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最近還好嗎?
大學的生活是你對它怎樣,它就給你一個什麽樣的大學生活。在A師大甚好的學風氛圍裏,蘇顏南很快從離開周複淩的那一點悲傷的心境中走出來,撲入不同於之前的學習中。
“中國近代文學與五四運動有緊密的聯係,從胡適、魯迅到鬱達夫、徐誌摩……”
說來有趣,中文叫做叫漢語言文學不但聽起來更學術,而且已經明白地表達出這門學科的內容,除了語言就是文學,第一學期的專業課,基本上也就這是這兩類裏麵的。蘇顏南和大多數學子一樣,更偏愛文學類的課。
上周輔導員有開會提到考研之事,對大一的學生來說還早,蘇顏南心裏已經有了對今後幾年大概的主意。他想讀中國近當代文學方向,這樣不等研究生畢業,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以工作的理由和周複淩在一起。
至於經商創業之事,周複淩早在高中就和他探討過。周家有經商的傳統,雖然到了周晚楓這一輩,他作為嫡長子卻全然投入教育事業和商業無關了,但有母親孟雲打小的熏陶,他可以說是先天和後天都有經商的頭腦。
周複淩的想法是開家文化傳媒公司,正好他學計算機專業,一切他都要在大學就開始按部就班地準備好。等畢業後再過兩三年,公司應該就有了中小型的模樣,那時也該是顏南讀研之時,除了兩人能一起工作,蘇家的秘密與所謂的“寶藏”,也能有本錢繼續找下去。
不過家裏的情況是蘇向林希望他一直讀到博士後然後能留在大學教書最好,但蘇明黎可不願意兒子一直埋頭於書中變成徹頭徹腦的書呆子,家裏有一個“書癡”已經夠了,做母親的更願意能看到兒子回來生活在自己身邊。
蘇顏南努力磨合好父母的期望與他和周複淩的計劃。照這麽看來,今後在S市和周複淩一起生活能用工作需求擋過去,但是到了結婚的年齡怎麽辦?這終究會是一個檻,他還沒有想好怎麽和父母坦白。
“明天周末去不去市區?正好小晨他來A市了。”丁之宇記完了筆記,拍了拍明顯在走神的他。
“小晨?你是說你樂隊裏的吉他手?”看了一眼講台上的老師,蘇顏南才出聲問他。當乖學生習慣了,就算到了課堂紀律不嚴的大學課堂上,說幾句題外話心裏也有點小罪惡感。
“對,你還記得?”丁之宇嘴角上揚,告訴蘇顏南他上星期突然想起來聯係小晨問他最近過得如何,這才知道他其實早就來A市生活了,現在也是在酒吧靠唱歌伴奏謀生。
“小晨還沒你大吧?他不上學了?”
“他這個人脾氣倔,年紀是小,但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該怎麽過。我其實也挺佩服他的。”兩個人想起那個笑起來很陽光的男生,不禁唏噓了了一番,當初丁之宇能組起樂隊,小晨的功勞最大,也是抱負最大的那個,要不是丁之宇高三回了老家,在清阜又找不到合適的主唱,小晨一定能接著做出一番成績。
“他說外麵機會多些,正好我也考到A市了。”
那一年在清阜的地下酒吧,被改編配樂的《暮春》,少年驚起梁塵的歌聲,蘇顏南忘不了當時台上的風景。他是不太懂音樂的人,卻覺得原本差點被自己認為是“敗筆”的詩歌擁有了鮮活的生命。於是他忍不住憑借記憶小聲來了一句:
“暮春落花不識,我道野火燃燒……”
“笨蛋,你跑調了。是暮春落花……不是春風十裏,夏天哪來繁蔭……”
