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往事隨風（二）
焚天劫雷漫天而落，如網般將天際照得明亮。
??艮女從未想過父君會離他而去，可偏偏劫雷之下任自己嘶啞了嗓子，也不能替父君擋下雷劫。
??忽而魔氣漫天，如雲如霧壓下，擋於父君周身，魔尊桑羅來了。
??九天之上，她便如最閃耀的一道光，撐起漫天魔氣為父君擋下重重焚身雷。
??艮女衣衫破碎，跪於父君身下，滿臉淚痕，哭喊不出聲音來。
??眼瞧著娘緊緊抱住父君不鬆手，驚雷漫天之下，艮女頭一次知道，原來死亡如此之近。
??父君身亡，魔尊長睡，娘親抱著父君屍身整日不言不語。
??艮女隻覺原來美好的一切皆被打碎，每日安慰著娘親令他心力交瘁。
??“娘……你總是要哭出聲來才好啊。”艮女望著娘親伏於父君身上久久無語，苦口婆心勸慰著。
??“……我兒啊……”蒙媿紅眸直愣愣望著艮女輕聲道：“……那日天地異變，媃兆應世而生，尊上便言說會有大魔殞落……”蒙媿雙眼無神，雙唇泛白，可見她喪夫有多痛……
??艮女伸手握住娘親那冰涼的手，用力握了握，“……娘……”
??不等艮女說話，蒙媿眼珠動了動，忽而笑道：“尊上曾言，枯榮輪轉，盛極必衰……那時娘還曾一度憂心著尊上……”說到此處，蒙媿緩緩支起身子，伸手撫了撫廣娏那冰涼臉龐，“娘本該隨你爹爹而去的，可娘是尊上的護法啊……為什麽……為什麽會是你……”
??蒙媿不停落著淚，艮女上前抱住她輕聲安慰道：“娘，尊上現下沉睡著，若她知道你如此傷心難過，可有想過尊上該如何心痛？娘，你要打起精神來啊。”
??蒙媿想起桑羅，轉動紅眸，喃喃道：“娘都知道，娘再陪陪你爹爹，我兒不必憂心。”
??艮女見娘親緩緩閉上眼眸，漸漸呼吸綿長，方才緩緩起身，提起衣袍踏步走出殿外。
??如今魔域之中，有不少魔族眼瞧尊上沉睡，父君身殞，娘親無心打理魔務便開始蠢蠢欲動，偷偷蠶食小魔來壯大力量。
??艮女抖了抖衣袖，一道急風飛身而去，順著血腥味來到密林深處。
??遠遠的一些魔族正蠶食著小魔，惡心的聲音傳來。
??艮女撩衣，悄無聲息立於身後沉聲道：“以為陽奉陰違旁人不知嗎？”
??那一群魔詐聞其聲，猛然回頭，睜著血紅眼珠四下而動，“我魔族向來是弱小要依附強者而活，小魔隻是尊從俗禮而已。”
??“哼！”艮女理了理長長衣袖，總有些魔族想說服強者，可笑！
??“既然弱小要依附強者而活，那我是大天魔，蠶食你個小小魔族，也是俗禮吧！”說罷不等對方多做反應，晃動衣袖卷起陣陣魔氣，死死將群魔圍住，在眾魔哭喊求饒聲中，將他們盡數捏得粉碎！
??魔氣重重在林間化為一道道怨氣，隨風而散。
??艮女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一些小魔敬酒不吃偏偏吃罰酒，沒有雷霆手段，他們便欺上瞞下，攪亂魔心。
??如今情形，一眾魔務皆壓於艮女一人身上，使他心力交瘁。
??順著魔河而行，遠遠便瞧見媃兆立於河旁，隔著河岸望著尊上。
??艮女放輕腳步，來到他身側略有不悅說道：“如今魔務纏身，你卻在此偷清閑，可不是至友所為。”
??媃兆聞言轉眸而望，“那些魔心浮動者，誅殺了便是，何故憂心？”
??艮女抖了抖長袖，長歎一聲，“我總要安慰安慰娘親，分身乏術啊。”
??魔河倒映著二人身影，兩位少年並肩而立，與艮女幾分嬌媚不同的是媃兆更英武些。
??“左右護法癡愛一生，要解開心懷，自然需要些時日，你也不必過於憂心。”媃兆出聲安慰著艮女，眼中流露出誠意，“明日我會親查族中異心者，將其誅殺，你且安心吧。”
??艮女轉動眼眸，瞧了瞧他，如今他終是想起自己是位天魔了。
??順著河水望向對岸，百花叢中伏著豔美的女子，她身側跪伏著一魔，那魔長年畢恭畢敬為尊上施法築夢，倒是忠心得狠。
??“……艮女……”媃兆忽而拉長了聲音，轉眸喃喃問道：“……可曾聽左護法提起過尊上究竟築的是什麽夢嗎？”
??艮女垂頭略想了想，此事知曉的人並不多，除了那心魔，便唯有娘了。可是娘從未與自己提過尊上築的是什麽夢。略略思慮艮女方搖了搖頭，“娘未提起過，猜想必是美夢一場。”
??“美夢一場？”媃兆望向心魔湯期，紅眸閃動，“堂堂魔尊，究竟有何願達不成，需要美夢一場？”
??艮女隻覺媃兆此言有理，“許是尊上也有心願難解罷了。”
??隻怕是連魔尊也有心願未了，艮女長歎一聲，吐出一口濁氣來。
??媃兆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這世上誰沒有點心願難了啊。”長長歎息一聲，二人便陷入沉默之中，各自思量著。
??許久之後，媃兆拍了拍艮女肩頭問道：“不知你可有何心願難了？”
??艮女聞言轉動紅眸，瞧了瞧媃兆，“我願父君能複活。”
??媃兆啞聲而笑，“我魔族中人，便是來世亦是魔族，右護法生來強大，來世也必是強大魔族，你這心願不難。”
??艮女望向河中倒影，幽幽說道：“可是不知父君何時何地才能複生，於茫茫人海中我不知還能否將他認出……此生再無人將我拋得高高再抱起……也無人教我為魔之道……”
??艮女說得哀淒，媃兆拍了拍他肩頭，“往事已不可追，你總要釋懷啊。我這便去誅殺叛亂者，你且去陪陪左護法，明晚我們同去喝酒，一醉解愁如何？”
??是啊，往事已不可追。
??艮女點了點頭，剛剛一番殺戮也未能解心愁，如今媃兆提議正合心意，便點頭同意。
??衣擺浮動，望著遠遠走去的媃兆身影，艮女忽覺天上賜予自己這位知交好友，當真是恩賜。
??轉眸瞧了瞧魔河旁的心魔湯期，艮女皺了皺頭，好似在印象中從未有過他的長相。
??許是他長相平庸，未有什麽印象，艮女拂了拂長袖，轉身去瞧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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