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而後生
幾大長老在前,華如斐這一身氣澤隱藏的嚴嚴實實,以他的修為,即便是如今的魔君也重創在榻,這幾個長老看不出來,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幾個長老連魔軍都領來了,這一張在所難免,他們是料定了魔君如今重傷在身,所以才敢直接下手,否則他們也不會這麽快這麽直接。
裘長老看著魔君父子,其實今日無論他們說什麽,他都會強行占下這靈州,然後培養自己的勢力,真正意義上的壯大魔族,繼而同天族抗衡,稱霸一方。
他這樣想,其實所有人都知道,隻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一定就是誰都能做的出來。拓跋淩依言保持沉默,隻看著身邊的華如斐。
華如斐從容不迫的看著這群心術不正的老東西,淡淡道:“第一問,你們今日過來,是要做什麽?”
裘長老以為他會問出什麽大義凜然的問題,聽到這話,哈哈大笑起來:“拓跋荊,你看清楚!這好好的靈州,以為你的懦弱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我今日來,難道還不清楚嗎?魔君之位,就應當是有能者居之!你身為魔君,且不顧魔族死活,一味退讓,今日,我便要讓魔族戰士看清楚,到底誰更適合做這個魔君!”
華如斐勾唇:“好,我第二問,你覺得什麽才叫合適做魔君?”
雖然如今裘長老找到了一個極好的借口,但是到底是想要謀反,所以如果能正大光明,那登上魔君之位就更加順利,往後誰嚼舌根子,他也能正正經經的反駁回去!
裘長老與周圍的長老對視一眼,道:“魔族本就是嗜血的族類!如今卻因為你的懦弱,讓魔族的戰士失去了原本的力量!我今日取你而代之,並非為了魔君之位,而是不願再看到魔族將士在你的收下變成一堆廢物!能坐上魔君之位,就要有能帶著魔族眾將士將天族殺個片甲不留。讓三界六道沒人能惹得起魔族!而非避世於這個天族末尾的凡界仙島,一旦天族的人打來了,就猶如甕中之鱉,毫無反抗之力。”
華如斐點點頭,繼而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隻有那個能帶著天族將士打到魔族的人,方才能夠有資格做魔君?要魔族戰士驍勇善戰,是不是就該讓魔君同樣的無匹敵對手?否則,如何訓練出勇猛的戰士?”
裘長老終於不耐煩了:“說這麽多作甚?莫非你是在拖延時間?拓跋荊,事到如今了,你覺得還有誰會來救你!?”
華如斐淡淡一笑:“裘長老,按照你的意思,本君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如果本君的智謀和功夫上都勝過你,那麽,本君若是沒有資格做魔君,你就連一個魔族長老的資格都沒有?”
裘長老頓時大怒:“拓跋荊!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這裏耍嘴皮子!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話畢,裘長老已經飛身而出,手中的騰蛇仗噴出了火焰,那火焰從一絲化作一片,瞬間轉化成了可怕的火舌,飛速而來。
然而,就在騰蛇仗化作的火蛇衝向華如斐和拓跋淩的那一瞬間,仿佛撞在了無形的牆壁之上,發出好大一聲響,一聲火蛇吐信的聲音傳來,那火蛇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
眾人都愣住了。就見那原本無形的強,忽然散發出了濁黑的魔瘴之氣,幾個人都愣住了——不是說拓跋荊收了重傷嗎?若不是因為拓跋荊受了重傷,而他的兒子拓跋如今尚且不成氣候,他們也不會急於發兵。
拓跋荊,是一個很強的對手。
其實,不僅僅是幾位長老,就連拓跋淩也十分的驚訝。
琴薑是神,按理來說,一個神就算再外貌形態上化作了魔,氣澤是不會輕易地改編的,更遑論用魔氣來掩飾自己的神力,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魔族一樣。
到了這個時候,拓跋淩才真正的明白了自己和琴薑的差別在哪裏。琴薑不愧為上古戰神。實在是十分的厲害。
這個忽然出現在魔光障,讓裘長老十分的不知所措。
可是現在已經不是箭在弦上,而是已經飛出了這隻箭。開弓沒有回頭箭,此時後退半步,拓跋荊都不會就此罷休!
華如斐負著手向前走了幾步,出語深沉:“本君再問一次,有多少人是堅定了要跟著裘長老,取走一條沒有回頭的血路?”
