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禮物

  新年剛過，蘇暖便弄回來一株盆栽——常青藤的幼苗，並且照顧的很勤快。


  “盆栽？”冷夜見狀皺眉，“你什麽時候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了？”印象當中雖然蘇暖也喜歡花花草草一類的東西，但是比起侍弄它們，更喜歡觀賞。


  “不是我感興趣，”蘇暖漫不經心地澆著水，怎麽看都有一點敷衍的樣子，然而手下的動作卻分外一絲不苟，生怕弄壞了這較弱的幼苗，“而是再過一個多月，就是‘又要送盆栽’的日子了。”


  冷夜皺眉，略略回想了一下恍然道：“原來如此，是你的好叔叔要過生日了。”


  蘇暖餘光瞥見冷夜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翻了個白眼吐槽道：“冷大總裁不是一向號稱聰敏過人記憶力超群麽？明明是我過去三年一直都有做過的事情，竟然還是沒有印象。”


  “我的腦子裏隻記錄有用的東西。”理所當然的口氣。


  “我……我該說聲謝謝你記得我的生日麽？”蘇暖嘴角抽搐：一般來說會有人將“有用的”和“沒用的”事情按照自己的意願選擇是否記憶麽？又不是可以選擇是否儲存的電腦好不好？

  “不用謝，你是我的女人，記住這些是理所應當的。”


  “什……什麽啊？！”蘇暖臉爆紅，手下一抖，手中的噴壺差點整個栽倒在常青藤的幼苗上，如果不是冷夜眼疾手快接住了，估計蘇暖一個禮拜的照料就要完全泡湯了，“什麽‘你的女人’這種肉麻兮兮的話不要再別人毫無準備的情況之下說出來！”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了準備，我就可以隨便說了？”


  “喂！不要隨便曲解別人的話好不好！”蘇暖看著眼前那張俊臉，很有一噴壺砸上去的衝動——實在是太欠揍了！！

  看著蘇暖已經開始漲紅的小臉兒，冷夜把視線轉移到那盆栽上：“說起來之前分別送的是‘君子蘭’‘文竹’和‘小鬆樹’啊——竟是些有氣節的植物。”他定定地看向蘇暖，片刻之後問道，“你是在借此諷刺你那位叔叔麽？”


  “這怎麽可能？！”蘇暖給了他一個“你是傻得麽”的眼神，放下噴壺，在花盆中小心地鋪上一些營養水晶土，“我現在可仍舊是‘很傻很天真，相信自己叔叔嬸嬸是自己唯一親人的蘇暖’，這樣的我怎麽可能做出這種顯眼的挑釁舉動？況且最近蘇義大概是看我的確沒有什麽別的心思，已經開始漸漸地讓我插手公司的事務，在這個時候如果我公然表達自己的怨恨，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引人懷疑啊！是我那個叔叔自詡品格高潔，經常弄這些東西擺的辦公室裏麵都是，來提升自己的品格——但是又不會侍弄，經常將花草養的枯了，所以每年他很高興我送這些東西的。”


  “說的也是。”看著蘇暖侍弄常青藤的樣子，問道，“不過你進入‘蘇氏’不過大半年的時間，蘇義竟然肯讓你插手公司內部的事情而不再讓你去做那些有的沒的，難道他轉性了？”


  其實按照實際的能力手腕來講，蘇義比他哥哥蘇正還差一截。他之所以能夠在謀害了蘇正之後還能坐上蘇氏總裁的位置，除了夠心狠，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之外，就是他夠小心——或者說，他的疑心病很重。


  “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蘇暖歎了一口氣，“事有反常即為妖，按照蘇義的性格，就算我真的沒有做出什麽不利於他的舉動，但是由於我是爸爸和媽媽的女兒，是他殺死的人的女兒，因此總會擔心我做出什麽不利於他的事情。”


  “總之接手工作的時候注意一些，如果有可能盡量不要單獨接手——否則到時候出了紕漏，你絕對會第一個被拉出去做墊背的。”


  “這算是忠告麽？謝謝你啦。”蘇暖笑著抬頭，卻發現冷夜一臉震驚的表情，並且，他的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到自己的嘴巴，好像他剛剛說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一樣。


  “你怎麽了？怎麽這個表情？”


  “不……沒什麽。”冷夜可以算得上是“失措”的表情一閃而逝，這句話的尾音尚未落下，他的臉上已經恢複了波瀾不興的表情。


  “你最近總是好奇怪，”蘇暖有些無奈地看著冷夜，“似乎在為什麽事情而苦惱著。我真的很好奇，能讓你這樣的人如此猶豫不定的到底是什麽。”


  一時間，房間內陷入了一片讓人感到沉鬱的寂靜之中。片刻之後，冷夜緩慢地，似乎在尋找適當的措辭一般說道：“我在進行一場賭博。”


