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顏之月色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
周圍已經是寸草不生。所有的樹木都變作了焦木。路旁邊浪似地滾著高高低低的黃土。太陽給埋在黃土裏,發著肉紅色。可是太陽還燒得怪起勁的,把他們的皮肉燒得紅紅的,似乎還聞得到一股來自土地的焦味兒。
天上時不時的有烏鴉飛過去,周圍的山上都隻有凸凸的岩石,當真是一座石山。
華如斐對那種熟悉的感覺,生出了一種本能的排斥。就在他們真是踏入焚心之地的範圍的那一刻,華如斐忽然神色一斂:“小心!”
就在這時候,兩邊的石山忽然滾下一團團帶火的大火球!雲清等弟子紛紛背靠著圍成一個圈,眼看著滾落下來的石頭朝著她們襲過來。
縱身一躍,避過那些燒著火的大石,可是那大石頭仿佛有眼睛似的,避了一次,還追著你第二次。
雲清拔劍反擊,卻不料那些大石頭忽然停了下來,燃燒著熊熊的烈火,岩石球滿滿的展開,竟然成了一個石人!
“是魔岩守衛!”顏蘇大喊一聲,腦袋縮在了華如斐的懷裏。
這些魔岩守衛拖著笨重的腳一步步的逼近,蒼繆依舊是氣定神閑的站在那裏,隻是目光會偶爾看一看華如斐,仿佛是想看看她有什麽樣的對策。可惜的是,華如斐從到了這個地方開始,就有些亂。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雲衡扯了扯雲清的袖子:“沒用的!這些石人身上的岩石堅硬無比!刀槍劍滾都入不了體的,不然你以為為什麽這裏會讓這麽幾個石頭人做守衛?”
雲清嚴肅的皺眉:“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雲衡無所謂的攤手:“我說的都是真的!這些石頭人我研究過,就是沒打過,你要是不信,就自己打一打。別說是同門師兄弟沒有提醒你!這些石頭人,硬打是打不過的,說不定他們身上有什麽死穴,你照著那個死穴打,說不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雲衡雖然不著調,但是有時候有些聰明,隻是誰也沒有料到,就在雲清發現這些石頭人的破綻之前,他們忽然齊齊下跪,對著他們抬手就是一百:“恭迎魔後。”
魔、魔後?
華如斐的心猛地一抽,她沒有看到蒼繆的臉色也是一白。
幾個弟子都愣住了……這裏是魔族的地盤……魔後……
他們相互望了望,然後……將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了華如斐的身上。
華如斐也是一愣,有些不解的看著他們:“你們看著我做什麽?”
雲月冷哼一聲:“這句話,應該是我們問你的吧。”
忽然,那幾個石人發出了極大地騷動,然後直直的站起身,朝著他們的身後又是一拜:“屬下恭迎魔君。”
那一瞬間,華如斐仿佛被點了穴一般,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動作。
然後,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而又溫和的聲音:“幾位駕臨,本君未能遠迎,實在是抱歉。”
蒼繆冷冷的望向拓跋淩:“魔君客氣了。”
拓跋淩和眾人打招呼,一雙眼就在了仍舊背對著他的華如斐身上。
今日的拓跋淩依舊是一身玄色的衣裳,陪著華如斐的一身紅衣,竟然格外的相得益彰。在顏蘇的拉扯下,華如斐緩緩轉過身,看向那個許久不見的男人,卻又是一愣。
一直到這一日,華如斐終於看清了沒有戴麵具的拓跋淩,是個什麽模樣。
鼻若懸膽,鬢若填鴉。一雙桃花眼看著敵人是是無盡的冷漠殺氣,可是轉眼看到另外一個人的身上時,卻是無盡的寵溺與溫柔。一身冷冽霸道的玄色滾金絲長袍,真正襯出了一個魔君的氣度。
華如斐看著今日這個風華無雙的魔君,忽然就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拓跋淩是她進入蒼虞卻次次碰壁之後的第一個知心好友,卻也是她第一個說過永不再相見的人。若是沒有什麽其他的利益糾葛,這個人尚且還能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知心好友,可是仙魔的立場分明,他又直言不諱自己為了魔族,華如斐如今,並不想和她有什麽樣的糾葛。
可是這魔岩守衛跪拜高呼“恭迎魔後”,未免讓人心生疑惑。
拓跋淩生的的確好看,他定定的看著華如斐,笑道:“因為本君回去之後,心中掛念一個好友,手下的人看著這好友的畫像,便有所誤會,本君隻是為了出來將這件事情解釋清楚,還請各位不要見怪,也希望這位好友,不要心生什麽芥蒂。
拓跋淩說的這位好友,大概都知道誰是了。雲清等人帶著詫異的目光看著華如斐,雲月更是像找到了她的什麽破綻一般,篤定道:“我就知道你有問題!你居然和魔君有來往!”