華如斐的這番話說的十分的有分量,擲地有聲,這厚厚的魔障,已經說明了問題——他們今日就算要滿攻,也是一場苦戰。可是就算是這樣,也並不能輕易的消除幾位長老積蓄已久的野心。
裘長老遇挫,身後的申長老站了出來:“拓跋荊,傳言你因為和琴薑一戰而身受重傷,如今你這身子並未受傷,可見傳言都是假的!然而你既然身無重傷,卻裝作受傷,這不是心虛是什麽?你身為魔君,連自己的族人都守護不住,你又有什麽臉麵躲在這裏?”
華如斐微微蹙眉打量了一下申長老。
他的額間有一個什麽樣的痕跡,隻是看不分明。說話的時候中氣十足,沉穩有力,比之最先發話的裘長老,看起來要更加高深莫測一些。而今他大致也是意識到了這條路沒有回頭路,所以才會這樣站出來將話說出口,也算是表明一個立場。而他在說完這番話之後,並未直接向華如斐發起挑戰,而是轉而望向自己身後的一種長老和魔軍。
申長老:“魔族的魔君,曆來都是有能者居之。所謂的能者,並非武藝上的超群,更要有智謀和君心。而今拓跋荊即便魔宮蓋世,將我等全都一一擊敗,也無法改變他懦弱怕事貪生怕死的事實!今日,為了魔族的存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個視魔族族人生命於草芥的人繼續做魔族的魔君!”
申長老成功的煽動了所有人的鬥誌。
事實上,靈州的慘狀擺在眼前,魔族的損傷更是鐵一般的事實。外麵的確傳言魔君奮力與琴薑一戰,依舊是功力不敵,正在靈州的魔宮之中休養,而他的兒子拓跋淩正在四處奔走企圖重新修複魔族。
這樣的現狀,每一樣都是對拓跋荊不利的。
來到這裏的魔軍漸漸地被煽動起了情緒,紛紛要求拓跋荊讓出魔君之位,要有能者居之,更要像天族報這個仇。
華如斐看著眼前這一切,忽然轉過頭對著身後的拓跋淩小聲道:“靈州在魔族占領之前,可有什麽仙靈聖地?”
拓跋淩想了想,還真的有。
之前已經說過,靈州是凡界仙山中最為有靈氣的一個,這裏地產富饒,仙氣縈繞,與世隔絕,十分的是和占據下來。隻是靈州之所以成為最好的一個仙山,就是因為靈州之內有一口靈泉。靈泉的水連同地脈,萬物滋長,也都得以帶有仙靈之氣,所以靈州才會成為這個樣子。
拓跋淩:“隻是有些可惜,靈泉已經被琴……被你所毀。換句話說,這個地方再叫作靈州,隻怕也名不副實了。”
華如斐的目光忽然一亮,淡淡的笑了出來:“這樣就最好不過了……”
拓跋淩三言兩語的交代完,還是有些不放心:“你到底要如何?那個裘長老不過是他們推出來送死的,他並不怎麽厲害,但是其他幾位長老並不會遜色很多,如今他們又士氣大震,隻怕不那麽好對付。
華如斐笑了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實在不行,也隻能動手了。”
拓跋淩不懂她到底要怎麽樣,事到如今,隻能讓她走一步算一步。
那邊,申長老鼓舞了士氣,雙方的敵對感覺也就越發的明顯。華如斐看著眼中滑過得意之色的申長老,忽然道:“若是你們真的信了申長老的話,才真是魔族的叛徒!即便不是叛徒!也是一群無腦之人!魔族要你們也是自取滅亡!”
那邊的聲音漸漸地消了下去,申長老淡淡一笑,不緊不慢道:“本君有沒有亂說,你們聽完就曉得了。我問你們,為何靈州之上終年有厚厚的魔氣縈繞?”
話題忽然扯遠了,申長老的額眉頭一皺,站了出來:“好了,拓跋荊,你不要再多廢唇舌了。你的那些小把戲大家都看得清楚,你既然並沒有受傷,還躲在這裏不肯出來看看魔族變成什麽樣子,就是你的責任,今日這個魔君之位,你是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
華如斐不慌不忙:“申長老急於打斷本君,莫非是因為心虛?本君說的對與不對,你們聽清楚了再說。”華如斐的目光落在了那後麵的魔軍將領身上,笑道:“本君不用再多解釋,有些事情你們也應當時曉得的。神魔有別,神族有先天的靈潤氣澤,可是這些對於神族來說是十分滋潤的氣澤,對於魔族的人來說,就猶如他們麵對魔氣時候的感覺是一樣的。本君之所以選擇靈州,便是因為靈州這個地方有種種好處。然而在這種種好處之間,也有些應當看到的不好之處。
靈州的靈泉,便是其中之一。
靈泉因為是仙靈泉水,所以整個靈州都因為它充滿靈氣。可是這些靈氣對靠修魔性的魔族來說,並不是什麽好東西。那麽,靈州再好,有靈泉在這裏,那這裏永遠都不會屬於魔族。
你們若是不那麽無知,就該知道上古之時,曾有神族將自己的元靈投了一般到地方的身體之重,最終她催動元靈,使得在地方身體內的元靈將敵人粉碎,而自己不過是損失了一半的元靈,依舊有重新來過的機會,絕不至死。而今,這個靈州,道理也是一樣!