  蘇暖知道冷夜平時並無賭博的不良嗜好，因此他話中的“賭博”一定是另有所指。因此她問道：“和誰賭？”


  “和我自己——和我自己的心。”冷夜的語速很緩慢，似乎連帶著什麽壓抑的負擔一般，讓人聽起來就感覺十分沉重。


  “賭注呢？很大麽？”不知為何，蘇暖感覺自己的心突然狂跳起來——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前兆，仿佛是什麽預感一般。


  “嗯，很大——大到如果賭輸了，我也許會很難承受的地步。”然後，他便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停留，也沒有多做解釋，隻留下蘇暖一人有些怔愣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就在這種微微帶有不安的氛圍之中，終於到了蘇暖要“交稿”的時候——她的偉大的叔叔，蘇義的生日。


  早晨起來對著鏡子深呼吸三次，蘇暖才將心中的抑鬱濁氣排遣一空——說的也是，明明就在心中恨不得將這個人飲血剔骨吃肉，表麵上卻要笑的春花燦爛，還有送什麽見鬼的生日禮物——真是不一般的憋氣呀。


  將自己的表情勉強收斂在“溫和有禮”的範圍之內，蘇暖便朝著門口走去。等到她換上鞋子，轉到陽台上去拿那一盆常青藤盆栽的時候，發現那盆栽有些不太一樣。


  “咦？怎麽盆栽的陶土盆換成白瓷的了？”疑惑間蘇暖便向別墅內的傭人們詢問。


  “哦。是這樣的，”有人前來回答道，“昨天先生在窗台的時候不小心將花盆碰掉了，後來他便又換了一個。”


  冷夜也聽到蘇暖的問話，伸出夠來說道：“啊，沒有錯，反正這盆栽也沒有什麽損傷，我就沒有跟你多說。”


  其實你是“根本不記得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所以忘記說了”吧？蘇暖略略腹誹了一下，但也沒有過多追究，匆匆拿著那盆栽就走了——再晚一些，就要趕不上公司的通勤車了。


  來到蘇氏的途中，蘇暖已經回想了很長時間自己所經曆的愉悅的事情——不這樣的話，她根本做不到對著害死自己父母的人笑臉送上祝福。


  來到總裁辦公室外麵，正好看到有兩位員工經過，看到蘇暖手上的東西，露出了恍然的表情笑道：“蘇暖啊，今年是常青藤？”


  “嗯，我之前買回來的。”


  “看樣子已經相比於市麵上的常青藤長大了不少啊。”另一個人說道。


  “是啊，因為這一株常青藤是我在一個月之前買下來養了一陣子才帶來的——你們也知道，我那個叔叔雖然喜歡這些東西，但是侍弄花花草草的技術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


  “哈哈哈哈哈……”正在這個時候，辦公室內傳來一陣笑聲，緊接著便是蘇義那一貫帶著慈祥和藹色彩的聲音響起：“我說暖暖，你在辦公室大門口就敢這樣編排你叔叔我，我可是全都聽到了啊~”


  蘇暖心說就是讓你聽到啊，不然怎麽能夠體現我跟你的“親昵”呢？然而這些話絕對不能表現出來，她隻是笑著半開玩笑地說道：“叔叔，您那技術都是‘有目共睹’的，還用得著我說麽？”說完，將手中的常青藤在蘇義麵前晃了兩晃，“我已經幫叔叔養的大了一些，這樣比較好養活，另外水晶土也有，就是這個小袋子裏麵。我把它們都放在窗台上了。”


  說完，蘇暖便自顧自朝著辦公室裏麵走去，聽到後麵兩個職員對蘇義說道：“誒呀，蘇暖還真是和總裁感情很好啊~”


  “就是啊，我如果有這個麽聰明乖巧的侄女簡直就要了瘋了——我那個侄女簡直就是混世小魔女啊。”


  “總裁你真是讓人羨慕，連侄女都這樣，女兒更是如此了吧？”


  蘇義和他們和顏悅色聊了兩句，等到回來的時候，蘇暖已經把盆栽放好了。


  “叔叔，馬上就要到正式工作的時間了，我先回去了。”


  “嗯，謝謝你的禮物，改天來家裏吧，讓你嬸子給你做點好吃的——好歹也和冷夜一起來坐坐，都快是一家人了。”


  “好啊，到時候我一定讓冷夜品嚐一下嬸嬸的超級廚藝。”蘇暖說完，吐吐舌頭辦了個鬼臉，然後離開了。


  偌大的辦公室裏隻剩下蘇義一人，他此時已經收斂了那慈祥的笑容，一臉審視地打量著蘇暖送來的盆栽。打量片刻之後，他取出一隻塑膠手套，一個塑料袋，將那盆栽整個扣了過來，並且仔細檢查花盆之內是否埋藏了什麽東西——就像之前他對每一盆盆栽做過的那樣。


  也許，這才是蘇氏總裁蘇義“養花技術不佳”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