華如斐淡淡的看了雲月一眼,不和她一般計較。可是雲月卻不能放過這個好機會:“我當你為何忽然間變得這麽厲害!原來是找了一個了不得的靠山!你勾結魔君!有什麽企圖!?”
“雲月!”一個冷冷的聲音嗬斥過來,雲月嚇了一跳,怯生生的望向蒼繆。
蒼繆看了雲月一眼,那個眼神,明顯是不希望她繼續再說下去,然後望向拓跋淩,微一拱手:“原來是魔君親臨,我們今日並不想找魔君的什麽麻煩,隻是因為身上係著個要緊的事情,要麻煩魔君行個方便,放我們通行。”
拓跋淩淡淡笑了笑:“容許本君猜測一番,莫非幾位是要從焚心之地繞過去,前往萬流城?”
其實,萬流城設在這裏,也是有一定的原因。仙魔大戰之後,魔族一直處休養生息的狀態之中,萬流城雖然是用來給犯了錯的神改過自新的地方,但是對於魔族,一直是起一個監視的作用,一旦魔族有什麽異動,裏麵的神需得立即向天宮稟報,否則自然會落得一個更加悲慘的下場。
現在,魔君堂而皇之的出現,撇開了兩方多日來的矛盾,似乎忘記了自己派人去攻打蒼虞一般,倒像是在接待遠方來的客人,十分的客氣。
可是這樣看來,他們可能沒辦法順利的通過這裏了。
拓跋淩,和幻姬,水龍比起來,自然是要強得多,確切的來說,若當日是拓跋淩麵對著那兩個魔物,隻怕兩個魔物隻能俯首稱臣。
所以說,拓跋淩是專程來請他們去魔宮小住的。
華如斐沒有想到,拓跋淩會有這麽一手。而這一次,當她真正踏入魔宮的時候,當初關於魔宮的誤會,也漸漸地解開了。原來,魔宮和她想象的,當真是不一樣。
真正鋪著厚厚的魔障的那一層,其實是魔界的天。魔界之於外界,唯一不同的,是他沒有白天。可是明亮的夜明珠布滿整個魔界,當華如斐真正走進來的時候,才真正發現魔界也有金碧輝煌的一刻。
大概除了華如斐,沒有人有時間來欣賞風景,自從進入魔界開始,大家都是百分之一萬的皆備狀態。
走在前麵的拓跋淩和蒼繆倒是各自氣定神閑,隻是一路上兩人全然沒有閑聊,叫人看著有些奇怪。
華如斐抱著變作小狐狸的顏蘇跟在後麵。身後的雲月不時地望向她,眼中充滿了懷疑。可是華如斐視若無睹。她此刻還沒能從焚心之火給她的感覺中回過神來,可是等到她稍稍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懷裏顏蘇也是怏怏的,似乎沒什麽精神。
拓跋淩將他們一行十人請了進來,立刻命人安排了房間。蒼繆自然是拒絕的:“來到魔君宮中,並不好過多打攪,既然魔君誠懇相邀,喝上一盞茶便是了,實在是因為我們有要事在身,不得過多的耽誤。”
拓跋淩笑了笑:“蒼繆聖尊誤會了,本君已經說過,之所以請你們來,乃是因為本君要照顧一個知心好友。本君知道你們要去萬流城,乃是因為有要事,聖尊千萬不要誤會本君是要做什麽。不過是因為,如今正是大地之上的盛夏時節,也是焚心之地的天火最旺盛的季節。天火終年不滅,這一點不需要本君多說。若是你們強行想要通過,必然會有所損傷。本君……並不想看到這個好友受傷。所以,若是聖尊你允許,本君希望你們能稍作停留,最多兩三日的時間,本君新修的一條棧道就要落成。且就算你們現在離開,從焚心之地過去,以術法護身,也要走上十日。聖尊不妨自己想清楚。”
其實,拓跋淩說的都是真的,隻是對於他們來說,魔君從來就不是一個可信賴之人。
但是蒼繆在思忖片刻之後,竟然答應下來:“如此,就麻煩魔君了。”
拓跋淩淡淡一笑:“不必客氣。”
由始至終,華如斐並沒有和拓跋淩搭什麽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焚心之地的緣故,她覺得腦袋有些昏沉沉的,領了自己的房間,便在丫鬟的帶領下,去到了她的房間。當然,也是抱著顏蘇一並去的。
顏蘇,當真是有些怪怪的。
平日裏,就算他再無精打采,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全然沒有精神。
華如斐回了房把他放到床榻上,不免問上一句:“可是哪裏不舒服?”
