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學弟我們去書店吧~
“周複淩！你怎麽神出鬼沒的！”
看著眼前連後跳幾步的人，周複淩忍住起伏在胸口的笑意，正經道：“幫我個忙行嗎？”
“你用我幫什麽忙？”
周複淩手裏拿著兩瓶飲料，“麻煩你帶我去找書店。”
遞過來的是一瓶冰糖雪梨，冰涼的飲料瓶外還在滴著液化出來的水珠。一聽是和書店有關的事，他沒有拒絕，說聲謝謝接過打開。
“你怎麽知道我熟悉鎮上的書店的？”過了校門口的馬路，他疑惑地問。
“自己寫的東西都忘了？我看到你寫小說的稿紙背後居然寫了一溜書店名，就知道你肯定經常逛書店。”
“這樣啊！我都忘了自己什麽時候寫的了。”知道原因後他也笑了，自己總是會隨意寫點東西，沒想到居然正好被他瞧到。
“你要給班裏一起買複習資料的話……”蘇顏南喝了口甜潤的飲料，在心裏快速對比了一下這附近幾條街上的書店，最終決定帶他去國文書店，那家書店的老板他比較熟悉，書不用擔心盜版問題，價格也算公道。
“現在的書店怎麽都不在學校門口了？我記得一中門口以前有一家書店叫什麽來著？”
“清阜書店。”
“對！我以前在那家書店買過書，到現在都記得。”
“哦？我以前經常去他家看書。”
“果然你對書店很熟悉，沒找錯人！”
嗬嗬了。熟悉書店又不是什麽有用的技能，無非是自己多年來一出門就喜歡找書店逛的習慣造成的。
想想自己曾被“拋棄”的無數個傍晚，蘇顏南笑得開心。
那時候爸爸喜歡打球，每天放學接了他後就把他扔在朋友開的書店裏，反正他也老實，不用擔心別的。結果蘇父圖個方便的舉動無意中給兒子提供了接受“熏陶培養”的環境。記得當時總是在書店一邊看書一邊寫作業，幾乎是把能看的書都掃蕩了一遍。
後來媽媽病情好轉一些，發現丈夫這種不負責的舉動後，毅然要求兒子學會認路，自己回家寫作業。
第一次自己回家的經曆就這樣忽然而至，他站在人來人往的路口看了一眼被學校當成背景的夕陽，充耳都是接孩子的家長與自家孩子的說笑聲。他覺得自己感受到了這世界上最深沉的悲涼……
那時還在老屋住，父母因為從祖父家回來的他時不時地小吵小鬧，兩人最喜歡說的是——這是你兒子！你帶！
於是望了望爸爸,又看了看媽媽，他又一次覺察到一種被世界拋棄的惡意。
“蘇顏南？過了馬路朝哪走？”周複淩走到了前麵，扭頭看他一臉漠然的樣子，打個岔問。
“嗯？”從回憶中出來，蘇顏南帶他走一條近路去書店。
“喲，顏南來啦！”進了國文書店，老板眼尖地看見了老顧客，連忙親切地打招呼。
“恭叔，這是我同學，他要給一個班的人一起買複習資料。”
“你這小子真夠義氣的！可給我拉了不少顧客咯~”
“哈哈，應該的，應該的……店好自然要介紹給同學嘛！”
拉客……= =
周複淩聽他們寒暄完後問老板有沒有《xx理綜複習方案》，果然這家書店還未脫銷。又問了價格，還是一樣貴，沒轍，隻好砍價。
“老板，你看我們班90多人，都是學生又沒多少錢，便宜一點你又不虧。”
“不行！我賣給你這個價，別人再來買我怎麽辦！”
“我們不告訴別人！”
“不行！”
……
“再低點價吧！我們老師帶好幾個班，早晚都要買的。我到時候肯定跟老師推薦你們家。”
……
“同學！你看我給你算個帳，這進價是…加上運費…我這還要發工資……”
兩人在櫃台處爭論得激烈，蘇顏南嘴笨，一句話都插不上，幹脆走到書店裏麵看書去。
不知過了多久，蘇顏南捧著一本書都要看到四分之一了，才聽見周複淩叫他名字。
“看什麽呢，這麽入迷？”周複淩繞到書架間狹窄的空間裏，從後麵伸出手搭在他肩膀上低頭看他。
後背被別人緊貼著，蘇顏南覺得寒毛盡豎，連忙把書放下，要往外躲。悲劇的是肩上的手突然握緊了他，力氣大到躲不掉。
“你還在怕我？”周複淩緩緩地張口，看著比他單薄不少的人畏縮的樣子，心裏不快。自從認識後，蘇顏南看見他時都有種受了驚嚇的感覺。雖說不明顯，但想回避的眼神他還是能看出來的。他有這麽嚇人麽？
“沒有啊，你有什麽好怕的。”回頭看他，蘇顏南的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平靜地說。
看著少年冷靜的眼神，周複淩加重了呼吸，覺得書店裏的油墨味道有點壓抑，在壓製著心裏一些想露頭的念想。
“那就好，我就說你怎麽可能跟小女生似的扭捏。”轉眼，他還是笑嘻嘻地去摟他。
“喂！你不要過分！鬆手啊別勒！”
“學弟害羞了不是~不都是男的嘛！”
“那也不行！”
……
在櫃台處指揮員工捆好書的老板聽見書架裏麵的動靜，搖搖頭跟忙活著的小夥子笑：“你看你們年輕人就是好，打打鬧鬧得多有活力！”
“嗬嗬！好基友一輩子。”
“好基友是什麽？我隻聽說過好麗友。”
“……”原來老板您看少兒頻道=。=
“恭叔，我們走了，這次謝謝您了！”好容易擺脫掉周複淩粘人的行為，蘇顏南把那本書放回原處，走到書店門口。
“下回可別給我帶這麽伶牙俐齒的同學來啊！老夫可招架不住！”
“您放心。我回去肯定多跟老師提你家書店！”
“嗬嗬~那就多謝啦！”他們家書店離學校不近，沒多大地理優勢，給學校老師做個免費廣告宣傳宣傳可是求之不得。
出了書店，周複淩給班裏的物理課代表打個電話，告訴他資料訂到了，不用滿城地找書店了。下午跟班裏同學講講價錢的事就行了。
掛了電話，周複淩才發現手機上有未接來電顯示，沒有標聯係人的號碼再熟悉不過。
“顏南，你先回家吧。”
“不一塊走？”正要過馬路的蘇顏南回首望他，沒注意到過往的車輛。
“小心！”周複淩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那輛車才沒有擦到他。
“看路，別回頭！”
“嗯，那我走了。”
“再見。”
“拜。”
一直看著他過了馬路，周複淩才開始朝另一個方向走，打開手機撥通了那個號碼。
“媽，我是周複淩。有事嗎……”
他的聲音很快消散在大街上混亂的鳴笛與發動機聲音中。這世界上有那麽多人會恰巧在同時間打電話，聲音傳給了另一個人，把自己在的世界的聲音也順路傳了過去，這一切在電話裏清晰地響著，在世界裏卻會飄渺到聽不見的地步。
那邊很靜，周複淩的心同樣如此，沒有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