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質問
慕熙夏應了一聲:“我在。”
“你是不舒服嗎?”
“沒事。我馬上就出來。”
那個女聲像是鬆了口氣,“那就好,我出去跟你先生說一聲,他很緊張你。”
慕熙夏等她的腳步聲消失不見之後,從隔間裏走了出來。
她在洗手台前麵慢慢的洗手,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忽然覺得全然陌生。
這個慕熙夏,這個被宮弈一直寵著的慕熙夏,這個以為自己已經獲得了幸福的慕熙夏,真的是她自己嗎?
年少時,總有人喜歡問她親情愛情友情她會怎麽排序。
她那時候回答的是:“當然親情放在第一位啊,我的外公和我的媽媽是我的最愛,誰都不能越過他們。”
小夥伴問她:“可是始終你是要嫁人,要結婚的啊,你總不能和他們一起住一輩子。”
她很豪邁的說:“那我可不管,以後誰要是娶我,必須要住在阮家,否則我不嫁。”
她那樣愛著的人,在一年內相繼去世,她的世界像是崩塌了一樣。
媽媽死後,她逃離似的離開了阮家別墅,也忘記了那個結了婚一定要住在阮家的誓言。
可這不代表,她能容忍她愛的人能夠對她的家人下手。
就算到了現在,在她心裏,媽媽也是排在宮弈之前。
……
慕熙夏補了妝,新塗的口紅顯得小臉更加蒼白。
她從洗手間走出來,就看見宮弈在門口踱步,看見她的一刹那,緊張的神情才稍稍有所緩解。
他快步朝她走來,握住她的手,“怎麽這麽冰?是哪裏不舒服嗎?”
慕熙夏把手抽了回來,冷冰冰的說:“我不去d國了,我們找個地方聊一聊。”
“你怎麽了?為什麽突然改變了主意?”宮弈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慕熙夏進衛生間之前和之後,簡直判若兩人。
慕熙夏把手機拿了出來,“我剛拿反了我們的手機。”
“你總是這麽粗心大意。”宮弈剛把手機拿出來放到慕熙夏手上,就聽見她戲謔一般的說。
“我是故意的。”
宮弈腦子裏麵轟的一聲,像是不定時炸彈突然被人引爆了,炸裂聲此起彼伏,他震驚的看向慕熙夏。
慕熙夏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現在有時間跟我談談了嗎?”
宮弈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他跟在慕熙夏身後,一起到了停車場,然後,又開回了那家酒店。
坐在套房內的客廳裏,宮弈從來未有過的心慌意亂手足無措。
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待宰的羔羊,死活全在慕熙夏一念之間。
他在回來的路上已經做好了各種預案,預估慕熙夏知道了多少,然後怎麽回答。
可是慕熙夏卻一直沒有說話,她在等他主動坦白。
兩人在客廳裏對坐無言,直到慕熙夏的電話響起,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按了免提。
慕愷道:“墓園停車場的監控視頻壞了,他們說去年就壞了,一直沒有修。”
慕熙夏淡淡的說:“我知道了。”
她掛掉電話,抬起頭看宮弈,“你不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我……”宮弈猜測她可能是拿錯手機的時候,誤接了國內的人打來跟他匯報的電話,便說,“我知道我瞞著你做這些事是我不對,但我們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你還一直在奧地利徘徊,我很害怕,害怕你會因為你媽媽的事走火入魔,不肯回m國,而且我也是為了你好,事情過去那麽久了,你又何必緊抓不放呢?”
“為了我好?你當真是為了我好?”慕熙夏輕蔑的說,盯著宮弈的眼神全是嘲笑。
宮弈想了想,又道:“我承認我錯了,你想怎麽懲罰我都可以,我也可以向你保證,以後我不會再幹涉你的調查。但是你要想想,你媽媽一生與人為善,從未與人結仇,怎麽可能有人會謀殺她?你的陰謀論太過了。”
“我都不敢保證我媽媽一生從未與人結仇,你就敢保證?”
宮弈垂頭,重重的歎了口氣。
他長這麽大,從未被人問到啞口無言。
可此時,他卻真的啞口無言。
他什麽都不敢說,也不敢反駁。
但他也知道,沉默不是慕熙夏想要的結果。
慕熙夏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濃濃的憂傷和自嘲,“宮弈,我本來一直在糾結,如果你跟我坦白,我該怎麽辦,我能不能原諒你……可是顯然,你根本不會給我這樣的機會……你到現在還在騙我,在你眼裏,我就那麽白癡嗎?”
宮弈的心像是被一隻大手驟然握緊,疼的無法呼吸,他張了張嘴,“我……你覺得我應該坦白什麽?”
慕熙夏幽幽歎了口氣,“算了,既然如此,我就跟你開門見山吧。我的手機是你故意弄壞的,對不對?”
“不……”
宮弈話還沒有說完,慕熙夏冰冷的眼刀就飛了過來,“如果你現在還跟我撒謊的話,我覺得我們之前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
慕熙夏從來沒有在他麵前展現過那樣肅殺的眼神,宮弈眼皮直跳,他不敢再招惹她,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是的,沒錯。”
“你從成尚真那裏知道了我在調查我媽媽車禍的事,你為了阻止我調查,就讓人換了墓碑上的照片,對不對?”
宮弈已經不敢抬頭看她,隻是點了點頭。
“咖啡店老板,還有艾米是你安排的嗎?”
“是。”
慕熙夏此時的心痛並不比宮弈少,“你做這一切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宮弈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聲若蚊蠅,“我隻是想讓你能早點回到我的身邊……”
“不,你不是。”慕熙夏篤定的搖頭,“你都是為了你自己,你在掩蓋真相。”
“我為什麽要掩蓋真相?”
“那就要問你自己了。”慕熙夏看著宮弈,好像他是一個陌生人,“你為什麽要三番五次阻止我調查我媽媽車禍的真相,宮先生,別再演戲了吧,其實你早就知道了真相,不是嗎?”
宮弈的瞳孔裏倒影著痛心疾首的慕熙夏,又裝滿了無與倫比的震驚。
他下意識否認,“我……我怎麽會知道……那個時候我還沒有認識你……”
慕熙夏閉上了眼睛,擺了擺手,“我很累,真的很累,我不想跟你繞圈子,我隻想請你告訴我,到底真相是什麽。”
宮弈有苦難言。
慕熙夏覺得好笑,這個男人口口聲聲說愛她,卻不肯跟她坦誠。
“不如我來幫你說吧,你說我媽媽一生從未與人結仇,但唯獨與你結了仇,你趁著她來奧地利尋琴,在一個她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安排了一個給她介紹黑車的導遊,然後製造了這起車禍,為了使一切逼真,你又去琴行買了她一直要找的那把琴,放到了她的遺物裏。整個警局的人你都已經打理好了,所以那份車禍檔案過後即焚,在世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確實,這件事你處理得天衣無縫,如果不是我發覺墓碑上的照片有問題,可能我也不會有任何懷疑。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痣會跑到右邊去,那張照片,應該也是你給我發的吧,我媽媽的手機自拍的時候沒有鏡像,你的或許有。”
慕熙夏一口氣說完這些,痛苦的別過了頭,她沒有辦法再看著這個男人,隻要看到他,就會想到媽媽的慘死。
宮弈心裏像是被壓了千斤重的大石頭,他的人生從未如此艱難。
他以為慕熙夏隻是知道了他阻止她調查,沒想到,她知道的事情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