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冬至
到了季家。
季老很是高興，親自柱著拐杖出來相迎。
小北立即扶住爺爺：“爺爺，外麵冷，您不用出來接我們的。走，我扶您進去。”
“好。阿芷，擎南啊，快，都進屋，外麵冷！”季老一邊由小北扶著，一邊笑著招呼。
他這段時間精神不濟，蒼老了很多，但是看到小北，他的精神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年紀越是大，精神越是不濟，也就越想念自己的血脈至親。
好多次與小北和阿芷通電話的時候，都想約他們過來坐坐，吃吃飯，又怕他們工作太忙，也怕他們不喜歡季家的環境。
在一樓的客廳裏坐下以後，季老又吩咐傭人：“快倒茶！”
吳馨看到他們進來，起身淡淡地說了句：“來啦？”
小北與白芷相視一眼，覺得吳馨有點怪怪的，好像哪裏變了。
季老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拍了拍小北的手，說道：“很快就是新的一年。在有些地方，冬至就是過年了。過去的一切不愉快的事情就讓它們都過去，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和諧相處。”
“嗯。”小北應聲。
季老又拍了拍小北的手背，他臉上始終掛著慈愛的笑容。
傭人倒茶以後，季老招呼：“快，先喝點熱茶暖暖。”
“不冷的，爺爺！”小北扶著季老在沙發裏坐下。
季老一坐下，便開始打哈欠。
小北關切地問：“爺爺沒有休息好嗎？”
季老笑著搖頭：“老年病。老年人了，就是這樣，躺床上入睡難，一坐下就想睡，以前的事情總是越來越清晰，就近的事，轉身就忘。”
小北聽得心頭酸酸的。
季老說：“以前的事情記得特清楚，小歌小時候啊，隻有一丁點大，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就讓人喜歡。”
小北心裏更酸了，她說：“爺爺，您喝茶。”
“好。”季老看著小北，笑著喝茶。
真想告訴天下所有人，小北就是他的孫女小歌啊！
“爺爺，現在天氣涼了，您盡量少出去，不過也還是要活動活動的，在客廳裏多走動一下，對身體好。”裴擎南說。
“好。”季老笑著應。
他不能告訴他們他現在的情況，他覺得自己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了。因為經常會覺得體力不支，渾身酸軟無力，經常覺得體內寒涼，整天哈欠連天。
“爺爺，我看您臉色比之前差了很多，您是不是身體有哪裏不太舒服？”小北問。
吳馨眸光迅速一閃，端著茶杯的手都顫抖了一下。
想到簡雲凡說這個藥隻要不過量，每次給一點點藥，就是再厲害的醫生都檢查不出來，她就淡定了下來。
看大家都沒有注意她，她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慢悠悠地喝茶。
季老笑著搖頭：“沒有哪裏不舒服，老年病了。年紀大了，八十多歲了。好多和我一樣年紀的，都作古好多年了。爺爺能活到今天，已經是上天的特別眷顧，我知足了。”
小北聞聲，心裏更酸楚了。
季老笑：“以後多過來吃飯，爺爺一高興，又能多活幾年。”
小北心裏越發不是滋味，她一個勁地點頭。
裴擎南伸手握了握小北的手，無聲地安慰她。
小北回握裴擎南的手。
這時，季光耀走了進來。
得知冬至家裏聚餐，所以他提前回來了。
一走進來，他便看了看小北，又再望向白芷。
小北也看到了季光耀，她的心尖就是一顫。
季光耀與前次見麵已經大不相同。
前次見麵的時候，他雖然看上去鬱鬱寡歡的樣子，但是整個人看上去很圓潤，有種中年發福男人的圓潤。
那時，他看上去大概四十來歲的樣子，正是一個人最好的年紀。
但是此刻，麵前的季光耀已經瘦得不成人形，顴骨高聳，臉部窩進去，眼窩也陷下去，眼下是一片青色。
他瘦了很多，以致於西裝看上去就像掛在他身上一樣，不太合身。
因為瘦，他臉上的皺紋就變得明顯了很多，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兩鬢也能見到白發了。
小北越看心裏越不是滋味，最終嚅動了一下唇瓣，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你們來了，都坐，別客氣。”季光耀強擠出笑容來說。
他這些天過得很不好，每天都在悔恨裏度過，後悔自己年輕時曾做的那些荒唐事。
他想，如果他沒有與蘇瓊之間有那種事，就不會有柏芊兒，那他就不會中年喪女。
盡管與柏芊兒相處的時間不多，知道她是自己女兒的日子也不長，但是，血濃於水的感情，始終無法割舍。
得知柏芊兒死在獄中，他覺得他的世界仿佛塌陷了一個角落，心髒處也空了一塊。
他想，這是命，這是老天對他的懲罰。
如果當初沒有與蘇瓊發生那種事，就不會有後來的喪女之痛。
他的兩個女兒，如今一個下落不明，一個陰陽兩隔。都是命，是懲罰！
他突然不敢再看白芷的眼睛，對小北說：“以後經常來家裏坐坐。”
小北點了點頭，心裏更難受了。
她以為她會恨他的，恨他那樣對媽媽，害得媽媽半生顛沛流離。
可是真的看到他過得不好，突然之間變得消瘦，她竟然會心疼。
她隻想一輩子不與他相認，卻從來沒有想過他會變成這樣。內心裏，她希望他過得好的啊！
傭人洗了水果過來，季老和季光耀同時招呼著：“阿芷、小北、擎南，你們吃水果。”
吳馨眸底又再滑過一抹幽光，稍縱即逝。
季光耀又說：“現在NQ和Apr都發展得很好，你們不要太拚了，都要注意身體！”
小北心酸得想哭，他自己身體被折騰成這副鬼樣子了，卻在叫她注意身體。
這樣一句關心，讓她感動得無所適從，隻緊緊地攥緊裴擎南的手。原來，血緣至親的感覺，是這樣的。
裴擎南握著小北的手，說道：“爺爺，我們會注意身體的，您也一樣！”
爺爺又再打了個哈欠，一臉的倦容。
裴擎南說：“爺爺，您去床上躺一會兒吧？”
“不了，難得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季老一臉笑。他哪裏舍得在這種團聚的時候去躺著？
小北別過臉，一雙眸子蒙上水霧。她努力將這層水霧擠進去。
人生有很多無奈，其中一個無奈之處，就是你不管怎麽努力，都無法阻止親人的老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抽時間多陪陪他們。
季老笑著說：“擎南啊，你們結婚一年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