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天君的心思
素娘忽然說出這樣一番話,讓華如斐吃驚不已。
在她看來,自她醒過來之後,一直都是素娘鞍前馬後的照顧著,堪稱無微不至,處處周到,她也從不覺得素娘是一個包藏禍心之人。相反,對於琴薑來說,她看著就像是自己的女兒一般,愛護的緊。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現在忽然往麵前一跪,華如斐覺得很是稀奇。
以往的事情,在她莫名其妙的成為琴薑之後,早已經模模糊糊記得不甚清楚。唯有偶爾的一絲記憶,但也是零零碎碎。
看著素娘淚流滿麵,華如斐想了想,還是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素娘有些惶恐的看著華如斐,眼中的淚水是實實在在的。
華如斐不緊不慢道:“素娘,實話跟你說了吧,自從……自從我從靈州回來醒過來之後,有些事情其實記得也不大清楚。你口口聲聲說自己罪孽深重,可是我並不覺得你有哪裏罪孽深重,相反,你處處細致入微的照顧,我看在眼裏,所以我想就算你做了什麽,我必然也不會有多生氣。隻是……”
華如斐停了下來,打量著素娘的神色,素娘低頭擦了擦眼淚,坦然道:“上神有什麽想說的,便說吧。”
華如斐笑了笑:“有些事情,我雖然忘記了,但是你還記得。現在我對所有的事情一無所知,唯有靠你來一一提醒,你說你罪孽深重,必然是在處理事情的時候,帶上了自己的意念。現在,如果你是真的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就勞煩素娘站在一個中立的立場告訴我,那些事情,我要不要放在心裏頭的好。告訴我,又或者是繼續瞞著我,全憑素娘做主。”
素娘一直都在琴薑身邊照顧著,所以對琴薑的一切,她可以說是了如指掌。此時此刻,華如斐這個琴薑在她看來,是真心實意的。她並沒有什麽隱忍的模樣,一席話說得十分坦蕩,十分隨和,並不是作假。素娘想了想,終於還是開口了,可是,她並沒有跟她講哪些具體的事情,而是道出了一個事實。
原來,自盤古開天辟地一來,天地間就衍生出來很多的生靈。神族便算作其中之一。而身為先天之神,不僅僅擁有最純正強大的元靈,周身的氣澤都不是一般的仙靈可比。而琴薑就是從上古誕生至今,為數不多的一位上古之神。
她是一個女子,可是在上古時期那樣的混亂之地,她竟能憑借一己之所能,擺的三清為師。三清曾在鴻鈞老祖處聽課,算作鴻鈞老祖的弟子,日後更是地位崇高的天神。琴薑有這樣一個背景身份,地位就已經超越許多先天神。加之從上古洪荒至今,三清在三清境中甚少走動,而遠古之神也死得差不多,琴薑這樣一個有本事有地位的神,就變得極其的特殊。
雖然全都為神,但是神也分三六九等,琴薑自然是上上等,是以,在上一任天君還在的時候,就想著將琴薑龍落到自己的陣營。
魔族一日未滅,神族甚至三界六道就一直要承受著某種壓力,可是如果有琴薑在,就憑她敢一個人單槍匹馬把等閑神仙都不敢踏足的靈州一劍砍光了,那也是一個十分厲害的人物。就算是神,也會有私心。因此,上一任的天君做出許諾,代天妃剛剛出生的幼子向琴薑提了親。
這一提,就成了天上的一個笑話。
確切的來說,還是一個大笑話。
三清的地位不言而喻,琴薑是上古之神,一路踩著血腥而來,是當之無愧的戰神。這樣一個超凡卓越之人,竟然將她許給了一個年不過三百歲的稚子。懂得更多的老神仙私下裏也會嚼舌根子。
為何是天妃所生之子,而非天後現今所孕育的太子?難道真的如同天君所說,是不想多耽擱琴薑幾百年麽?
當然不是!
