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逼問

  許兮菀愣在原地。


  她不明白事情怎麽發生的這麽快,為什麽在她全然不知情的時候,就被許配了人家?

  焦修書郎家的庶子嗎?

  她想不出來有關對方的任何訊息,實際上,她隻對魯恪上心。


  京城中不是權貴子弟,她從來都看不上眼。


  焦修書郎的官職做的還不如她爹爹的高,她這算是下嫁,而且對方是庶子?

  與魯恪相差可太遠了!

  許兮菀當然不肯依。


  她回過神來,便斬釘截鐵的拒絕道,“我不嫁!”


  “你不嫁?”許逸申早就料到這種情況,臉色黑的厲害,他居高臨下的睨她,說道,“這可容不得你!聘禮我已經收了!日子也已經定了!豈能由得你任性胡來?自古以來子女的婚事都是父母做主,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來說嫁還是不嫁的?”


  許兮菀愕然的看著他,以往她是害怕許逸申的,可此刻腦中隻叫囂著一道聲音。


  不能嫁!

  不能嫁!

  不能嫁!

  她是要嫁給魯恪的!


  除了魯恪,誰都配不上她!

  她猛地站起身,氣勢洶洶的看著許逸申,因為激動,眼尾染著寡淡的紅。


  “我就不嫁!爹爹你若是非要逼我,那我今天就直接撞死在這裏算了!”


  許兮菀憤恨的跺腳,她四下環顧,目光鎖定在粗壯的柱子上,悶著頭卯足了勁兒的衝過去。


  許逸申看出她的意圖,怒喝道,“快!攔住她!”


  府上的家丁都不是吃素的,青山更是身手矯健,兩三個箭步衝過去,帶起一陣風。


  再定睛看去,許兮菀已經被他攔下。


  她奮力掙紮,發髻鬆散了,表情又委屈又怨恨。


  許逸申被鬧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大聲嗬斥道,“你不嫁也得嫁!休想在給我們府上抹黑!管家,把她關起來,門窗全部都釘死,把她綁著鎖裏麵去!直到成婚那天再放出來!”


  “爹!爹爹!”許兮菀嚇的喊道,“爹爹!放開我!我不嫁!我不嫁啊!魯公子對我有情,爹爹你信我,你再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能夠進了魯家的門!爹爹!我不想嫁啊!”


  “瘋了瘋了!”許逸申無語至極,他看著自己女兒成如今這瘋癲模樣,又心痛又羞憤。


  “拉下去!快拉下去!”


  許兮菀又吼又叫,雙手雙腳奮力掙紮,那副模樣,實在是叫人不敢恭維。


  在場的都是些府上的家丁,許逸申感到丟盡了臉麵。


  聽著她聒噪的哭鬧聲,他眉頭都緊緊的皺成了個川字。


  許知意輕咳了聲,朝青山遞了個眼神過去。


  青山心領神會,一個手刀砍在許兮菀的脖子上,她徹底昏睡過去。


  世界頓時安靜了。


  許逸申鬆了口氣,繃著臉吩咐道,“快拉下去!”


  等許兮菀離開後,許知意上前,貼心的說,“爹爹,妹妹的婚事,我會上心的。”


  “恩。嬌嬌辛苦些。她鬧出這種事,多少都是丟人的,正如你所說的,早早的嫁出去,早早安心。”許逸申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睛裏麵滿是讚同,“婚事你操勞些,府上如今沒有當家主母,人家都說長姐如母,你就要多多費心,再者,若是這件事辦的漂漂亮亮,風風光光的,外麵對你的評價也是好的,對你終歸是有好處的。”


  “女兒省的,爹爹放心。”


  許逸申不欲在此過多停留,匆匆離開了祠堂。


  許知意給先祖們上了香,才來到許兮菀的院子。


  在管家的帶領下,下人們正在用木板封死窗戶,即便是大冬天,大家夥兒都幹的熱火朝天。


  許知意的到來,一開始並未引起眾人注意,因此她能夠聽到,下人間的紛紛議論。


  都是圍繞著許兮菀的事兒說開的,言辭間少不了會提到魯恪的名字。


  許知意聽了會兒,才打斷他們,問道,“二姑娘呢?”