丁之宇的聲音讓前排的同學驚豔地回頭瞅了瞅,以為發生了什麽。想接著聽的蘇顏南才反應過來這還在課堂上呢,他搗了搗丁之宇,丁之宇也回敬他一下,兩個好朋友心照不宣地笑了,繼續專心聽課。
到了周末,3路公交車直通市裏,位於大學城的新校區周圍清淨荒涼,而這裏的市區卻華燈通明,繁華喧鬧。
“哎,我們是不是來太晚了?零點宿舍關門回得去麽?”下了末班車,十月的晚風真正開始有了涼意,但這條街上匯集的年輕人卻大多數仍穿著短袖,依舊超短裙黑絲襪的女生更不在少數。
“今晚不回了,我跟熊寧他倆講過了,我們等小晨工作結束好好聊聊。”
還沒在酒吧通過宵,蘇顏南對沒經曆過的事都有幾分好奇和興奮,立馬點頭同意了。
丁之宇在前麵輕車熟路地領著他沿著路燈一路向前走,經過各種迷光疊影的店麵後,在一處名叫“世暫”的酒吧門口停下。
“這家酒吧是連鎖的,主店在新加坡當地很有名,不過在A市開張不到一年。”
“你怎麽這麽了解?”蘇顏南隻去過清阜的酒吧,他對這種地方沒多大興趣,但是和丁之宇一起來的感覺截然不同。
一轉臉就能看到他像小孩子一樣好奇的眼神,丁之宇心想自己怎麽跟拐騙未成年來酒吧的猥瑣大叔似的,笑容到了嘴邊卻帶上幾分苦味。
“這是夏揚在海外的好友的店,他的圈子,我不想了解也會知道的。進去吧,估計小晨已經上台了。”
二人走進店,蘇顏南才發現裏麵實際的大小有從外麵看的效果兩倍大,更別說還有樓上的包廂了。複古的裝潢設計沒有給人繁複雷同的庸俗感,現代化的簡約燈具將麵積不小的兩層店麵劃分成了不同的明暗空間,各色的人群都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中,但當舞台上的燈光亮起時,所有人的目光都交匯到了那裏。
“哎!那個是小晨!”蘇顏南扶了下眼鏡,看清楚了台上正在調試樂器的男孩,有陣子不見,不免激動地叫出聲。
丁之宇喝了一口雞尾酒,暗笑這小子竟然染了頭發,還紮了耳洞,等他回去慶等著挨那個弟控罵……小晨的姐姐就是黑衣老板娘,光一想她說話時伶牙俐齒的架勢,丁之宇仿佛就能看見小家夥被那凶婆娘揪著耳朵罵哎呦哎呦叫的糗樣。
在酒吧表演的工作看起來光鮮其實並不輕鬆,蘇顏南本來還和丁之宇說說笑笑著看台上的節目,但坐了快兩個小時,幾杯低度的酒一下肚,他開始昏昏欲睡,小晨卻還在準備下一場的伴奏。
“要是困你先睡會吧,我晚上有精神。”
“行……那我先眯一會兒。”耳邊的樂聲和舞池裏紛擾的叫聲歡呼聲不曾停歇,蘇顏南在這種聲音中漸漸睡熟了,甚至做起夢來,夢到一覺醒來,周複淩就坐在旁邊,他們仨加上小晨,還跟上次在清阜酒吧裏那般,喝著啤酒暢談人生……
蘇顏南?喂!
你摸夠沒……周複淩的手還是不老實啊,總喜歡搭在他肩上。
“顏南醒醒啦。”可叫他的聲音,分明是個女孩子發出來的。
女孩子?!蘇顏南猛然睜開雙眼,看清了在拍著他的肩膀是一個女孩,旁邊還站了一個人,而對麵的丁之宇卻不見了。
原來是同學蘇珊,因為在戲劇社同一個部門,所以是比較熟的朋友,不過怎麽這麽巧在這遇見?
“蘇顏南。”
還沒來得及和她打招呼,清越的嗓音喚醒了蘇顏南放在某個角落裏的名字。
記憶忽然回來,太過清晰的身影讓蘇顏南失措地站了起來,那依舊笑起來有古典美人風範的女孩大方地伸出一隻手,仿佛回到他們第一次見麵時。
“最近還好嗎?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