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受傷
琉璃的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已經上了神猿峰的山道。
穿過神猿峰,再行十裏,便是洮州縣境內,距離江中府不過一日的路程。
不過奇怪的是,剛接近神猿峰,雪玉便從車裏竄下去,跑得無影無蹤。
琉璃心上的巨石卸下,也不管雪玉,神色輕鬆地和木木說著話,偶爾還調侃項楠幾句,再過一個月項楠及冠,不知道徐老爺為項楠取的什麽表字。
謝衍庭的父親身子不好時,就給最為喜愛的幼子取了表字,陸瀟則是恩師因其才學過人,寫文時不便用真名,才為他取了表字隨之,一般公子們都要在及冠時才會有表字。
幾人說說笑笑,沒了前一日的沉悶,山風吹來,樹木投下的陰影層疊搖蕩,將近黃昏,落日卻早被山巒擋住,遁到山那邊去了。
帶著呼嘯的破空聲突兀響起,隨後傳來馬的淒厲嘶鳴,琉璃與陸瀟心中都是一沉,項楠已經握劍在手,飛身躍出車外。
車夫以為遇到山匪,也不敢停下看後麵馬車,隻有加緊催馬快跑,隻盼著項楠和季航在後麵擋一擋,或許能跑到洮州縣境內便安全了。
琉璃和陸瀟卻覺得未必那麽簡單,陸瀟打開車簾向後看,後麵的馬車栽倒在路上,季航正在卸下馬車,項楠護著石峰一邊擋著射過來箭,一邊向前飛奔。
“停下來!”琉璃大聲喚車夫。
車夫急忙勒住馬韁,驚慌地看琉璃。
“我們下車,那些人追上來之後,憑季航和項楠未必擋得住,木木坐在車裏不要下來,帶上石峰你們快走,陸瀟,我們進山。”琉璃話說得很快,一邊說著一邊跳下馬車,向側麵山坡上跑。
陸瀟明白琉璃的意思,分散開對方的人手,總會有人逃出去,便急忙隨著琉璃跳下車,可是跑了幾步回頭的琉璃發現,木木也跟下來,還有石峰他們也換了方向,都朝著山中跑來。
“木木你做什麽?”琉璃低吼,難得地震怒了。
“我要跟著小姐,小姐有個什麽,我哪還有臉活著?”木木目光堅定,也是第一次頂撞震怒下的琉璃。
琉璃盯了她一眼,沒時間說話,快步向山坡的密林裏跑。
季航將馬車卸下,讓車夫駕著馬快逃,他也追著項楠上了山。
馬蹄聲響過,有人追著馬車過去,但是也有馬蹄聲戛然而止,停在山坡下。
神猿峰巍峨且深遠,被沃南河一分為二,之前遇到河匪就是在這一段的河道,因為遠觀像一大一下兩隻巨猿而得名。
琉璃帶著幾個人跑進山,天色又暗下來,樹叢濃密,追上來的人隻能憑著隱約的聲音尋找。
但是這樣琉璃他們也跑不快,尤其琉璃和木木還穿著衣裙,時不時鉤掛在樹枝上,沒有多久便掛出了許多破口,十分狼狽。
琉璃和木木已經氣喘籲籲,咬緊牙關拚命邁步,就在這時,身後終於出現了沙沙的腳步聲,季航和項楠對視一眼,點點頭,二人示意琉璃與其他人接著向前走,他們則向後麵迎過去。
很快兵器撞擊的聲音響起來,石峰扶著木木,陸瀟護住琉璃不顧一切地向前邊的山穀裏奔,山穀中常會有獵戶捕獵,也許能找到藏身的地方。
忽然身後傳來破空聲,陸瀟來不及多想,一把將琉璃護在懷裏,隨後低聲悶哼,身子一沉栽倒在地上。
琉璃忽然被陸瀟抱住先是懵了一下,隨後就感覺陸瀟的身體滑下去,她有些僵硬地低頭,看見陸瀟伏在她身後的腳下,木木低聲驚呼,石峰已經撲過來,跪在陸瀟身邊去扶他。
遠處接連傳來兵器刺入身體的噗噗聲,很快項楠和季航飛奔過來。
琉璃蹲下來,勉強控製著顫抖的手,探了探陸瀟的鼻息,一點溫熱讓她心頭一鬆,撲通跪坐在地上。
陸瀟後心處插著一支短羽箭,有黑血正從傷口周圍滲出,漸漸將象牙白的袍子染出一團雲翳。
還沒等琉璃去檢查傷口,山坡下隱約聽到馬蹄聲,應該是之前追馬車的人回來了。
項楠和季航對視一眼,季航忽然開口:“小姐,把陸公子袍子脫下來換給我。”季航的聲音已經與微微沙啞的陸瀟一模一樣。
琉璃微怔,項楠卻飛快地去解開陸瀟的袍子,咬牙折斷那支羽箭,將袍子脫下來,季航也把外衫脫下,換給了陸瀟。
“小姐,待那些人追過去,你與陸公子向山穀裏邊走,木木姑娘,你可願換上小姐的外衫?”季航轉頭問木木。
“奴婢願意。”木木也明白了季航的意思,飛快脫下外衫,見琉璃不動,木木撲過去就把琉璃外衫解開,把自己的給她穿上。
“小姐藏好。”季航扶起木木轉頭向另一邊飛奔,項楠深深看了琉璃一眼,說了一句“保重”,便追著季航去了。
石峰爬起來,把周圍樹枝拉了一些遮擋,說了一句:“公子不能沒有書童”,也向那個方向跑過去。
遠處傳來“陸瀟”的說話聲“琉璃,再堅持一下,山匪就要追來了。”
琉璃定定神,低頭扶住陸瀟,縮在樹叢裏,從繡袋中翻出傷藥,準備先給陸瀟用上,就在這時,一直纏在琉璃腕上的綠衣忽然很快地遊下來,遊到陸瀟傷口邊,張開嘴就咬住傷口。
琉璃一驚,正要去抓綠衣,忽然想起鍾昀擎說過的話,那隻手停在半空,沒有落下去。
不妨賭一場,陸瀟傷口的血是黑色的,可能劍上有毒,她帶有解毒丸,但是不知道對這毒箭是否有效,索性讓綠衣試一試。
琉璃手上也沒停,拿出解毒丸喂到了陸瀟嘴裏,不管他是否能咽下去。
天色越來越暗,琉璃適應了黑暗,能看見綠衣的身體顏色越來越深,由翠綠變成了墨綠。
這時琉璃聽到那邊有人穿行在樹叢中的聲音,正朝著遠處“陸瀟”跑過去的方向。
待這些聲音消失,綠衣也像異常疲倦,從陸瀟後背上滑落,琉璃將它收進繡袋裏,用盡全力把陸瀟背在身上,一步一步向山穀裏挪過去。
背上的人好像越來越沉,琉璃每走一步,都覺得下一步就會摔倒,但是她卻堅持走了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遠,琉璃的腦子昏昏的,隻是機械麻木地強迫自己抬起腿,每一次呼吸胸腔裏都像要炸裂一樣疼痛。
在她感覺不可能再堅持下去的時候,前麵不遠出現了一團暗影,琉璃努力辨認,像是一個小木棚。
咬緊牙,琉璃背著陸瀟一點點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