魔族的霧魔。但凡是有霧氣之處,皆可以成為它的化身,而靈州身為靈氣旺盛之地,就算這個地方地產富饒,那也是這些仙靈之氣所給與的。靈州的靈泉靈氣旺盛,並非一人兩人可以摧毀,長此以往,若是置之不理,一旦神族攻來,靠著靈州的靈泉為間接點,想要進入靈州,簡直易如反掌,這是靈州之外設置多少的魔陣都沒有用的!”
華如斐這番話,讓很多人都大吃一驚。
因為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連華如斐都是從蒼虞的書上看來。隻是書上隻是列巨額了凡間除妖的種種記錄,華如斐也是忽然想起來,挪用到這裏。
她這番話說的甚是新奇,讓所有人都有些發怔,且有些想不明白。
華如斐繼續道:“當日,琴薑來到靈州之外大開殺戒,是本君以陣法護住了所有的族人,同時,琴薑的目的也並不在與硬闖。當日,她是則是以靈泉為引子,企圖炸毀靈泉。讓靈泉中的靈氣炸開噴出,這樣,自要魔族的魔眾噴上這些靈氣,輕者傷亡,重者灰飛煙滅!”
華如斐話音未落,已經傳來了倒抽一口氣的聲音。偏偏這麽巧,她才剛說完,一個魔族小將搶著發了話:“我記得!我記得!當日最先炸開的,是靈泉!然後才是琴薑上神用鳴琴的攻擊!”
申長老的臉色已經十分的不好,他瞪了一眼這個插嘴的小將,繼續對著華如斐道:“你又在找什麽借口?即便如此,又該如何?”
華如斐笑容不減:“所以說,你這樣唇,無德無能又功力淺薄,難道就靠你這張嘴皮子讓死去的魔族族人複生嗎?”她負著手往前走了兩步:“當然,本尊不曾對任何人說過,卻並不代表這件事情不是真的。你們挺好,當日本君以結界護住了族人,擋住了琴薑的那一劍,其實恰恰是為了魔族有一個新的開始!”
新的開始……
原本拓跋荊整齊的魔族大軍,隱隱約約開始了一些竊竊私語。
申長老不淡定了,怒吼著重新振奮人心:“你們不要聽他妖言惑眾!他如今大錯已經鑄成,怎麽說都是他的話!你們莫要聽信。”
拓跋淩已經飛快的理解了華如斐的意思,不為別的,而是因為他真的曾經聽自己的父親說起過這些事情。他上前,依舊是那般俊朗從容:“我看,是申長老不理解才對!不錯,父君當日並未能完全護住所有的族人,是實力上的不敵,可是父君這樣做,才是真正的為了魔族的前途!為了魔族能夠真正徹底的占有靈州,將魔族發展壯大!”
這這這……這簡直是胡說!申長老這樣淡定狡猾的人都有些生氣了,就在他正準備強行動手的時候,華如斐忽然抬手一揮!
那雲集在周圍的魔氣忽然漸漸地聚攏,慢慢地,那聚攏的魔氣竟然幻化成了一條魔龍。眾人皆驚,隻見那魔龍在空中盤旋少許,忽然忽然長嘯一聲,直直的奔向之前靈泉所在之地。
“這……這是怎麽回事?”申長老覺得自己明明已經將一切都算計的十分的清楚,可是怎麽也沒想到,到了最後這個時候,事情竟然朝著一個未知的方向發展而去。而華如斐也沒有給他們太多的緩衝時間,當她帶著所有人前往先前靈池所在的地方的時候,所有人都驚訝了。
那魔靈在池中遊走,慢慢的,原本充滿仙靈之氣的池子,竟然變成了一口充滿魔氣的池子。
這個時候,就算是華如斐不再多作解釋,稍微體驗過那靈池的窒息之感的人,都明白過來了。
靈連接地脈,地脈錯綜複雜,有十幾萬年的沉澱,所以,就算魔族的人占據了靈州,卻也沒辦法在短時間之內摧毀靈池。
而當鳴琴攻打靈州的當天,為了速戰速決,她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利用靈州的靈池來引發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殲滅整個靈州。而這股力量的來源,就是靈池。
靈池的確是沉澱身後,可是琴薑更是上古之神,上古之神親自摧毀靈池,靈池是不會爆炸的,相反,因為琴薑的出現,靈氣會不自覺地為她所用。而後,即便琴薑將這些靈氣蓄積在一起與整個靈州之中炸開,效果也遠遠不如直接將靈泉炸開,靈氣噴泄而出的可得怕和威力。
雖然不曉得琴薑為什麽會選擇這樣一個做法,但是事實已經證明,當時拓跋荊發現琴薑想要利用靈泉的威力時,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放棄和琴薑的正麵攻擊,轉而讓整個靈州的族人集中起來。隻要他集畢生修為擋住這一攻擊,那麽,靈泉對族人的影響,也就不攻自破!
