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7章 安嶺小鎮
一聽這話,陳槐安頓時樂了。
靖州總司提督?那他可太熟了。
提督姓吳,名叫吳忘憂,乃是湘南水軍總兵,吳忘生的袍兄。
吳忘生的湘南水軍,和陳槐安是出了名的關係好,而這吳忘憂,作為吳忘生的兄長,得之自家兄弟與陳槐安關係頗好,受了陳槐安頗多關照,自然也是對陳槐安萬般感激,時不時的便有書信往來,時而致謝,時而致敬,每逢佳節,還會專程令人將靖州特產的瓜果點心送到陳槐安府上去。
雖是素未蒙麵,但說交情,可謂是相當不淺。
往靖州總司提督府鑒送個把個人,頂多也就一句話的事情!
“那倒是巧了,靖州總是提督府有我一老友,不如這樣吧,我修書一封,姑娘隨身帶去,到時交給總司提督府的管事即可,想來,幫姑娘謀得一入伍的資格是沒問題的。”
“這……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翁涵韻一愣,趕忙抱拳問道。
總司提督府,招兵之嚴苛,人盡皆知,多少青壯猛士,擠破了頭皮也擠不進總司提督府的大門,就憑一封書信,能保她入伍?
這得是多大的臉麵?!
“嗬嗬,姑娘莫問,隻管帶著書信去便是了,在下有些事宜在身,不便透露姓名,若是他日有緣再相見,再通名諱不遲。”
陳槐安擺了擺手,並未說破,繼而掏出紙筆來,很是隨意地寫了封推薦信,連名字都未曾落款。
吳忘憂與他書信往來數年了,單看字跡便可知道是他的信,用不著署名,且是此事,等出了這靖安嶺,隨便尋一處鎮甸,找一軍士亮明身份,令其前去通報一聲即刻,算不得什麽麻煩事情。
“多謝兄台好意了,小女卻之不恭,便厚著臉皮收下了。身上也別無他物能想報,不如……”
一邊說著,翁涵韻一邊摘下發簪來,遞向陳槐安,“不如就將此物贈予兄台吧,他日若是有緣再見,兄台憑此物與我相認,到時兄台有何用得上的地方,小女絕不推辭!”
陳槐安並未多說什麽,隻將那發簪好生收了起來。
有地圖相助,走出這靖安嶺便容易多了,旭日尚未升起,三人已是走出了山林,遠遠地,已是能夠瞧見山腳下的鎮甸了。
不過終究去路不同,走出山林,翁涵韻便是頗為幸運地趕上了官道上,去往靖州首府的貨運車馬,拜別了二人,留得陳槐安二人,繼續朝著前方鎮甸趕去。
……
正所謂望山跑死馬,山上瞧著山腳下的鎮甸不遠,實則等二人臨近那鎮甸時,太陽已經爬的老高了。
靖州的天,那可是出了名的炎熱。
此處尚且還算是靖州和汴州的中間地帶,氣候已經明顯變得不同了,翻過靖安嶺,太陽便毒辣起來,臨近午間的烈日之下,隻覺地麵上都是熱氣騰騰的!
“好……熱……啊!!!”
陳槐安顫顫巍巍地哀嚎道。
一夜沒睡,加上這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烈日暴曬,徹底摧垮了平日裏那個威風淩淩的陳禦史,隻留下了一條好似快要被烤脫水的陳帶魚,軟綿綿地耷拉在馬背上。
二人前頭,還有一趕著牛車的中年男人。
男人名叫趙六,是這小鎮的居民,剛巧忙完了早間的農活趕著回家吃飯,便碰上陳槐安二人,瞧見二人一副外地人的打扮,便是十分熱心地給二人充當起了向導。
“嘿嘿,小哥,看你這打扮,怕是汴州那邊的大戶公子哥吧?咱們這可不比汴州秀水青山,熱起來那是沒邊兒的!到了鎮子上,還是置辦些清涼的衣裳吧!”
趙六望著陳槐安那要死不活的模樣,朗笑著指點道。
陳槐安已經沒精神搭理趙六了,隻能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好在,趕在陳帶魚被徹底烤幹,變成陳死魚之前,二人終於是在趙六的帶領下趕到了山腳下的鎮甸。
小鎮門前,有著一座看上去頗有些年代的地標,高聳的青石板上,已經生了不少的青苔,其上依稀刻著幾個古舊的大字——安嶺鎮。
距離地標不遠處,小鎮的門前,卻是立著裏外三排尖銳的拒馬攔,鎮門外有著不少穿戴藤甲的守衛們來回走動著,看那模樣,似是在提防著什麽人。
陳槐安四下望了望,不由地皺了皺眉:“趙大哥,鎮上這是怎麽了?怎的一副要打仗的模樣?”
“唉,小哥你有所不知啊,這不是最近快到收成的時節了麽?那些個山賊土匪,時不時的便會想著來搗亂!”
趙六苦笑著擺了擺手道,“不過你也別擔心,咱們鎮子裏有不少年輕人習武,官服也給我們派了專門的護衛,山賊土匪都不怕,隻要不是‘蒼鷲堂’的人找上門來,就不是什麽大事。”
一邊說著,趙六已是領著二人進了小鎮,停在自家門前。
“二位進屋吃個便飯吧,再往前走,得幾十裏外才有下一處鎮甸,吃飽喝足才好趕路。”
趙六歸置好了牛車,頗為大方的邀請道。
“承蒙邀請,那便叨擾了。”
陳槐安點了點頭,強打著精神還禮,翻身下馬。
換做平時,他自然是不回去叨擾別人,但今日不同,再往前趕幾十裏路,他真要成死魚了。
走進趙六家中,陳槐安的第一感覺便是溫馨。
趙六顯然不是什麽富貴人家,但一進屋,便能聞到一股十分樸實的味道,像是幹燥的木柴和苔蘚、灰塵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這是達官貴人家中永遠聞不到的,屬於市井百姓的人間煙火味。
“寒舍不大,小哥隨便坐。”
一進屋,趙六便是招呼著陳槐安坐下,自己走向廚房,招呼正在生火造飯的妻子。
“有客人麽?幸會幸會!這位是哪家大戶的公子吧?”
廚房緊跟著走出來一號婦人,放下幾樣小菜,扯著圍裙擦著手,朝陳槐安連連欠身,“寒舍吃食簡陋,還請公子將就一下,讓公子見笑了。”
“不會,多有打擾。”
陳槐安擺了擺手,微笑著打量著這夫婦二人。
女人算不上什麽大美人,微微有些發胖,麵上並無什麽精致的妝容,雙手也遠不如那些個大家閨秀那麽細膩,卻有著一眾別樣的溫柔賢惠,讓人一看便覺得,這是個勤儉持家的好妻子,便覺得趙六是個有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