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竟敢晚歸
“我姓江名懷瑜。你稱呼我叔叔伯伯都行。不用拘泥。”江亭雪的父親請他坐下，讓人端來茶具。
“來，太平猴魁，這段時間沒出什麽好茶，別介意嗬。”說著，江懷瑜端了一青瓷杯給他，蘇顏南雙手接了，連稱謝謝，正想說再些什麽，江懷瑜笑了：“我年輕時也寫過不少文章，前幾日聽亭雪說到你，我很想見見你。”
蘇顏南來了興趣：“江伯寫的是什麽類型的？”
“我一直喜歡曆史，當時寫的散文呀，小說呀都和曆史有些聯係。不過後來工作忙，家裏事多，有感受想寫寫就難嘍。你還年輕，趁現在多動動筆好。亭雪說你是全才，什麽體裁的都擅長，我聽了可是很佩服的哦。”
蘇顏南不好意思了，不過江懷瑜一說話他就聽出了他的南方口音，難道江家人不是本地的？
“但今天想和你聊聊其他方麵的事，也算是請教了。”
蘇顏南還是頭一次聽到一個長輩說要向自己“請教”，哪敢得意，趕緊說道：“您說得太客氣了，隻有我這個晚輩請教您的份啊。”
江懷瑜同樣是帶著眼鏡的，蘇顏南從剛看見他第一眼就生畏的原因和這副金絲眼鏡也有關係，他剛才站起來時，身上一緊張就開始胡亂想，結果竟覺得江父和以前看的一部講民國大家族的電視劇裏的家主很像.……就連女兒敬畏父親的格式都是一樣的。
“哈哈，那我就直接說了，我想問問你關於蘇氏的事，聽說你一直在研究家族史？”
“是的，說不上研究，我能力不怎樣，就是一直收集些材料整理，把新發現的結果寫出來。”
“嗯，這算是研究了，年輕人要對自己有自信！其實我早在亭雪來問我玉之前就聽說你的事了。”說到這裏，江懷瑜好像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你的祖父蘇潛龍先生可是我的老師啊。我聽說老師的孫子對家族之事有誌，心裏很受觸動.……”他看著蘇顏南，那發亮的鏡片之下的眼睛似乎也在閃著光：“老師生前曾和我說過怕後繼無人，當時我剛下海，想幫老師沒精力金錢的，但是現在，他可以欣慰了。”
這番肺腑之言，讓蘇顏南也開始感到一股難言的心酸從心底冒出來。他做的事，很難得到身邊人的認同，同齡人多覺得他古板可笑，長輩呢又多認為他是一時心熱，搞些沒用的東西.……哪有人從他爺爺那裏一直想到他的暗自努力呢？更別提誰說過你爺爺看到你這樣一定會欣慰的話了。
“可現在生意都做穩了，我再聽女兒說到你後，就想幫幫你。”江懷瑜拍了下桌旁的一尊彌勒佛：“張秘書，把我上午說的資料拿來。”
不一會兒，一個女人進了客廳，江懷瑜接過那一遝看起來不薄的資料，遞給蘇顏南。
“這些都是以前我跟老師學習時記的筆記，他當時在皖東學院帶曆史係的課，連外省高校的教授都有專程去聽的。可惜老師不願意離清阜太遠，唉！真是屈才！喏，我又扯遠了，這些筆記是我翻找舊筆記新摘抄出來的，是關於地方曆史文化研究的，對你有點幫助。”
蘇顏南從頭翻到了最後一頁，看著這些陌生的知識，有的他還看不懂，但這是爺爺曾經站在講台上講出來的，那就是金玉良言！
江懷瑜一邊品茶一邊看著這個少年。
“你目前重點研究的是哪一部分？能和我說說麽？”
蘇顏南聞聲把資料暫時放在腿上，和他談了起來。這一說，再加上江懷瑜時不時插幾句在他看來很高深很有價值的看法，更是刹不住了。
一直到保姆來問江父晚飯要準備些什麽時，蘇顏南才覺得自己是不是興奮過頭了。
“天也不早了，就在我家吃吧？飯後我再跟你講講關於蘇流失物品的事，那可是很少有人還知道的哦。”
“好！那就打擾了！”說罷，蘇顏南才起來要和周複淩說一聲不回家吃飯了，於是他到窗邊去打個電話。
“喂？淩！我不回去吃飯啦，江伯留我吃飯。”
“好吧，別在別人家待太久，早點回來。”周複淩正在廚房熬粥呢，聽到小蘇呆這麽高興地說不回來了，一時有些鬱悶。
“嗯嗯，那我先掛了。”說了再見後，蘇顏南看了眼時間，準備繼續聊。
叮鈴鈴.……叮鈴……窗戶沒有關嚴實，一陣鈴響和外麵的風聲混在一起飄渺含糊。
應該是二樓的電話聲。蘇顏南聽到有人說話，好奇地抬頭看了一眼，才發現這裏正對著的一扇窗在亮著昏黃的光。
“別來了……我..”
“小聲點……在家裏.……”
聲音很小，可二樓距離一樓地麵的距離不高，蘇顏南站這兒正好能聽得斷斷續續。
盡管好奇，但偷聽是不禮貌的，他便先回客廳中央去了。
江家的晚餐也和這別墅一樣，氣派中不失精致典雅，總之江家的一切都很讓他開眼界。
不過奇怪的是，隻有他和父女兩人吃飯。蘇顏南隱約猜到了原因，就沒有多嘴。
一旁的江亭雪看起來精神好了一些，雖然臉上還有憔悴之感。
哐當。她沒拿好筷子，一隻白筷子滾到蘇顏南腳邊了。
“我來撿吧。”蘇顏南彎下腰，去撿筷子，低頭時看見江亭雪沒穿襪子的腳踝以及小腿都裸露著，他趕緊摸到筷子起來了。這都要入冬了，她一點不怕冷？
“不舒服的話，吃完回去睡，早點休息。”江懷瑜說話了。
“嗯。”
沒人發覺到蘇顏南皺了一下眉頭，這對父女之間的關係讓他覺得怪異，比陌生人還沒有溫度。
算了，說不定是最近吵架了呢，他和媽媽不也有這樣的時候麽。
晚上回到家九點多，蘇顏南飯前在窗邊感受到的冷風已經夾著雨點落下有一陣子了。
“這麽晚才回來？”
周複淩不大高興，不過在看到小蘇呆身上有點淋濕了後就到裏屋給他拿幹毛巾了。
“和江亭雪她爸聊得很好？”周複淩給他擦頭發時問。
“嗯！他是我爺爺的學生，和爺爺關係很好。”蘇顏南興奮的勁頭還沒過去，反身摟著周複淩的脖子，蹭了蹭後突然嘀咕：
“不過，我爺爺還在的時候，我好像從來沒聽說過他……估計他那會兒正下海不在清阜吧。”
周複淩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呀，這麽容易相信別人。別哪天被壞人騙了。”
“怎麽會，江伯人很好，我們挺聊得來。他還說有需要的盡管找他。”
“江亭雪呢?”
“嗯？她也很好，怎麽了？”
周複淩捂著他涼呼呼的手說：“他們家人下午在操場抓了個男生，但是江亭雪把他放跑了。”
“啊？”蘇顏南又想起了在江家窗戶邊聽到的聲音，心忽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