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鬥誌
華如斐離開阿城的書房之時，順手撤走了設在書房中的封天印，阿城跌坐在地上，看著華如斐入如無人之境，離開自己的書房。心中隻覺得一陣膽顫，這個女人的術法比他們族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厲害，可她卻留在阿魯身邊。縱然她說出這些話，將自己向兩邊都撇清了。但是阿成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目光越發的陰冷狠毒，這樣的女人他必須要得到！
可阿成不知道的是，華如斐剛剛離開他的書房，才走出花園沒有兩步，便被一個黑影猛地擄了過去！華如斐沒有反應過來，等到她回過神來時已經在阿魯的懷中！阿魯眼中滿是急切的神色，他看著華如斐，人在他懷中，他卻還覺得十分不真實一般。
“如斐，你，你還好嗎？你有沒有怎麽樣？”
華如斐對著阿魯笑了笑，搖搖頭說：“我沒什麽，族長已經告訴你了嗎？”
阿魯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明白了。其實剛才從華如斐跟著阿成走了之後，阿路便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他當時自然是氣憤不已，隻想上去將阿成狠狠痛揍一頓，然而族長去攔住了他。阿城對華如斐有什麽企圖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所以華如斐不介意陪著他演一場戲，從而表明自己的態度。
華如斐將自己跟阿成說了些什麽全都告訴了阿魯，阿魯起先也是氣憤至極。可是聽到最後，漸漸的就平靜下來了，最後他定定地看著華如斐，說：“他真的相信了嗎？”
華如斐輕笑一聲：“他隻能相信，否則如今他也該出洋相了。”阿魯仍舊有些擔心的模樣，想了想又說道：“你這樣說也好。最起碼從現在開始，他也不會再對你做什麽。”阿魯說這話的時候眼中仍有掩飾不住的怒意，華如斐看著他，隻能輕笑一聲，不再說什麽。
等到華如斐回到房間的時候，阿魯的母親依然還在睡。這件事情他們並沒有告訴阿魯的母親，一來是不希望這件事情會影響到她。二來，也是覺得如果這件事情能解決的順利，波及的範圍自然是越小越好。
華如斐回到房間，換了一身衣裳，頭發也簡單地挽起。她坐在自己的床邊，看著已經熟睡的阿魯母親，忽然間就想到了許久以前母親還在時自己每日過的生活。
現在的蒼虞山不知道怎麽樣了，萬流城有關於渾天元的傳說也隻是一個空殼，現在她流落到了霜天秘境，往後的日子，也不知該怎樣。從前她離開武陽侯府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有一日會再回去，可是現在如果她不法再回蒼虞山，難道還要再回到武陽侯府嗎？也許留在霜天秘境之中，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然而她並不能留在這裏。
華如斐想著自己往後的打算，又想到了如今阿成和阿魯之間的爭鬥。腦袋忽然間有些疼，她皺著眉頭抬手扶著眉心，忽然間腦子裏閃過了一絲破碎的片畫麵。那畫麵之中有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笑著對他說道：“阿饒，我們便做知己吧……”
頭疼猛地加劇，華如斐有些反應不過來，也有些承受不住。自從醒來之後，她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日喝了酒，而後又使用了一些輸入法，所以這個情況還愈演愈烈。華如斐猛地站起身，身子不由得就想前傾。她伸手撐在前麵的桌上，急促的呼吸著，腦中的畫麵一麵一麵的出現。那個模糊的身影也一點一點的變得清晰。然而就在她似乎要看到那個人影的時候，一旁忽然傳來了阿魯母親的咳嗽。華如斐猛地清醒過來，轉過頭望向阿魯的母親。
阿魯的母親年紀大了，老年人半夜也時常會醒一醒，華如斐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她走到阿魯母親身邊坐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問道：“大娘，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阿露母親見到華如斐。笑著搖搖頭說道：“今日也喝了一些酒所以有些不舒服罷了，你不必管我，我緩一緩就好。”
華如斐想到阿魯的母親今日竟然也破天荒地擋了一些酒，由此自然會有一些不舒服的症狀。華如斐想了想，說道：“大娘，你等著我為你去撿些藥。”阿魯的母親看著華如斐，忽然想起來華如斐的確是精通藥理的。可是這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她皺著眉頭搖搖頭說：“來到這裏了，別少走動吧，我並沒有什麽大礙，你不必管我。”
華如斐笑了笑說道：“的確不是什麽大礙，可是就這麽挺著也挺難受的。左右我這個時候也睡不著。您等著我去去馬上就來！”說著也不等阿露母親回應，轉身便出去了。族長這裏時常備著一些藥草，華如斐要找到也十分的簡單。廚房之中已經有幾個婢女在一旁打下手，可是華如斐並不喜歡找誰幫忙，順手就抄了一些醒酒的藥材開始煮茶。
