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公子求去
饒是泰山崩於前不變色的石峰也哆嗦一下,散步走到門外的陸瀟驀地止住腳步。
“是哪家客棧掌櫃?看我不收了他的店,讓他卷鋪蓋滾蛋,讓他想當贅婿都沒門路,出去喝西北風!”
琉璃在書房裏來回走的腳下生風,好氣,別人起碼還公平地說一句她仗義救人,這個王八蛋掌櫃直接從頭到尾把她給黑化了,她簡直就成了強搶民男的女魔頭。
“我不記得是哪家了,小姐沒什麽事我先退下了。”石峰說完,也不管琉璃朝他瞪眼,行了禮後退幾步,轉身腳下打跌地跑了。
陸瀟沒有進來,隨石峰一起回了院子,讓石峰把他聽來的重新說一遍。
陸瀟聽完沉默半晌,讓石峰退下,靜坐了許久。
夜深人靜,陸瀟書房的燈卻還亮著,他的書案上放著兩幅畫,一幅是他聽著琉璃描述的樣子畫的**圖,另一幅是琉璃自己畫的**裝草圖。
陸瀟凝神看自己畫的那張圖,從前畫好的時候,他就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如今這張圖與他夢裏那張畫重合了。
那個前世嫁入王府的女子。
那個轉世被心上人忘記的女子。
陸瀟的手輕輕撫過畫中女子的麵龐,“這一世,我必不負你。”
陸瀟將兩幅畫卷起來,認真收好,熄了燈,回到臥房。
翌日木木打開了琉璃手上的紗布。
這些日子有擅長作養皮膚的婆子盯著,又有價格昂貴的防疤痕藥膏潤著,琉璃手上臉上身上的傷大部分都脫了痂,愈合得很好,隻有一些淺淺的粉紅色痕跡,婆子說過了一夏就看不到了,不會留疤。
琉璃的手也不必再纏紗布,放開的纖纖玉指活動自如,一根根像削細了的蔥白,白得透明發著亮光,手掌上粉紅色淡淡痕跡都瞧著可愛。
琉璃今日要去鋪子上轉轉,莊子上陸續收回了十萬石糧,各個鋪子的收益都被調撥到收糧款項上,這些還不夠,她至少要收三十萬石糧食,因為她要做一筆大買賣。
隻是石峰的話讓她隱隱擔憂,景荀或許真的派人來查探了陸瀟的事,掌櫃的回答雖然可氣,倒是幫她證實陸瀟並非有意攀附,也就是並非靠贅婿掩蓋身份。
不過也僅此而已,並不能就證明陸瀟果然忘了前塵往事,若是想安心的法子,自然就是斬草除根。
沈義平選的分鋪都不錯,位置不是最繁華的錦繡街,所以價格不貴,又不過於偏僻,簡單收拾就能開張,隻要原來的鋪子推薦給老主顧,慢慢就會積攢人氣。
琉璃還是沒敢去見杜姨娘,她怕杜姨娘的眼淚,看過了鋪子就回到府裏,沒想到陸瀟卻在書房等著她。
“你身子好些了?還是多歇著,莫抻著傷口。”
琉璃剛換好衣裳匆匆過來,坐下拿起木木送上的果子茶,一口氣喝下去。
“慢些……不要嗆著了。”陸瀟的臉上難得溫軟,疼惜地看琉璃。
琉璃被這不一樣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茶碗放回案幾上,清清喉嚨問,“有什麽事嗎?”
陸瀟定定看了琉璃半晌,輕聲說道:“我們和離吧。”
琉璃目光一滯,一時沒明白,“你說什麽?”
陸瀟心中驟痛,卻還是把那幾個字重新說一遍:“我們和離吧。”
琉璃沒吭聲,之前她不斷提醒他該和離時,他推三阻四,如今景荀的人可能就在江中府,他若是和離,怎麽能護得自身安然無恙?
“為何此時要和離?我並非想糾纏於你,不過此時和離對你實非恰當的時機……”琉璃蹙眉說道。
“我自有辦法,隻想求你助我幾件事,一件是放出消息,說我一心想趁機取功名擺脫杜家,你才一怒與我和離,不肯資助我,一件是請齊素錦半月後入京時,我暗中藏在她的扈從裏,入京後我便離開。”
琉璃沉默片刻,“這果然是個機會,很好,日後親王府也不會遷怒於我,景荀亦不會追著我沈杜兩家,隻是,你說你不想再做煜王……”
“那不過是個願望罷了,不值一提,如今想還是要手握權勢,才能保住性命保住……”陸瀟停下來沒有說下去。
琉璃輕笑,保住榮華富貴麽?
“好,我都答應你,而且還會贈送煜王殿下盤纏,這件事我會去和外祖父與父親說,放心。”琉璃起身向外走。
“琉璃……你可怨我?”陸瀟倏然站起來,望著琉璃的背影。
琉璃轉身笑得燦爛,“我怎會怨你?正是求之不得,多謝你為我考量,咱們這段緣分,早該斷了。”
琉璃回頭出去,陸瀟的身子晃了一晃,扶住旁邊案幾,痛苦地按緊胸口。
……
“你說什麽?”杜老爺手中茶盞一蕩,茶水灑出來濕了手和衣袖。
琉璃急忙過去拿帕子給他擦拭,幸好茶水不太燙。
“外祖父,我早說過不喜歡陸瀟,你就是不信,後來他救過我,我也不好再提和離的事,不過如今他考了功名,又豈能安心做我的贅婿?不如早些和離,也免得來日成人笑柄。”
琉璃耐心地解釋。
“他敢!我的外孫女這麽好,他能舍得?我不信,你叫他來親自和我說。”杜老爺把茶碗摔在案幾上,茶水灑得到處都是,滴答滴答沿著邊緣流下。
“外祖父,並非他提出和離,是外孫女不想與他再糾纏,外麵把琉璃說得甚是不堪,琉璃豈是那樣能受人羞辱的?所以是琉璃要休了他!”
琉璃一副驕橫跋扈模樣。
杜老爺歎口氣,“琉璃呀,我看那陸瀟並非無情無義之人,你且再容他些時日,或許是你想多了呢?到那時流言蜚語自然就沒了!”
“不!外祖父,你不知道,他明著在找學館,暗地裏一直要參加會試,隻是想讓我安心,我才不會讓他得逞,外祖父,我意已決,求外祖父成全。”
杜老爺閉目許久,終是點頭:“琉璃啊,你執意如此外祖父也不攔著,隻是怕你父親不能答應啊。”
“多謝外祖父!父親那裏我自會去說通的。”琉璃展顏一笑,明媚燦爛。
天上下起了綿綿細雨,這時候的雨最是陰涼,琉璃坐在車上,身邊是木木和莫蘭,木木把毯子圍在琉璃腿上。
沈潤卿的書房裏,琉璃跪在青石地上:“求父親成全!”
“不準!”沈潤卿麵色陰沉,冷冷吐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