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好收買的爸爸
當然，噴出一口羹隻是一種臆想的衝動，蘇顏南努力讓自己不至於被噎到後，去門口衝門外的周複淩笑了笑：
“周學長，找我有事？”
從容地接住那滿含諸如：“你大爺的！怎麽又來了！”之類的複雜潛台詞的笑容後，周複淩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他。
“上次你在書店看的書，拿著吧。”
捧著厚厚一本書，蘇顏南有種要傻掉的錯覺。
正是他上次在國文書店看到的《長恨歌》。之所以厚到像磚頭，因為裏麵收錄了諸多文學家、批評家對這部作品的研究評價。
“《長恨歌》？”吃完飯的蘇父見兒子佇在門口，也過來湊熱鬧。
“蘇老師好！”
“哎，你好。周複淩你怎麽有這本書的……這個版本的《長恨歌》現在可是少見嘍，不好找。”
拿過表情癡呆的兒子手中的書，蘇向林越翻越興奮，他不但喜歡看書，也喜歡藏書，特別是這種印刷比較少但文學價值又高的。
“上次顏南幫我跟書店老板砍價，給我們幾個班買資料書省了不少錢呢，這當是謝禮了。反正我看學弟也挺喜歡文學的。”周複淩說到最後還不忘按按蘇顏南的肩膀，倒真是一幅關愛學弟的鄰家大哥的樣子。
不動聲色地拍掉“狼爪”，蘇顏南客氣道：“幫學長應該的，哪用什麽謝禮！”我看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嗬嗬，別客氣！行了，書送到我就先去學校了，回見啊顏南還有叔叔阿姨！”
看這情況，他再和蘇顏南客氣下去也沒意思了，反正書都受蘇父稱讚了，他的目的也差不多達到了。
“好，麻煩你了，去學校吧！”蘇向林笑眯眯地看著周複淩下樓，滿眼的讚賞讓蘇顏南強烈地感覺不對勁！
“嘖，果然沒看走眼。是個好學生，多懂禮貌！”蘇父翻看著書有些移不開眼，蘇顏南隻能在一旁幽怨地看著“犯書癡”的父親，默默吐槽：這也太容易被收買了！
“他就是你說的周複淩？”蘇明黎疑惑地看著父子倆。
“嗯。”看吧，還是老媽看人謹慎。
“長得挺高。”蘇明黎笑了。她覺得是個好小夥。
“……”這不是重點好麽！不就一米八幾麽，不就比我那麽“一點”！麽……蘇顏南吸了吸鼻子，沒話可說。
吃完了飯，到父母的房間待了一會兒，蘇向林看來是真的愛上這本書了，等他離開時都沒把書放下。
蘇顏南無可奈何地回了自己屋，把風扇開到最大，在書桌旁收拾了最近找的資料，準備盡量早些看完，最好能寫些有用的東西出來。
他抱著厚厚的一摞東西放床上，然後開始收拾東西。
桌子上什麽都有，隨時可能會倒的水杯、新的課本、從書房裏抱來的《古代漢語詞典》、從爺爺那邊拿回來的一卷書……你疊我、我壓你地在桌子上混成一片，放在邊上的手機就在混亂中掉了。
趕緊把手機撿起來，他才發現剛發來沒多久的短信。
“書喜歡嗎？有機會帶我逛逛清阜吧。”是周複淩，蘇顏南回複了一下後把手機扔到床上，繼續收拾東西。
這次發現的線索比上次的還要亂，每一種都有可能性，他不知道是不是該一條挨一條地找下去。不要像去年寒假，在鎮裏跑東跑西地找爺爺以前的同事，零零碎碎地籌到一些信息再回去核對書的時候卻發現那是爺爺之前完成過了的工作。和白幹差不多的結果。
煩躁地撓了撓頭發，他準備去找那位楊教頭說的叔叔。上次他和楊爺爺順路一起走一段路時，知道了一個也許能幫自己的人。
那人叫蘇君。以前學的是曆史，畢業後被分配到縣文化局工作。他跟楊爺爺學過雕刻，楊爺爺對他印象不錯。
而且這最近十幾年間，他又進行文學創作和古籍研究，雖說研究的古籍隻是清阜縣發達時傳下來的幾本縣誌，和其他一些文史資料，但這正是蘇顏南覺得應該可靠的原因。他希望可以找到新的線索。一旦斷開的事放置久了，就極可能真的再也連接不上。
樓下也在收拾東西準備出去的周複淩打開手機。看到簡單的一句“謝謝，行。”後，他把手機切換到聯係人頁麵，找到周梟的號碼。
上次在十字巷的情景又回到了腦海中。
“文文不能走路，是因為你！”憤怒的聲音在他耳邊混混沌沌地響起，張振還被他扭著胳膊，動彈不得。
“你個神經病聽不懂嗎！不是他做的啊！！”還想說些什麽的張振被周梟扭疼了胳膊，話的結尾變成了吃痛的叫聲。
“我以為你是好人呢，周複淩，今天不為別的，就當給文文出口氣也得揍你一頓！”
周複淩不為所動，看了看周邊圍著的幾個幫手，扯出一絲笑來：“先放了我朋友。我們再打。”
周梟也不是心狠手辣的角色，他以前在幫會裏待過。和文文父女倆的關係比他與他們還好。周複淩也沒覺得和他有多熟，現在就怕會傷及張振。畢竟一切還是因他而起的，也該由他結束。
沒待張振被完全鬆開，周梟的拳頭呼嘯而來，即使是擦著臉過去，也能感覺得到這力道裏的憤怒。
扣住咫尺近的肩膀，沒下狠勁的結果是周梟一個側擊給躲開了。而周複淩的拳法在周梟眼裏完全是在侮辱他，這力道和技巧遠遠不如當初他在幫會裏的風景，說這人衰頹了他才不會信，那之後的事他有耳聞，那點事根本不可能磨掉這頭狼的爪牙！
眼看兩人越打越急，越狠，拚不出個你我出來，和周梟一夥的幾個要上去幫忙，那邊的張振顧不得胳膊好似脫臼了的疼痛，朝準備偷襲周複淩的人撲過去。
眼看周梟竟有殺紅眼的趨勢，周複淩顧不得心裏的情緒和昔日的一點點交情了，隻盡量控製住狠招，對上周梟憤怒的雙眼。
那裏的情緒他一覽無餘也再熟悉不過，欲裂的眼眶，猙獰起來的血絲，熟悉的氣場襲來，周複淩反倒穩住了心神繼續對抗。
“周梟！！！”
尖銳的女聲如裂帛在擁擠的巷角，撕開了悶鈍驚心的搏鬥。周梟率先停下，巷口處出現的少女留著長而卷的黑發，蓬亂地散開在臉邊。他望向那雙已經哭紅了眼睛，想說什麽。
握緊了蓋在腿上的圍巾的女孩，聲音顫抖到支離破碎：
“這就是你要給我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