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恍惚溫暖
終於到了小區樓下，好在下車時沒鄰居經過。周複淩開門後扶他到沙發坐。
“沒事，都上過藥了。”
看著周複淩蹲在他腳邊查看傷勢，他有些過意不去。怎麽說呢,明明是要上去幫他忙的，結果忙沒幫好，還給他添了麻煩。
“我看看有沒有好些，不行的話還是帶你去趟醫院。”
“呃，你的傷沒事？”回想起那群來路不明的人衝上來圍住周複淩的模樣，他不禁皺眉，雖說周複淩比他想象的能打很多，但一個對五六個難免會受傷。
“不要緊，淤青而已，杜醫生在裏麵給你上藥時，我在外麵也塗了跌打損傷的藥。”他抬頭看著蘇顏南笑，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周複淩。”
“怎麽了？”查看完上過藥的地方沒再腫後，他也坐了下來。
“你以前經常這樣？”
“怎樣？”他看向蘇顏南的眼睛，那藏不住心思的眼睛裏有一絲困惑。
“經常和人打架？今天這些人怎麽回事？”
“嗬嗬，我以前可不是什麽好學生，打架、翹課、拉幫結派什麽好學生不會做的都幹過。今天的隻是有些恩怨的，不是什麽大事。”
周複淩彎著腰和他說著話，那雙平日炯炯有神的眼睛有些黯然，蘇顏南甚至覺得他看到了一種滄桑的東西。
“看不出來啊！你現在可完全是個優等生樣！上次我爸還在誇你。”他不想多提過去的事，那也罷了。蘇顏南嘴角一彎，扯開話題。
“哦？誇我什麽？”
周複淩坐直了身體問。聽說蘇向林老師一向以不言苟笑著稱，對學生嚴厲卻又被師生們尊敬，能被他讚許的學生不多。
“說你好學愛問，不死學習，頭腦靈活但又有原則什麽亂七八糟的。”
平日聽老爸講來講去的不外就這麽個意思。估計他是看周複淩也“自來熟”，才這般在家裏人麵前肯定他。周複淩和父親的確有一點像的地方——他們身上都有那種正直而不死板的氣質。
第一次見周複淩時他會愣住，大概就是隱約看到了父親身上的那種氣場吧。由於小時候的一些事，他雖然和父親不甚親熱，但在心理上多少是有些依賴感的。
可自己才是父親的兒子啊，該像父親的不應是自己嗎。
周複淩：“過獎了過獎~”
“……少得意。對了，這都三點多了，你不去學校？”
“不去了。你進我屋裏躺會兒吧。”周複淩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他：“我抱你進去？”
“我走得動！”見他當真伸胳膊要抱自己起來，蘇顏南一著急，蹭地站起來。
“不願意算了。不過你猜我能不能抱動你？”
“能，能壓死你正好。”
“好啊。”周複淩笑著抱起了他。
“啊！放我下來！”身體一下子騰空，蘇顏南別扭地要他放手。周複淩收緊了胳膊，快步進屋，把人放在柔軟的被褥上。
“你大爺的！抱我幹嘛。”雖說是幾步的距離，蘇顏南仍在這短短一會兒中感覺鬥轉星移，跌宕浮沉。
“你不方便麽。”周複淩揉了揉胳膊，擺個健美先生的姿勢：“好久沒練舉重了。”
“……”索性閉上眼睛。和跟他鬥嘴相比，還是睡為上策。
不得不說的是，周複淩的床雖不大，但比自己的木板床睡著舒服，躺上去也更容易讓人犯困。
周複淩回書桌邊看書了，窗外的豔陽隔著窗簾灑進來，但屋裏開著空調，涼快愜意。
真要閉眼睡著的時候，蘇顏南鬼使神差地睜了下眼睛，也許是真的覺得累了，視野好像裏有東西在壓迫自己。
待睜大眼睛時，他迎上了周複淩俯身看來的目光。刹那間心慌。
頭一次，得個認真凝視一雙眼睛的機會。
周複淩有和自己不一樣的雙眼皮眼睛，眼窩略深，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裏沉澱著如黑夜的寧靜寂寥，像能通過一個眼神沉到自己心裏。隻是一會兒的對視，蘇顏南卻覺得看見了什麽不得了的風景。
俯身靠近他的周複淩和他那麽近地共享一片空氣，他有些難以控製呼吸了。
“唔……你……”
“蓋好了，小心著涼。”周複淩慢慢抽起身離開他，蘇顏南這才在迷糊中反應過來讓自己身上一暖的，是他剛俯身給他蓋好的毯子。
這溫暖，是能讓人恍惚的東西……
“要睡好好睡！”是他在皺眉，那時蘇顏南很怕他。
“著涼了怎麽辦？”
他用一旁的大衣蓋住他，輕聲安慰：“別急，你爸肯定馬上就來了啊，不過不來也沒關係……”見孩子麵帶憂色地看自己，他站起來。
“老師去做飯了，他不來就在我家吃。”
可惜了，到底也沒吃上老師做的飯。那天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時，爸爸就來接他了。老師家客廳的天花板上有一盞白熾燈，他聽著父親跟老師在旁邊寒暄道謝時，被白熾燈明亮的光刺得流淚。那時他揉著眼睛心想為什麽叫它白熾燈呢？明明是明黃如陽的顏色……
“唔……”他翻了個身，卷起被子。
聽見近似軟糯的聲音，周複淩放下筆，轉身。蘇顏南隻露出受傷的左腳，薄被跟寶貝似地被他抱在懷裏擁住。
他垂下眼簾輕笑。
這一覺睡到了五點多，蘇顏南睜開眼睛時周複淩都準備去上晚自習了。
“醒了？”
“幾點了？”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睡覺前也沒洗澡，一身汗在空調屋裏幹後，一離開被子就涼颼颼的。
“快五點半了，我去學校了。這是鑰匙，待到你爸媽回來再上去吧，別忘了幫我鎖門。”
蘇顏南接過鑰匙茫然地“哦”了一聲。
看到他受傷的地方隻消了些紅腫，周複淩不放心，接著說：“回去不好解釋就打我電話，我幫你圓場。”
“圓什麽場？我實話實說就是了。”他又攥著鑰匙躺下。
“你肯定不會說實話。”周複淩隔著被子揉了揉小蘇呆的腦袋，“我走了啊。”
“嗯。”悶悶的一聲回答。
估摸著那倆人該回來了，蘇顏南才一瘸一拐地爬上五樓回家。他看著另一隻手裏的鑰匙，覺得真是奇妙。
爸媽到現在都不放心把家門鑰匙給他一份，可周複淩居然會坦蕩地把自家的鑰匙給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
“你上哪去了？我飯都做好了。腳怎麽回事！”蘇明黎給他開的門。本來還想嘮叨幾句，但掃到兒子受傷了，她差點把手裏的筷子扔飛。
“跟丁之宇出去玩，結果騎車摔了。”
“多大了還毛毛躁躁的！一點沒大孩子的樣！”
大孩子= =，看來他在家的地位也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