顏蘇悶了片刻,轉而變作了人身。而令華如斐驚訝的是,顏蘇的眼睛竟然是一片紅紅的!華如斐嚇了一跳,趕緊問候道:“你這是怎麽了?”
顏蘇搖搖頭沒什麽。
華如斐自然是不信的。因為下一刻,她已經感知到了顏蘇心中的所想,隻是沒想到的是,他心裏竟然還藏著這樣一個故事。而這個故事,是和他的親姐姐,顏月有關。
這也是華如斐第一次知道,顏蘇還有一個姐姐,叫做顏月。
顏蘇知道他瞞不過華如斐,躊躇再三,終於講起了這個故事。
顏蘇的這個故事,並不算一個開心的故事,至少這個故事的結局,他沒了唯一的姐姐。
那一年,顏蘇剛剛修成了人形,那正是杏花司十二月令花神之時,他住的狐狸洞外的杏花開的格外的好看。
其實,顏蘇這一類算的上是天狐。天生帶有靈氣,可以自行修成正果。而他們狐狸麵對修仙的第一難題,就是長生。說到長生,是他們天狐一類不得不麵對的一個問題。
狐,五十歲,能變化謂婦人;百歲為美女,為神巫,能知千裏外事,善蠱魅,使人迷惑失智;千歲即與天通。
他們天狐不似那些生來仙胎的靈狐,阿爹阿娘原本隻是兩隻妖狐,偶然間得了仙緣,步了仙道,千年修煉成天狐,他們姐弟出生以後,雖脫了妖道,卻也要經曆千年修煉才能得以成仙。
然則,千歲即與天通,壽命卻依然有限。是以,若要永生,還需繼續修煉,習長生之術。
原本,身為絕地靈狐,又是天生天狐,好好修習,必然前途無量,可是,顏蘇的七姐姐顏月,卻並未按照這樣的規矩來。這個姐姐,也是他唯一的一個姐姐,最疼他的姐姐。
自從九千年前爹爹和娘親沒有熬過他們的天劫雙雙灰飛煙滅,彼時,他還是隻幼狐,並不曉得什麽叫灰飛煙滅,也不懂得什麽叫悲痛欲絕。隻是從那以後,顏家便有了這個不成文的規定——長兄為父,長姐為母。與此同時,他們皆將天劫視若猛虎。
顏蘇修成人形,十分的開心,巴巴的跑去和唯一的姐姐顏月宣布這個好消息,卻一直沒能找到顏月的身影。一直到他看著他的姐姐扛著鋤頭尋了一處竹林,一口氣砍掉大片竹子,隨即靠了一株坐下,用帶著的刀認真的削起來。
那時候,姐姐身邊有一個仙氣凜然的姑娘,在和姐姐說著什麽話……
“我本以為你會找個地方傷情,倒沒想原來你已參透,還能有閑情在此砍竹子編製……額……話說你什麽時候學得了這番手藝?”
顏月頭也不抬道:“唔……帝君大婚……我也不知送什麽好,隻記得他喜在妙嚴清心境中察世間百態,境中常年雨霧,我想,做頂鬥笠,算作帝君的新婚賀禮罷……”她輕輕歎了一聲,繼續道:“我見帝君常年是一身青色的袍子,也不知他喜不喜其他顏色,這竹子翠綠優雅,倒是配帝君的那身袍子,如斐姐姐,你說好不好?”
那個叫做如斐姐姐的仙女抽抽嘴角,半晌才從口中擠出幾個字:“是以,帝君大婚,你便送他一頂綠帽子?