若是許給太子,她日一旦他這個天君羽化而去,太子便是新的天君。而她身為天後,便是繼天君之後唯一尊貴之人。這樣的人,又是這般強大,若是將她心中的野心激發,憑借天後的名義,完全可以統治神族。
可是許給天妃之子,就大不相同。他日太子出生,再配上一個合適的太子妃,這樣,兩人才是名正言順的尊貴之人。屆時就算是琴薑有野心,想要絆倒誰,在大義之上,她就完全不占便宜。
這樣的算盤,當真是司馬昭之心。
也許真的是天君做得久了,每日一垂眼,就都是俯首稱臣的天神。這天君的腦子也蠢了。先不說他這個如意算盤有多少人看的明明白白,有多麽的可笑。就說以琴薑的身份,讓她麵對著都能做她不知道重了多少倍的孫子行夫妻之事,說出去都能被人笑死。
為此,當時小的這件事的琴薑上神一怒之下,直接踹爛了三清境中閉關的靈洞,在眾神恐懼的眼神中,去到了凡世的一座仙山,取名芙蕖山,山中建有宮殿,為了省事兒,也換做芙蕖宮。
這一鬧,將天君和天後啪啪啪打了幾個打耳光子。
三清尚且疼愛這個弟子,尤其是靈寶天尊,據說得了一把曠世寶劍,想也不想就送給了琴薑。天君這個蠢貨,居然就能想出這樣的損招,琴薑踹了閉關的洞門離開九重天自立門戶,和她在上古各大戰場中殺人如麻的模樣相比,如今已經是禮貌許多,理智許多了……
芙蕖宮中因為有素娘的掌管,越發的井井有條。外界的傳言不斷,都說琴薑已經和神族鬧得有多麽的僵。這些傳言險些讓原本蠢蠢欲動的魔族都沒了顧忌。
好在最後沒有發起戰爭,但是傳言卻是越傳越真。
這裏麵,唯有素娘清楚得很。
琴薑自從搬到芙蕖宮中後,前幾天還氣的殺光了芙蕖山中企圖偷竊仙靈之氣的妖魔,可是三天一過,琴薑立馬就把那件事情淡忘了。芙蕖山是個好地方,風景極美,就是連九重天比起這裏,都要遜色一些,是以,琴薑開始種樹,養鳥。真正記住了天君那些愚蠢的,隻有素娘。
素娘很清楚,琴薑性情直爽,敢愛敢恨。可是天君的主意實在是卑鄙的很。她沒辦法不為琴薑擔心。所以從那以後,但凡事天族來得,素娘必然要一夫當關,不許任何人打擾琴薑。
聽到素娘說到這裏,華如斐心裏明白了一半。
琴薑的身份和地位,在具有太多吸引人的好處的同時,也是一個威脅的存在。天君既想拉攏她,又想製服她。可是對於琴薑這樣的人,天君是在想不出什麽好的方法來製服。最終隻能將目光落在她身為女子的身份上,但凡是女子,終究是要尋得一個夫君。
但是出此下策,實在是有些可笑。
華如斐看了一眼素娘,淡淡笑道:“天君的做法的確是可笑,不過我們不要理會就好了,她還能強人所難不成?素娘的意思,我差不多懂了。素娘必然是不希望清……琴薑被天君的小人心思算計。”
素娘垂首,苦笑了一下。
華如斐看著她的這個表情,方才想起來她其實隻是將曆史大背景交代了一下,到底具體她做了什麽事情,卻沒有說,華如斐也不逼問,隻是若有深意的問了一句:“就這麽多?”
素娘的神色明顯的一愣。她看著華如斐,垂首點頭:“是,就這麽多。上神需要知道的,應當放在心上明白的,為此而已。”
華如斐:“其他的,忘了便忘了?”
素娘定定道:“忘了便忘了。”
華如斐看著素娘這副明顯是不同尋常的神色,忽然問道:“是不是和上次來過得連紹上神有關?”
那一瞬間,素娘的眼中有驚訝之色閃過。
華如斐將她的反應收入眼底,淡淡笑道:“其實素娘多慮了,我的確是不記得這麽個人,問一句,也隻是想要弄清楚,以免他日再遇,卻因為我不知其中緣由,鬧出什麽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多問一句罷了。”
素娘看著華如斐,沉默了片刻,不曉得是在想什麽。
最後,她忽然抬起頭,挺直了腰板,篤定道:“素娘能說的,隻有這麽多。上神乃是先天靈胎,身上自來就肩負著更多的重擔。這樣的小事根本不應當令上神放在心上,上甚至要曉得誰是黑誰是白,而不是隨意的被人利用,素娘心願足矣!”
不得不說,素娘當真是一個忠仆。華如斐看了她一會兒,笑著點點頭:“素娘這麽覺得,那便這麽辦吧。”然後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多說了一句:“想來這件事情是和天族有些關係,我大傷初愈,也不曉得是誰傳了出去。雖然素娘為我擋下了,但是終究有些麻煩。不若這樣,我這幾日也閑得慌,想要去凡世走一遭,算是散散心。就算天族又來了人,你隻管告訴他們我不在便是了,也不用多麻煩。”
素娘果然不放心:“就這樣去?”
華如斐:“就這樣去。”
其實華如斐已經想出去很久了,這會兒在這個節骨眼踢出來,素娘也不好說什麽,隻說了句:“上神在外,素娘不便跟隨,隻能留在芙蕖宮中幫上神打理一切。就派阿魯陪伴上身一起去吧。上身一個人,素娘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