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前奏
早晨六點,蘇暖在腦中的聲音中準時醒來。剛剛恢複意識的大腦還不太靈光,她幾乎是按照下意識地反應動作緩慢,半眯著眼睛為自己穿戴好,一路迷迷糊糊地去盥洗室洗漱。
冷夜上班的時間都是在八點半,再加上他常常有晚睡(或者幹脆徹夜不眠)的習慣,因此比蘇暖起床時間晚上一些。七點一刻,一身筆挺黑色阿曼尼西裝的冷夜出現在餐廳的門口,見到蘇暖的樣子之後微微一愣,隨即皺眉冷聲道:“你就打算這樣去公司?”
此時的蘇暖身著一整套Eland,白色的襯衫,正紅色毛坎肩,下著同色係蘇格蘭式短裙,很適合她的年齡,利落中透著俏皮,然而——
“你今天是去公司上班而不是上學,即使僅僅是去實習也是同樣的要求——去換一套職業套裝再來。”坐在長桌一端飲了一口黑咖啡,冷夜淡淡說道。
蘇暖聞言差一點被最後一口早餐嗆到:她剛剛醒來穿衣的時候基本上是完全不走腦子的下意識行為,完全忘記了今天要去冷夜公司的事情!想到這裏她連忙衝回自己的房間。
選衣服、弄頭發、戴首飾、化淡妝……一番手忙腳亂打點妥當之後已經快過去一個小時了。但是不得不說,相比於大多數女生龜速的換裝,蘇暖已經算是神速的了。
當蘇暖再次出現在冷夜的視野中,已經由利落的馬尾變成了披肩發的發型,一身乳白色OL衣褲套裝,同色係高跟鞋,而耳墜則是和項鏈同一款式的黑珍珠(之前那一條藏有蘇暖全家福的項鏈已經被妥善保管好了),顯得她少了幾分學生的青澀,多了一份職場女性的利落和優雅。
隻不過換了一套衣服就能讓人有如此大的改變,冷夜微微驚訝之餘也不由自主多打量了幾眼眼前的女子。
在冷夜的目光之下,蘇暖驀然想到了昨天在電梯裏讓她窘迫非常的一幕——剛剛由於手忙腳亂,反而忽略了這一點——忽然感到臉上有些發燒,而且手腳都變得不自然起來。
冷夜自然將她手足無措的樣子收入眼底,微微困惑的神情一閃而逝便心中了然,然而他並沒有點破——這種事情往往越描越黑,他可不想她為了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影響到一整天的工作,雖然,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事後回味起來還不算壞……如果沒有那一句“非禮”的話……
“走吧,眼看就要八點一刻,再不出發就要遲到了,我們要動作快一點。”說著,冷夜率先走出去將車開出來。蘇暖見冷夜幾乎是毫無反應,反而顯得她思想很不純潔,心中不由得有些鬱悶:恐怕這家夥認為和女人親吻之類的事情就像是喝水一般自然平常吧……果然是萬花叢中過的花花大少!
雖然腹誹不斷,然而蘇暖卻是沒有剛剛那樣緊張和不自在了,轉而大大方方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一路無話,由於上班的最高峰已經過了,因此兩人暢通無阻的準時來到公司報到。
一進入冷夜的辦公室,蘇暖就看見了意料之外的人:“白秘書?你怎麽在這裏?!”她不是由於自己暫時頂替她的位置而休假在家麽?怎麽還是一身職業套裝的在這裏?
“怎麽,蘇小姐——不蘇秘書代~理~似乎不太歡迎我的到來?”白思葉似笑非笑地反問,尤其那個“代理”兩個字,怎麽聽都是意味深長。
蘇暖知道白思葉對她沒什麽好感不是一天兩天了,因此對於她的陰陽怪氣直接選擇忽略不計道:“怎麽會呢,隻是稍微有些驚訝罷了。”
這邊兩個女人“眉來眼去”四周漸漸彌漫起詭異而沉重的氣氛,而冷夜在一旁卻似乎毫無所覺——坐下開電腦,瀏覽郵件,處理最緊急的手頭公務……人家老先生該幹什麽幹什麽,一副置身事外的閑閑樣子。
白思葉眼見冷夜並沒有偏幫蘇暖的意思,心中隱隱有些高興,於是看向蘇暖,一副“前輩教導後輩”的高姿態說道:“雖然你是暫時代理我的職務,然而畢竟是進入公司工作。‘輝夜;公司規模不比一般二流小公司,事務龐雜工作量大,就算隻有短短三天時間,可是如果你出了什麽紕漏也會給公司帶來很大麻煩!唉,畢竟你是一個才進大學的黃毛丫頭,我怎麽可能放心將所有工作都交給你?待會兒我會想你說明一下你的日常工作範圍和需要注意的事情,而我在這幾日也會跟在你旁邊在你捅婁子的時候幫你收拾爛攤子……”
白思葉滔滔不絕地說著,到後來儼然就是教訓和自誇並行的口氣,雖然這種“倚老賣老”的態度讓人忍不住狂翻白眼,然而蘇暖卻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耐煩,靜心聽著,畢竟不管白思葉的口氣多麽讓人火大,她說話的內容本身還是十分值得一聽的。
其實白思葉並非胸大無腦之人,一個在大型公司玲瓏八麵的人,怎麽可能如此說話語氣呢?那她還不是將所有的同事下屬都得罪光了?事實上,白思葉是故意用這種容易激怒對方的語氣說話的。