簡而言之,按照華如斐給出的說法,魔君從一開始就知道琴薑想要幹什麽。他這樣不正麵反抗,其實就是為了借琴薑之手摧毀靈池。
結果,也是顯而易見的。
如今的靈池已經炸毀,魔君在眾目睽睽之下,講哦組的魔氣投入了原本的靈氣池中。
華如斐幻化出的魔君模樣不緊不慢的走上了那口池子邊,轉而望向所有人:“從今日起,這池子,喚作魔靈池,池中再無仙靈之氣,有魔靈池的地方,魔氣能夠源源不絕,潤於族中的每一個人。待他日魔族設下魔陣,就在五人能夠隨意的利用任何媒介探得魔界中的一切事物。”
竟……竟然是這樣……
拓跋淩想了想,忽然站出來:“自古以來,但凡是戰爭就必有犧牲。父君的確沒能護住所有的族人,造成了一定的傷亡,但是這對於魔族的子子孫孫而言,無異於福音。今日,本君代父君決定,從今往後,但凡為魔族犧牲的族人,皆葬於魔靈池底!”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連華如斐,都微微一怔。
魔族,魔靈池……
她當日隨師兄們路徑魔族,要前往尋找青華帝君和女媧石的那個魔靈池,竟然是自己一手建造……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她心裏忽然多了一個十分驚人的想法……
隻可惜,這個想法隻是一瞬間,就被申長老打斷了:“一派胡言!拓跋荊,你根本就是在為自己的錯誤找借口!你實在是太過卑鄙!大家不要相信他!錯了便是……”
華如斐不其然的打斷她:“你口口聲聲的說本君錯了便是錯了。那你現在便是對的嗎?分明是包藏禍心利欲熏心,卻一定要打著這樣冠冕堂皇的旗號。你一句一個‘本君無能’‘本君貪生怕死’‘本君不將魔族放在心上’,可是你呢?就算讓你成為魔君,你也會即刻發兵與與天族開戰!而靈州尚未重建完畢,你難道不是在送眾將士去死嗎?”
華如斐最後幾句話,說的仿佛一把大錘子打在所有人的心上。方才被煽動起來的氣氛早已經沒有了,一向淡定的申長老氣急敗壞,忽然間,他化出了自己的武器,大笑道:“今日無論你如何巧舌如簧,相比一戰在所難免,本長老不想再和你廢話,此番先除了你這無能之人!”
如果是放在剛才,也許申長老的話還能引起大家的共鳴,一起對付魔君拓跋荊。但是此刻,看著屬於他們自己的魔靈池出現,大家仿佛感覺到了一種新生力量。他們再也不會害怕那仙靈之氣對他們的灼傷,相反,如今的魔靈池,會讓他們越發的強大!
也隻有到了這個時候,大家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靈州就是他們的家,是往後魔族發展壯大的一個十分重要的地方。
申長老已經出手,長槍有寒光,然而,在華如斐動手之前,一個藍色的身影已經飛身而出,擋在了華如斐的麵前,接下了申長老的那一招!
鏗鏘一聲,刀劍相向,拓跋淩穩穩地落於地麵,手中到了一把寒劍,而同樣被逼退的申長老驚奇的看著這個少年,也是魔族的太子。
拓跋淩手中握劍,冷冷的看著申長老:“父君一心為了魔族,以及之身抵擋琴薑的攻擊,方才是真正的大義,爾等這些心術不正之人,一心隻為了利益地位,你們不配與父君交手,就讓本君親自將你們剮個幹淨,丟進這魔靈池之中,終生被壓在所有為了魔族而犧牲的族人之下,終生不得解脫!”
這是華如斐第一次看到拓跋淩正經八百的提刀砍人。而此刻的拓跋淩與她之後認得的那個拓跋淩,又是一大截的差距,華如斐回頭看了一眼真正的魔君休憩的寢宮,眼神暗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