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往事隨風（六）

  時光如流水般劃過。


  艮女歪頭靠於座椅之上，透過門扉懶懶望著天際，頭上發釵隨眸轉動，照向天際一束紅光。


  ‘嗒嗒，嗒’一串腳步聲傳來。


  媃兆又是一身傷走了回來。


  “你又去尋強大魂魄了？”艮女走下來，伸手扶住他搖晃身子。


  媃兆一身黑衣，透著血黏，抬起紅眸笑了笑，“唯有強大魂魄滋養，她才是能早些醒來，不是嗎？”


  艮女略略一愣，心中卻長歎，強大如桑羅，正是因著她的強大才不易醒來。如若她有天當真醒來，需要多少強大的魂魄來供養，又需要多久的時間誰又知道。


  可是這番話，艮女不敢與媃兆說，便是說了也於事無補，且不說他一片癡心難付，更怕他要用自己的魂魄來滋養。


  艮女彎身扛起他，“我來為你療傷。”說罷扛著他向後殿走去。


  脫下他衣衫，瞧著他傷痕累累身軀，艮女也不免心驚，垂下頭去理了理他衣裳，“究竟是誰將你傷成這樣？”


  “是誰不重要，他已經死了。”說著媃兆攤開掌心，一個魂魄於掌心飄浮著，“艮女，這世上好似強大魂魄者越來越少，該怎麽辦？”


  艮女抬掌，運用魔氣為他療著傷，聞聽此言抬起紅眸淡淡道：“那日後你便留於魔域，陪著我好了。”


  媃兆搖頭輕笑，“我心中已有所愛，才不要陪你呢。”說罷他嗬嗬笑出聲來，艮女掌下用力，媃兆笑著忽又吃痛起來，抬手握住艮女手腕道：“我是不成了，難道你也癡心一片要陪著我孤寡一人嗎？”


  艮女凝眸瞧著他，卻未發一語。


  媃兆挑了挑眉，“尊上此番情意，媃兆可擔不起呢。”


  艮女莫名有些氣，壓低聲音喚了聲，“媃兆！”


  媃兆嗬嗬幹笑兩聲，瞧了瞧身上的傷，推開艮女手掌，緩緩穿好衣裳道：“若我有天死了，還要煩尊上將我魂魄送去空間罅隙。”


  艮女正邁步向外走著，聞聽此言，忽得立足於門前頓了頓，側了側頭淡淡道：“如若真有那天，你化為魂魄自己爬去。”


  媃兆淡淡笑著，好似沒有什麽大不了之事，“那時我失了天魔之力，隻怕打不開……”話還未說完，便見艮女身影已消失於門前，媃兆免不得失聲而笑。


  魔域之內，魔心四起，皆在暗處閃著紅眸算計著。


  艮女派人四處查探，有異心者便捉來殘殺。


  今日殿上群魔鳴冤，泣血含恨道：“你自封為魔尊，誰認了？！還是為魔尊桑羅報仇了！”


  一束紅光照於那魔臉上，帶著天魔族森森殺伐之氣，艮女抖了抖衣袖笑問道：“本尊未報仇，難道爾等去報了？”


  那魔被死死按於地上，抬起憤憤不平紅眸道：“我等雖未將仙族殺盡，卻也未甘於魔域殘殺同族！！”


  艮女職責便是守護桑羅身殞之地，他不敢走，不敢動，甚至不想參與進仙魔之戰中。可這些種種與他一隻魔有何可說的，正欲啟唇責問一二，卻見一道魔氣閃進殿來。


  長長衣袍浮起一陣淡淡魔氣，一陣殺氣而起，殿上所跪眾魔盡數無聲化為魔氣隨風而散。


  媃兆拍了拍掌心，抬眸瞧了瞧艮女，躬身笑道：“尊上越來越好興致，竟與反叛者閑話家常。”


  艮女冷哼一聲，擺手揮退眾魔，懶懶歪倒一側笑望著媃兆，“你整日忙碌，本尊隻得與人磨牙玩呢。”


  媃兆側眸暗暗發笑，“如今天下強大魂魄越發少了，我整日守於河岸旁出神，也不見尊上來尋我，怎尊上麽反倒倒打一耙說屬下不盡心服侍呢。”


  媃兆邊說邊斜倚艮女身旁，狀似無心又道：“仙魔之戰曠日持久，你我雖無心參與其中，不過魔族中人受難，我天魔理應還是要幫扶幫扶的。”


  艮女聞言，打起幾分精神坐了起來輕‘哦’了聲，“怎麽？仙族出了人物不成？”


  媃兆見艮女又端坐好，一頭黑發繞於肩頭，伸手為他捊了捊，“想是你也猜不到，不是仙族出了人物，而是人族……”


  “人族？”艮女不免失笑，肩頭略動，好似什麽好玩之事。


  想來也是，人族相對於魔族來言太過渺小，渺小得隻有那些弱得不能再弱的小魔才以人族為血食，但凡有些修為大魔皆不屑以人為食。


  今日聞聽媃兆說人族出了位人物，免不得引艮女失笑，拄著頭斜睨著他，“你是想與我說人族出了位人物，眾魔皆敗下陣來，要你我天魔一族出手才能對抗嗎？”


  媃兆對艮女這等反應並不意外，轉眸望了望灰暗的屋內嗤聲笑道：“當年尊上一怒滅了眾仙，如今仙族死灰複燃，又與人族沆瀣一氣……”紅眸流轉望向艮女，隻見他聽得認真，忽而笑道：“那些小魔討不到好處，便派人傳得整個魔域，言說魔族當下一敗塗地，而天魔一族不顧念同族之義，袖手旁觀。”媃兆攏了攏寬大衣袖問道：“尊上怎麽說？”


  艮女隻淡淡笑著，懶懶起身向後殿走去，“他們反叛時可曾顧念過同族之義！”


  天際飄起沙沙小雨來，艮女淩空望著整個宮殿，如今孤零零的魔宮之中，隻有他與媃兆相互慰藉，那些小魔近些年來太過張狂，吃些苦頭也無妨。


  人族？


  艮女抬起掌心瞧了瞧，縱然強大又能如何？壽數幾何？心誌幾堅？也值得堂堂天魔出手？


  仙魔之戰曠日持久，縱然有英勇之人出現，可便如海中沙礫，便是放任不理，也會隨浪匯入海中，永不見天日。


  艮女對這些魔務沒興致，隻日日盼著桑羅能複活。


  可便是渺小的人族，短短數年之中，當真令人刮目相看。


  今日艮女卷著本書坐於桌案之後正看得出神，卻見媃兆大步走了進來。


  媃兆麵色不悅，行至桌案前躬身一禮，朗聲道：“尊上，魔族勢危，人族出了位傑出人物趙嚳平近些年來殘殺了不少同族，如今又恐與仙族結盟，若我等再坐視不理，隻怕日後難以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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