或勢力?”
陳槐安努了努下巴問道。
他手上的地圖,以及沿途打探來的消息,都表明這片中立地帶並不是什麽十分太平的地界,但,卻又無人說得清楚這片中立地帶上,究竟有什麽樣的人或勢力存在。
想來,作為玉龍關的守軍,應該會清楚些。
那軍士思索了片刻,答道:“大抵都是些被各國流放之人,算不上什麽隱患,唯獨一人,大人需要留心些。”
“此人名叫胡彥,原是瀟湘國人,曾是軍中一員戰將,後因守城不利,率部棄城而逃,致使城池失陷,數萬百姓流離失所,後被革除軍職流放,現而今,那廝集結了一眾黨羽,在這一片隔壁上稱王稱霸,大人若是遇上了,可要當心此人!此人極為狡猾,又對陛下懷恨在心,恐怕,不會給大人什麽好臉色……”
“多謝。”
陳槐安點了點頭,將這名字牢牢記在了心裏。
在這種兩國之間的中立地帶,最是要小心謹慎。
這種地方,兩國皆是不管,幾乎可說是一片法外之地,能在這樣的地方稱王稱霸之人,自然不會是好對付的。
加之那胡彥,一聽便知,對瀟湘國頗有恨意,怕是知曉了這是瀟湘國郡主的車輦,絕不會輕易放過!
軍士們一路送到瀟湘國國界的最邊緣,方才停下身,目送車隊遠去。
車隊最前端,陳槐安已是出了馬車騎在馬背上,四下張望著。
在這樣的中立地帶,隨時都可能發生衝突,若是當真有人攔截,可不會再講什麽盜亦有道之類的廢話,保不齊隔著十丈開外,強弓硬弩就招呼過來了!
一刻也鬆懈不得!
一旁,寒舟策馬靠近了幾分,低聲道:“公子,關於那個胡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噢?你說。”
陳槐安努了努下巴。
寒舟把聲音再壓低了幾分,道:“那胡彥被流放,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他棄城出逃的那場戰役,正是當年的‘乙醜之亂’!”
聽聞“乙醜之亂”這個詞匯,陳槐安不免皺了皺眉頭。
這場戰役,可謂是極其詭異。
此戰的起因,是彥國與瀟湘國之間的一場小摩擦,原本隻是兩國的小股部隊,在邊境上偶遇,發生了一場小規模的交戰,傷亡不過十幾人,事後兩國也立即公開表明,隻是一場誤會而已。
但就在此時發生半月之後,瀟湘國忽然以加強邊防為由,開拔了一支大軍,駐紮在一座名叫“黃石城”的邊境城池中,領軍之人,正是那個胡彥。
而幾乎就在同時,一支來自彥國的勁旅,毫無征兆地發難,大肆圍攻黃石城,最終,守將胡彥棄城而逃,彥國的軍隊,占領黃石城長達七個月之久,如同一枚鋼釘,打進了瀟湘國的邊境線上!
可這漫長的七個月時間裏,彥國的大軍隻守不攻,據守著孤城,寸步未進,直到三軍統領祝雲岐,率軍將黃石城奪回,方才平息了此事。
此事,在當年可謂是轟動一時,瀟湘國的國境邊防被撕破,一度讓滿朝文武憂心忡忡!
可偏偏彥國並沒有進一步的軍事行動,黃石城被收複之後,彥國便再沒了動靜,在後麵的數年時間裏,更是對瀟湘國無比謙卑,年年上供,全然不知占據黃石城的那七個月,究竟有何目的。
而這場被稱作“乙醜之亂”的戰役,也成了滿朝文武口中的笑談,議論起來的時候,大抵都是一笑了之,無人深究其中的根源。
陳槐安對此事,可謂是尤為清楚,因為此事發生時,正好就是他穿越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彥國的軍隊棄守黃石城的同一天,陳家府被一把大火夷為平地,陳家府上的人,也僅剩他一個人活了下來。
同年,彥國舊帝退位,新帝登基,繼而與瀟湘國和平至今。
此事太過巧合,陳槐安查過許多關於乙醜之亂的資料,但,終究無果,這二者之間,查不出一絲一毫的關係來。
寒舟忽然說起此事,陳槐安也立刻明白了寒舟的意思。
陳槐安沉聲問道:“你是想說,那胡彥,知道乙醜之亂的內情?”
寒舟立刻點了點頭:“是,若是有必要的話,公子隻需吩咐一聲,我即刻動身,去查明那胡彥的所在,方便公子尋他問話!”
聞言,陳槐安不免陷入沉思之中。
沉吟片刻,方才點了點頭:“你即刻便去,查明其所在之後,不必貿然與之接觸,回來通稟,待我與他遇上了,再當麵對峙。”
“是!”
寒舟應了一聲,便是孤身脫離了隊伍,先行一步,去找尋那胡彥的所在!
陳槐安隱隱覺得,那胡彥,一定知道些什麽旁人不知道的事情,也隱隱感覺到,那些旁人所不知的秘辛,很有可能,就與當年陳家府的事有所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