按照常理來說,如果一個人擺出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態度想你炫耀她的工作多麽艱難,而她又是完成的多麽出色,反而把你質疑的一無是處,那麽無論你在理智上多麽認為不應該和她這種人計較,情感上也會產生抵觸情緒,有些脾氣急躁一些的也許就會這樣衝上去大吵起來,甚至會幹脆撂挑子不幹了。
雖然上述情況是白思葉最樂於見到的,然而通過前兩次的接觸,白思葉也深刻明白,蘇暖的性子的確是偏於平和理智,恐怕讓她到達那種“甩手”的境界以自己的能耐還不太可能,可是至少能夠引起蘇暖的抵觸情緒。
一旦這種負麵情緒產生,蘇暖對於白思葉交代的“工作事宜”的聽取效果將會大打折扣——試想,誰願意聽一個讓自己厭煩的人滔滔不絕地以訓斥的口吻“交代工作”呢?就算一些社會經曆較為豐富的職場老人能夠有這種厚臉皮的功底,然而白思葉認為,蘇暖這個甚至不滿二十歲的大學生是絕對不會有這種忍耐力和抗打擊能力的。
而這正是白思葉真正的目的所在。白思葉自然不可能苦口婆心無微不至地告訴蘇暖每一個細節,反觀蘇暖一旦產生了抵抗情緒,自然巴不得白思葉趕快閉嘴了事,更不會去主動開口詢問,如果在這個時候,白思葉“一個不小心”“忘記”告訴了蘇暖某些“細枝末節”但卻“至關重要”的事情,到時候蘇暖犯錯也怨不到白思葉身上——畢竟當初自己已經把大麵的工作交代清楚,而對於這些“小問題”蘇暖並沒有及時詢問不是麽?
然而,大大出乎白思葉意料的是,蘇暖從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耐煩,甚至,她還不厭其煩地詢問每一項工作的步驟、完成時間、慣例、特殊情況以及需要特殊注意的事項,最後差一點將白思葉弄的耐心告罄,已經處於抓狂的邊緣狀態了。然而無論白思葉怎樣明嘲暗諷,蘇暖還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淡然模樣,繼續把刨根問底的偉大事業繼續下去。
畢竟這裏是公司,白思葉再怎樣都得維持最基本的員工形象,無論如何都不能破口大罵。就像是昨天,她幾乎能把那個去麵試新人說哭了,然而話雖難聽卻沒有一字不文明用語。原因很簡單,如果不是公然出言辱罵,都可以對外宣稱是“言辭狠厲不留情麵”,然而一旦口吐髒字而被外部人員聽到,對於公司的形象無疑是一大汙點——尤其對於白思葉這種“總裁代言人”的身份更是如此。白思葉是聰明的女人,這分寸她還是懂的。
然而現在,她卻由於這個原因萬分鬱卒:無論自己怎樣言辭尖酸,蘇暖都神色平淡繼續盤問,罵又不能爽快罵出口,損人家隻當沒聽到,可是白思葉自己已經快要被蘇暖的“唐僧念經”式問話弄吐血了。
蒼天啊,有誰能讓這個話嘮的丫頭片子停止她滔滔不絕的問話,我代表八輩子祖宗謝謝他啊啊啊啊啊——!!這是白思葉不停抽搐的表情之下仰天長嘯的內心世界。
也許是上天終於聽到了白思葉痛苦的呐喊聲,一旁久久不曾做聲幾乎讓人已經忽略了存在的冷夜淡淡開口:“蘇暖,該問的都已經差不多了,如果工作中又不明白的再去問白秘書也不遲。”隨後對白思葉說道,“你先回秘書專用辦公室吧。”
白思葉聞言如蒙大赦,感激之情溢於言表,看著冷夜的神情簡直就像是看到救世主降臨,差點沒下跪三呼萬歲,甚至也顧不得朝著蘇暖示威,便如同身後有猛獸追趕一般用最快的速度撤退了。片刻之後,走廊中傳來了一聲如釋重負的長歎,仿佛是逃離了地獄酷刑的樣子。
冷夜掃了一眼站在辦公桌對麵的蘇暖,心中暗暗點頭。其實從剛才白思葉一張口,冷夜就知道她表麵上頤指氣使的語氣裏麵有彎彎繞。而隨著兩人對話的進行,冷夜已經將白思葉企圖借機逼走蘇暖的算盤摸清楚了。
冷夜是故意看看蘇暖能不能忍下這一次,所以他才一反常態地任由兩個女人像是在菜市場討價還價那般滔滔不絕地你來我往而不發一言——從一開始他就在看戲,而蘇暖通過了第一個考驗讓他很滿意。不過……
“以前沒發現你這麽多話啊,”冷夜雙手交叉放在桌麵,別有深意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門外,“今天怎麽轉性了?”
“我隻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可是這也算是保險起見啊。”蘇暖眨眨眼,眸光中一閃而逝的是惡作劇得逞的狡黠光芒,“再說了,順便也鍛煉一下白秘書的忍耐下限。”
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蘇暖這純良少女一枚在和冷夜這種人的長期相處之下不知不覺已經有向小狐狸方向進化的趨勢了啊……
“……”對於蘇暖的回答默了片刻,冷夜開口道,“先別高興,待會兒要是工作出錯我照樣會罰你。”
蘇暖聞言神色一凜收斂了剛剛惡作劇的笑容,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慨歎:一大清早就這樣一波三折,看來接下來的三天要有的瞧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