  管家悻悻的作勢抹了把額頭的汗,


  楚嬌有點駭然,下意識的想要後退。


  如果說前世臨死前遇見的江魘,是一把斂起鋒芒的長刀,那麽年少的他,更像一隻長滿了刺的刺蝟,處處透著叛逆與狠戾。


  他的眼睛狹長如薄刃,看著就極不好相與,麵色是冷冰冰的沉,白皙的臉頰上,鮮紅的巴掌印越發清晰。


  圍在他身邊的,都是些同齡的少男少女,他們笑著罵著,時不時朝他吐口水,對他就像是對狗一樣。


  楚嬌緊緊攥著拳頭,身體在輕輕的抖!


  怎麽可以!


  這個將來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男人,他們怎麽能這麽對他!


  有人踢了他一腳,還有人扇了他幾個巴掌,他們拽著他的頭發,洋洋得意,試圖等到他的苦聲求饒,然而江魘始終沉默。


  他對問話無動於衷,就連臉色都不見絲毫膽怯,毫無疑問,這樣的態度不但沒有息事寧人,反而越發激怒了江騁。


  他是江家備受寵愛的兒子,平日裏橫行霸道慣了,還從沒遇到過這麽頭鐵的東西,當著這麽多人,居然敢不給他麵子?

  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好你個雜種!”


  江騁失去了耐心,他命人將江魘按在地上,看到對方用屈辱的姿勢趴著,壞笑著走上前,猝不及防的一腳踩在了他頭上!

  眾人哄然大笑,笑聲更加刺耳。


  “你不是能耐嗎?”他咧著唇惡狠狠的問:“再給老子橫一個啊!還真把自個當成玩意了!你他媽就是條狗!給老子記清楚了!”


  黑色靴子踩在他的頭上,使勁的碾,鞋底擠壓的他整張臉都變形,五官瞬間扭曲聚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先前的模樣。


  旁觀者光是看著都覺疼痛難耐,可江魘從頭到尾一句求饒都沒有發出來。


  這對江騁來說,根本就是更大的挑釁與嘲諷!

  等人全部離開,楚嬌緊繃著的後背,才漸漸鬆懈下來。


  湖麵吹來習習涼風,被汗浸濕貼在身上的衣衫,所帶來的的不適感,頓時消減許多。


  她悄悄鬆了口氣,想到恩人受傷了,顧不得擦拭額頭的汗,忙不迭轉過身來。


  “你怎麽樣了?”她溫聲詢問道,如果沒記錯,剛才江騁捅的地方,可是腰啊,那是多麽重要的一個部位!

  江魘抿了抿唇,從地上慢吞吞的爬起來,他先是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而後走到湖邊,洗了把臉。


  沾滿了血跡泥土的臉頰,又恢複成白皙冷然的模樣。


  他像是完全沒看到楚嬌一樣,稍作休整後,提步往外走,一句話都不帶說的!

  楚嬌無語!


  恩人實在過於冷漠了吧!


  她知道他似乎一直都很寡言少語,不過,再怎麽說,她剛才一個弱女子,孤身衝出來救他,難道不配他說句話嗎!


  算了算了!


  既然承諾過要為他做牛做馬,一心對他好就是了,管他什麽態度呢,再者說了,這位未來可是大亓說一不二的相爺!

  她跟他計較什麽呢!


  她配嗎?

  楚嬌對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所以看著纖瘦少年遠去的背影,想了想,拔腿追了上去。


  “江魘!”她追到身後,拽住了他的衣角,他不得不停下來,麵無表情的回過頭,口吻生硬:“鬆手!”


  他的眼神是真的冷,嗖嗖的像是出鞘的刀,隻是被看一眼,楚嬌都覺得臉頰生疼,宛如被割傷了一樣。


  她拉著他衣角的手指動了動,緊跟著深吸口氣,將衣角拽的更緊了。


  江魘眉頭皺了起來,漆黑的瞳仁,極具壓迫的看過來。


  他這時候個子已經很高,足足高她一個半頭,居高臨下的視線,險些令她扛不住,但她還是倔強的與他對視。


  江魘盯著她,口吻染上些不耐煩:“你究竟想做什麽?想讓我感謝你嗎?”頓了頓,他嗬笑了聲:“我沒讓你救我。”


  “我也沒有想讓你感謝我。”楚嬌解釋道。


  “那你攔著我做什麽?”他對她的回答,並不是很相信,口吻裏反而帶著幾分嘲諷:“怎麽,難道是看上我了?”


  “你!”楚嬌語塞,脫口而出,她上輩子和他沒多大交集,哪裏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當即不知該怎麽回答。


  “千金大小姐在未婚夫那裏失了臉麵,自暴自棄,突然出手救我,該不會是真的愛上了我?但您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什麽?”


