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佳人與佳釀
琉璃回到府中,就帶著木木和幾個丫頭躲進小廚房,洗米泡米蒸米……忙活起來,因為前世用心做過幾次,那方子已經刻在腦子裏,每一道步驟都是分毫不差。
琉璃這邊興致盎然地釀酒,雲山書院裏的陸瀟,卻有人正邀他小酌。
書院裏新來了一名學子,不知為什麽對陸瀟頗有興趣,這時下了課,學子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處談論著先生的講義,這位豐神俊朗的莫公子,走到獨自看書的陸瀟旁邊施施然坐下。
陸瀟抬頭看一眼,微微頷首致意,便繼續看他的書。
“陸公子,聽聞你才思敏捷,文章頗具靈氣,常有神來之筆,枯柳先生對公子甚是讚賞,在下有意邀約陸公子及幾位同窗,休沐時小酌幾杯,評時事論文章,可否賞光?”
枯柳先生便是那位考錄陸瀟的常席,雖然陸瀟不喜多言,枯柳先生還是常常尋陸瀟說上兩句,對他的評價頗高。
莫公子名莫狄,剛來書院不過三日,卻已經與書院的學子們十分熟稔,好像他在這裏生活了許多年,莫狄相貌極俊美,不同於陸瀟的白皙清冷,他蜜色的肌膚泛出健康的光澤,有一點神秘味道。
“在下不善飲酒,怕是要掃莫公子的興了。”陸瀟一貫清冷疏離,與同窗往來不多,不說刻意疏遠,但是也從不主動接近。
“無妨,以茶代酒也是雅事,就這樣說定了,屆時住在府城的同窗小聚,定在得意樓,在下恭候大駕。”
莫狄說罷,拱手告辭起身離去。
陸瀟不由蹙眉,這人相貌如此出眾,又這般長袖善舞,在前世裏卻從未出現過,莫非是隻在雲山書院曇花一現的人物?
琉璃釀的酒封壇貯存在窖裏,隻等著七日後開壇了,這幾日還發生了兩件大事,在江中府傳得街知巷聞。
一件是害死石峰爹的吳掌櫃,在獄中暴斃。
另一件是李通判府的庶子李啟到府衙自首,自稱之前教唆搶糧和指使砍倒花燈架的,都是他一個人,並非是他的嫡兄,是他一時糊塗讓人栽贓在嫡兄身上,如今夜不能寐良心不安,才來府衙自首。
琉璃聽到這兩個消息,第一個還不覺得怎樣,隻是唏噓報應不爽,第二個就不由齒冷,李通判夫妻眼裏,庶子女命如草芥,竟然可以拿來換出嫡子,這庶子必定被要挾,不敢不依。
琉璃隻能再想辦法,李準這樣囂張無忌,早晚還會露出馬腳的。
還有一件小事令琉璃安心,聽聞唐笑到了謝府的第二日,謝媽媽唐氏便停了藥,隻用一些溫補的藥膳,這兩日身子卻輕快了許多,當然身子好了,就有精力張羅兒子的親事了。
二月十六這日休沐,陸瀟回到杜府後,與杜老爺和琉璃打過照麵,說了去如意樓小聚的事,琉璃自然支持,陸瀟來日能得這些同窗的襄助是好事,平日多往來也好聯絡感情。
這日也是琉璃釀的酒開壇的日子,木木小心翼翼把一個酒壇放在桌上,幾個小丫頭有些雀躍又緊張地圍在一邊,琉璃覺得好笑,這些小姑娘倒是比她還要期待釀出好酒來。
敲開泥封,揭下油紙,一縷酒香就纏綿地鑽入每個人的鼻孔,小丫頭們都深深吸氣,目光變得更熱切。
她們哪裏懂什麽好與壞,不過偶爾湊趣喝一些自釀的果子酒,但是這一次的酒是小小姐親手釀的,那就一定是極好的。
木木用木杓舀了一點,先給琉璃嚐,琉璃知道厲害,隻啜了一小口,品一品,果然還是那個味道,笑著點點頭。
小丫頭們都緊張地看著琉璃的表情,見她點頭,立刻受到鼓舞,爭先恐後去嚐那酒,隻一口就辣得咳嗽起來,小臉紅撲撲的,不過有膽子大的,喝出味道來,竟然還想再要一口。
琉璃見天色還早,便帶著木木裝了兩壇子酒,去醉春坊。
去往醉春坊的路,正好經過得意樓,琉璃忽然想到陸瀟與同窗在這裏小聚,便讓車夫停下,讓木木抱了一壇酒送進得意樓,以陸瀟的名義給同窗們品嚐。
琉璃可不是白白拿出一壇酒的,能入雲山書院的學子多半是富貴人家公子,平日能喝上兩杯的自然知道酒的優劣,得意樓的醉堂春一直名噪江中府,今日就拿這新釀的酒試試鋒芒。
木木進去送酒,車內的琉璃打開車窗,隨意觀察著街上的店鋪,看看各家生意好壞,微風輕拂她的碎發,她隨手撓撓細嫩的臉頰,卻不知樓上一扇打開的窗子裏,年輕的公子看見這一幕,眼中露出怎樣的驚豔。
木木將酒交給小二,囑咐清楚,便出門上車離開,二樓窗子裏的目光隨著車子行到看不見,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轉身招呼同窗們飲酒。
小二把酒送進來的時候,陸瀟和莫狄都是一怔,陸瀟沒想到琉璃會替他掙這樣的麵子,莫狄卻盯著那酒壇,他分明看見那個小丫頭抱著送進酒樓的,那車中女子,原來竟是陸瀟府中的女眷嗎?
“三妹婿真是好福氣,三妹妹事事都為你想得周到,且來嚐嚐是什麽美酒佳釀,我等也分些口福。”馮煥章笑說道,他如今性情與從前大不相同,慣會周旋逢迎,在書院中的學業不出眾,人緣卻是卻是極好。
陸瀟並不多說什麽,讓小二開了酒壇倒酒,那邊的莫狄心中卻一陣悵然,原來那佳人是陸夫人。
酒壇打開聞到香氣,座上識酒的便叫了聲好,待到倒入酒盞中,看酒色清亮,早已經迫不及待,陸瀟舉盞敬在座同窗,喝下一口,隻覺入口辛辣,一道灼熱的感覺順著咽喉入腹,隨後口中回味醇厚微甜,他還不及細思,座上已經紛紛讚歎好酒,分明把醉堂春比下去了。
莫狄心中暗暗驚訝,這酒豈止把醉堂春比下去了,他不說嚐遍天下名酒,也敢說知名的上品佳釀多半入過口,這酒明顯不是陳釀,卻能口味醇厚至此,實在令人驚豔,就如同那驚鴻一瞥,稚嫩卻韻味無窮的容顏……
不知不覺入了人心的琉璃,此時正在醉春坊,那些釀酒工匠和夥計不敢湊近小小姐,遠遠地伸長了脖子看過來,好像這樣就能和掌櫃一起嚐到酒味。
郝掌櫃十分鄭重地先是淨手漱口,這才拿了瓷碗盛出一碗酒,酒香撲鼻而來他神情微動,待小心飲一口之後,端著酒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