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一起回他的老家
寒假回家後不久，蘇顏南感冒了一周多。
“在家裏陪你媽，別出去亂跑了，免得又感冒。”星期一的早晨，蘇向林拎著包正要去學校，蘇顏南也穿好了衣服打著噴嚏推開臥室門出來了。
“那我要去買早餐啊，我不吃，我媽還要吃呢。”
蘇向林打開家門：“快去快回，要不是學校還沒放假，我就去買了。”
父子倆一塊下樓，蘇顏南走在後麵，下樓梯時一顛一顛得頭還有些疼，待他揉了揉了太陽穴清醒一些後，蘇顏南恍然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自己竟比父親高了一些。
他快步下了幾階，和爸爸並排走，蘇向林奇怪看向他，不知道兒子在比劃什麽。
“爸，我記得高中畢業時和你一般高吧？現在比你高了一點哎！”
“嗬嗬.……”蘇向林笑了：“你這孩子早比我高了，兒子總會有一天超過父親的。”
蘇顏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手，自從上了大學後，他就像離開北方的候鳥，很多時候不是在思念家鄉與父母，而是完全把精力放在了新的生活上，以至於留不出那麽些安靜的時刻想一想他們，這讓他心生愧疚。
“爸……”蘇顏南開口喊他一聲，卻沒了下文。
“嗯？”
“.……學校裏忙嗎？”明明是想說些關心的話，但蘇顏南不知道怎麽說，結果就問道工作上去了。
也許是沒料到兒子會問自己的事，蘇向林頓了一下說：“今年還行，反正你走後我輕鬆一大截，而且去年跟你一塊畢業的複習班考得不錯，這學期我不當班主任，也沒那麽慌了。”
也許是感冒的原因，蘇顏南望著已經長出幾根白發的爸爸，鼻子一陣發酸。
“那你別忘了注意身體……”
“我看你更需要注意，一個男孩子身體素質怎麽這麽差？老是感冒發燒，有空多和複淩去運動運動，這個年紀不把身體鍛煉好了，等以後有你受的。“
“是,是。我在學校也有跑步。”
蘇顏南擦去頭上的冷汗，爸爸這麽信任周複淩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至於運動.……他們又沒少做。
話說著說著，就到樓底下了，蘇顏南向想去叫周複淩起來一塊去早餐店吃飯，一敲門給他開門的居然是周複淩的爸爸。
“喲，是顏南。起得真早啊！”
“叔叔好！周複淩起來了麽？”
周複淩也是起來了，他在浴室裏聽到蘇顏南的聲音，正要到門口回應一聲，他爸爸還穿著身睡衣就錯過蘇顏南往樓梯口外喊：
“向林！”
聽見熟悉的聲音，蘇向林詫異地轉過身，果然是周晚楓，他居然穿了一套胖乎乎的棉睡衣，模樣有些滑稽。
“你怎麽在這？”
“我來看我兒子，你今天還上班？”
周曉楓很高興地走過去和老朋友說話，留下兩個晚輩在門口麵麵相覷。
“我們去吃飯吧。”蘇顏南說
“你進來等我一會兒。”周複淩側身讓他進屋裏：“吃完飯我得和我爸去趟鄉下，他說要去上墳。”
“給你爺爺嗎？”
“嗯。”周複淩一邊套上長褲一邊說：“還有我奶奶，太爺.……哎？要不你和我一塊吧，昨天睡覺前我和我爸敘話，他說我太爺旁邊還有座墳，你猜是誰？”
周複淩目光炯炯地看向他，蘇顏南不假思索地回答：“肯定是你太姥啊。”
“不，我太姥後來改嫁到其他地方，不和太爺在一起。”
“那是誰？你太爺的兄弟？”
“也不是。”
“到底是誰？別賣關子了。”
“我說是你二爺，你信不信？”
蘇顏南瞪大了眼睛，是二爺？他們當初一起看那張老照片時，猜測的難道是真的？
周複淩知道他在想什麽，便誘.惑他地笑道：“你和我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很少回老家，機會難得哈。”
蘇顏南點點頭，能去看看再好不過。
於是周複淩跟他爸說明原因後，周晚楓知道了蘇顏南在研究家族史和地方史也是很支持他，在通往老家的路上，周爸爸跟他感慨道：
“其實我和你爸上大學那會兒啊，剛改革開放沒多久，好多之前是禁區的領域都熱起了，你爸不是也喜歡曆史嘛，你們蘇家以前在清阜，乃至整個皖西北的地區影響力又都不小，我建議他也搞個相關的研究，但他不願意！還不許我再跟他提這事……唉，你爸總是在某些方麵倔得可以。”
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時代，再通過後視鏡看看和自己那時年紀相仿的兩個孩子，周晚楓心裏的很多回憶都被勾了起來。
85年，他和從小一起長大的蘇向林考上了同一所大學。因為自己學的是理科，所以報考時他毫不猶豫地填了數學係，而向林是文科生，他本以為向林林會繼承父業學曆史，不料他上了中文係。
接下來的四年大學生活裏，第一年他們還跟以前一樣，天天在一起吃飯，去圖書館，課餘時間一起去玩，參加活動……但是從第二年起，向林不知為何漸漸疏遠他了，偏偏他是個心思粗的人，以為向林是上大學後性格開朗了點朋友多了，也就沒怎麽在意。直到大二快結束的那個夜晚，他和室友一起出去吃飯時，看到向林和一個長發的女生一起有說有笑地經過，他這才覺得很不是滋味，好像他最珍貴的被人搶走了一般。
因為當時大學是不許男女生戀愛，他跑過去提醒他，結果言辭有些激烈，惹怒了向林，這個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男孩居然一甩手說，如果要去像老師告發他戀愛的事，那就絕交，以後不要再見。
一氣之下，自己發了昏，做了件錯事.……那之後兩個人形同陌路，直到大學畢業後他們又被分配到家鄉同一所中學工作，因為免不了要天天見麵的原因，關係才一點點地好轉了起來。
但他們的確是回不到童年時在夜晚的屋簷下，依偎在冷風裏一起看著滿天的繁星的時候了……
“爸！快刹車！前麵有羊！”
猛然被兒子從記裏喚回來，汽車前麵正好是位老伯趕著羊經過，他再晚踩幾秒刹車就要壓到離車最近的羊了。
“咩！咩咩.……咩.……”
車外有些受驚的山羊們混亂地擠在一起走過並不寬闊的鄉間土路，它們咩咩地叫個不停，似乎在表達某種不滿，周晚楓探頭一看，原來趕羊的就是自家親戚。
“阿舅！是我，東起！”周晚楓推開車門下了車，留下他們在車裏。
“喲，東起回來啦？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
老人家在一群羊叫聲中聽到他的呼喊，麵帶驚喜的笑容過來與他說話，蘇顏南覺得奇怪，小聲地問周複淩：
“你爸不是叫周晚楓嗎？為什麽是東起？”
“哦，他好像是在上大學時該了名字，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周複淩趁沒人注意，給他整了整圍巾，又捏一下他露出來的臉蛋：
“這裏風大。你捂好了，不然回去感冒加重了咱爸怪罪我怎麽辦？”
經他這麽一說，蘇顏南才想起來他隻和媽媽說自己來這裏了，看來等回去少不了一頓挨批。
蘇顏南：“.……那你回去陪我聽思想政治兼衛生健康教育吧。”
周複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