  “奴才再低賤,也不是更不屑於做任你玩弄的玩物,你愛找誰找誰,愛怎麽揮霍你的愛心都可以,總之以後離我遠點!”


  他是真的惡劣,但也是真的清醒,早早的就在彼此之間劃開一條線,他在線那頭,她在線這頭。


  要是換成任何人,楚嬌都不會再多停留一秒,可念著他的恩情,知道他就是這副模樣,她反而心平氣和。


  她嗬嗬一笑:“你想太多了,我今天救你,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知道了,菩薩。”他冷淡的打斷她,扯扯嘴角:“我再強調一遍,我不需要你救,你也救不了我,該幹嘛幹嘛去,鬆手!”


  他居然嘲諷她,叫她菩薩!

  楚嬌又氣又想笑,緊了緊衣袖,索性厚著臉皮道:“你都喊我菩薩了,我總得做點菩薩該做的事情,你的傷給我看看,剛才的匕首我看插的很深,而且你流了很多血,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


  她話還沒說完,忽然手腕一緊,被他扣著直接舉了起來。


  他微微俯身湊過來。


  二人的距離瞬間變得很近,她能聞到他身上的皂莢香味,以及混雜著的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他的臉就在眼前,似乎再往前一點點,她就能碰到他的鼻尖。


  楚嬌的臉沒征兆的突然燙的要燒起來。


  “你做什麽!”她氣急敗壞的出聲,對上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口吻沒來由的弱了下來:“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你這是做什麽?”


  他無視她緋紅的臉,隻低低的嗤了聲:“我的事你少管,招惹我,沒有好下場。”說完就甩開她的手,大闊步的迅速離開。


  少年力氣很大,楚嬌感覺整條手臂都是酸麻的,她揉著被他扣過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又燙又疼。


  哎……


  她真的隻是想報恩啊,然而恩人冷冰冰的態度,讓楚嬌有些迷茫猶豫。


  或許真的應該如他所說,離他遠點,可若不是他,興許前世她到死都到不了京城,到死都意難平留有缺憾。


  他不知道,對他隻是舉手之勞的行為,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麽。


  楚嬌苦惱的往前院走,路上遇到了玉墨,她滿臉慌張的在找什麽,在看到她時,眼睛一亮,歡天喜地的跑過來。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她懷中揣著金玉坊的糕點:“你剛才鬧著要吃的糯米糕,奴婢給你買來了!還是熱乎的呢!快嚐嚐!”


  楚嬌望著這個陪伴了她多年的人,眼眶一陣溫熱,她克製著眼淚往下掉的衝動,取出手帕塞給她:“你跑的都是汗,趕緊擦擦。”


  “唔!”玉墨笑嘻嘻的,她與她情同姐妹,說起話來,也沒有遮攔:“小姐,剛才我回來,聽說了你和孟公子的事情!是真的嗎?”


  楚嬌沒有否認:“真的啊!”


  “他真的那樣說?”玉墨拔高了聲音,氣鼓鼓的道。


  “對啊!”楚嬌又是點頭,義憤填膺的道:“而且你是不知道,他口吻特別惡劣,從頭到尾都是用鼻孔看人的!實在是太狂妄了!呸!虧他還是京城諸多姑娘家爭著搶著擠破頭要嫁的夫婿呢!我看是德不配行!他不想娶我,我還不想嫁給他呢!”


  “就是就是!”玉墨捏著拳頭:“他以為自己了不起嗎?小姐也是很好的啊!怎麽在他嘴裏,就被貶低的啥也不是了!?真的是搞笑,年紀輕輕不僅眼睛瞎了,腦子壞了,就連嘴巴也開始胡言亂語了!孟公子著實可憐!”


  “玉墨你說的太對了!”楚嬌和她一拍即合,當即想抱住她拍兩下:“簡直說本小姐心坎裏去了!你想想啊,本小姐貌美如花,能嫁給這種身患眼疾腦疾嘴疾三疾於一體的男子嗎?!”


  “不不不不,那肯定不能行的!”玉墨癟嘴:“小姐又沒造孽,哪能受這種委屈?不過,方才奴婢來找你的時候,撞見了老爺和夫人,似乎是被孟老夫人給請進屋子裏去了,不曉得討論的是不是你和孟公子的婚約一事!”


  “啊?”楚嬌瞬間覺得糯米糕不香了,她嘀咕著道:“孟以安不是要解除婚約嗎?難道情況有變?這可不行啊!萬萬不行!走走走,咱們趕緊過去,打聽打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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