從那以後,顏月才知道,原來他的姐姐有一個喜歡了八百多年的人,那個人是天上一個十分厲害的人物,是一位神尊。
佛語有雲:“諸法皆由因緣而起,力強為因,力弱為緣。”。
顏月喜歡上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三清四禦中的青華帝君。
而顏月遇上青華帝君,就是在偶然得到機會去了一趟天宮,位於天宮的妙言清心鏡中。
妙嚴清心境是青華帝君脫了四禦之外後,以半生修為化出的結界,聖靈之氣太過強大,是以除開幾位與之同樣地位卓然的神君,鮮少有人能抵禦住……
當時,顏月也是一隻十分天真的小狐狸。
她隻道不知這一處分外情景且景色宜人的是何地,在瞧見兩株菩提樹旁散發著幾色光芒的仙池時,忽然想到自來了九重天,洗澡時皆為雕花大桶,不如凡間在湖中暢遊那番自在,又道這天上的仙池都是得有身份地位之人才能得以享受的物什,加之先前那狗眼看人低的小仙婢的幾句話,她便下定決心非得下去試試水。
可未曾料到的是,這並非一處仙池,乃是一處結界,跳入池中,她被那靈氣逼得立顯原型,墜落入幻境中,直直跌入了一條瀑布下的河流之中。
好在狐狸洞臨水而建,顏月小時候時常覺得無聊,便喜歡上遊水,此番她將將從水中鑽出一顆狐狸腦袋,還來不及被那靈氣逼得頭暈,卻已經被不遠處的身影占去了心神。
九色蓮花之上,有個人屈膝托腮穩坐其上,青色的袍子宛若春日裏煦風一動便撩起一片的柳絮,一頭黑發理在身後,被一條緞帶輕輕綁著。
瀑布之中不斷出現這畫麵,從王朝更迭到人事興衰,上至人中龍鳳真命天子,下至普通百姓平凡人家,一生的坎坷辛酸一幕幕的上演,那青衣男子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始至終未曾有過一絲其他的動作。
顏月看的有些愣了,自打出生懂事以來,她並非沒有見過俊美男子,然而前方的人,不僅僅有絕色的容貌,讓人屏息的,更有那番超然脫俗的氣質,仿佛能夠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便能安然一生。
畫境中時而散著亮光,時而又瀉出濁氣,二者混交之處,生出了雨霧。細雨如絲,打在那青色的身影之上,他亦無半點遮擋,任細雨打在了自己身上,身後的一頭黑發,早已沾上一粒一粒的雨珠。
過度的入神讓顏月都忘記在水中撲騰,一不留神便受滅頂之災,連個呼救的時間都沒有,頓生絕望之際,忽然發現以她為中心,開始展出一層結界,直至將她整個狐狸身護住,水都被排開了去。
眼前有光芒閃過,顏月不得已用爪子護住眼睛,待移開爪子之時,眼前,是方才那張清俊的容顏,先前麵無表情的臉上,那雙鳳目再望向我時,忽然多了一絲笑意。
“頑皮狐兒,怎的跳進了這裏?”
薄唇輕啟,那聲音低沉飄渺,仿佛是夢境中的那般不真實,不知怎的,顏月腦中忽然憶起方才那張托腮坐著,麵無表情的臉,比之眼前這個讓人心醉的笑容,她忽然覺得,先前的那個人,周身散著的再多男子都無法企及的感覺,便是寂寞吧……
那時她想,若是他身邊有人伴著,撐一把傘,遞一杯茶,留首回頭間,那張絕色的容顏上,是否能長留著醉人的笑?
後來的後來,顏月常常對顏蘇說:“我與帝君的因,從這一笑而起。此後的數百年,我便陷入了使勁各種辦法來造我與帝君之間一分緣的執著之中……
我隻求一分緣,能常伴帝君左右,抹去那淡淡的表情上讓人心碎的寂寞之色,隻為那一絲笑容。”
在那以後,顏月常常去查閱有關青華帝君的一切。
據古籍記載,東方長樂世界有大慈仁者,太乙救苦天尊化身如恒沙數,物隨聲應。或住天宮,或降人間,或居地獄,或攝群耶,或為仙童玉女,或為帝君聖人,或為天尊真人,或為金剛神王,或為魔王力士,或為天師道士,或為皇人老君,或為天醫功曹,或為男子女子,或為文武官宰,或為都大元師,或為教師禪師,或為風師雨師,神通無量,功行無窮,尋聲救苦,應物隨機。
這大慈仁者,太乙天尊,便是東極青華大帝,青華帝君……
看盡人世糾葛,帝君每隔幾百年,便會下界一次,因他自脫四禦之外後,便沒了什麽實權與官位,實實在在成了閑人一枚,主要任務便是受萬神敬仰,後人膜拜。此番下界,也是想親身體驗一次人間苦難,嚐紅塵滋味。他便是在那妙嚴清心境中,封了記憶,鎖了神力,托生凡胎,但凡托生,定能為凡人解去痛苦,助其飛升。
顏月一千歲那年遇帝君,從此隻願座前常伴。可帝君乃三清弟子,自開天辟地以來,曆亂世,斬妖魔,已是二十萬歲的高齡。一隻千歲天狐,壽命有限,天劫未立,談伴隨,自然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令顏蘇沒有想到的是,顏月竟然在南鬥星君府上的司命那裏求得了兩世相伴的機會,與酆都大帝處,入六道輪回。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注定了顏蘇要失去這個唯一的姐姐。
但是,顏月是一千歲的天狐,地仙一枚,若以仙身去紅塵攪和,便是犯了天條,隻得消了我的記憶與周身法力,如六道輪回,尋得肉體凡胎,待了卻前塵終了一聲之時,便可歸位,是以,若照著天規來,即使我飛升歸為回到本體,凡間的一切便也如雲煙般消散,記憶,並不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