事實上，阿魯回去之後也並沒有睡著。他心中想著的全都是華如斐剛才說的話，和她經曆過的事情，就在剛才，他正在外麵，得知阿成將華如斐帶進了書房之中，致使他心中的怒火早已滔天。族長告訴他，阿城八成是看上了華如斐，想要對她下手，在阿魯憤怒之餘，族長卻又說道：“如今，阿成的實力更加強盛，就算你不想與他爭鬥，隻怕在他眼中，你也是一個，不可小覷的對手！他必然會將你看作最大的威脅!不僅是你,包括你身邊的人也許他都會下手。今日，他是看上了華姑娘，改日也許他就會對你母親下手！你自以為強大，可是在權勢麵前，自身尚且難以保證，又如何去保護旁人？”
阿魯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可是縱然明白心裏卻無比的痛苦，的確，他想要保護他們，卻也不想紛爭，但是，在這樣的境地之中，這樣的想法顯得十分的天真，他唯有讓自己真正的強大起來，不僅是自身的強大，還有權勢的強大，才能真正地保護著自己在意的人，一想到華如斐在阿成的注視之下，被他算計著，貪婪的看著，阿魯便忍受不了。
好在華如斐並沒有在裏麵逗留多久，出來之時神色輕鬆也並不像吃了虧。阿魯這些日子看到華如斐的術法，也漸漸的知道她並非一般的等閑女子。但是在他眼中，她就是一個需要保護的女子，哪怕她不會吃虧，他也不容許她遇到這些事情！
廚房裏，華如斐在煎藥材和婢女的來去驚動了阿魯。阿魯原本就離他們住的近，一聽到動靜就跟著出來。一直到廚房才看到那已經換下一身火紅衣裳的素衣女子，正站在爐灶前安靜的煮著醒酒茶，華如斐反應十分的快，她望向身後門口的方向，就見阿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那裏。阿魯對著她一笑，華如斐看著他，收回目光，低頭說道：“你似乎也喝了不少酒，剛好我這裏的醒酒茶有多的，等到煮好了你也來喝一喝吧！”
阿魯覺得心中有些痛，也有些欣慰，他們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也不是第一次麵臨這樣的場合。以往他隻有母親在身邊，母子二人相依為命，在族長的護送之下勉強保得一時安穩，可是在這裏卻又要時時小心，如今看到華如斐站在爐灶邊為他們母子二人煮醒酒茶。阿魯心中忽然燃起了一種奇怪的情緒這情緒，讓他想要給華如斐一個更大的庇護一個更大的家，她可以在這當中隨意的做任何事情，不必提心吊膽，也不必防範任何人。
她有從前的生活，她是否想要離開，這並不重要，隻從她不想說出從前的事情就已經看出，從前的記憶絕不算什麽好的記憶。她就是受了傷才掉進這裏。阿魯心想，若是他能夠說服她，讓她留下來，他必然能夠讓她過得十分幸福。往後在這裏，她會一輩子都無憂無慮。
漸漸地，一個清晰的念頭忽然迎了上來。阿魯囁嚅幾聲，邁開步子走到了華如斐身邊。
華如斐，轉頭看了阿魯一眼，笑道：“怎麽了？”
阿魯盯著她的一雙素手，沉默片刻，忽然說道：“如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華如斐頭也不抬的說道：“什麽問題，問吧。”阿魯抬眼望向她，神色十分的認真，他想了想說道：“從前我並不想爭奪什麽，因為我隻想帶著我娘過一些安穩的生活。可是今日我才發現，並不是我想過安逸的生活，旁人就能滿足我成全我。你說的很對，在權勢利益的爭奪麵前，誰都會消除掉所有的威脅，方才我覺得我像是想通了，如果我想要和阿成奮力一爭，你你怎麽看？”
華如斐手中的動作一頓，醒酒茶的味道已經漸漸地散了出來，她轉過頭看著阿魯，笑道：“為什麽要問我怎麽看你？已經做了決定，便按照自己的決定去做，這也要問過別人嗎？”
阿魯忽然激動起來聲音也變大了，他直直的對著華如斐說：“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與阿誠據理力爭，最終得到勝利，得到了我應得的一切，那麽我將會有能力照顧一切我在乎的人，那個時候……如斐，你能不能就此留下來，留在我們身邊？我們繼續一起生活下去！”
華如斐背脊一僵，這一次她沒有看阿魯，阿魯見她有這樣的反應，索性將所有的話都說了出來：“如斐，我這個人性情直，並不愛拐彎抹角。我……我喜歡你，我愛上你了，我想讓你留在我身邊，也許此刻我並不強大，但是我願意為了你和母親，去與阿成奮力一爭！一旦我失敗，縱然我死也不會讓你們有任何性命之憂！可是如果我成功了，我就有能力繼續保護你們，我不知道你過去是怎麽樣，但是無論你願不願意提，我都不會向你追究！但是你受了傷又掉落在這裏，我總覺得就算你回去了也不一定就能過得安穩，你能不能留在這裏，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我保證永生永世你都不會有任何委屈。”
華如斐定定地站了許久，直到阿魯將滿腔的剖白都全部說完，她才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將火爐上已經煮得差不多的醒酒茶拿了下來，放在一旁，慢慢地涼著。等做完這些，她才緩緩轉過身看著阿魯，其間阿魯一直不敢打擾她，他隻是默默的等著華如斐給出一個回複。
也許這個時候直接告訴阿魯，他願意這樣，那麽是否就能激起阿魯心中的鬥誌，能讓他一舉將自己該得的得到手？從此往後，也不必再受到阿成的威脅……
然而當華如斐想了想之後，卻坦承道：“阿魯，唯有這一點我不能答應你。”阿魯目光一驚，隱隱的帶著一些痛色，但是下一刻，華如斐卻說道：“我心裏尚且還牽掛著一些事情，這些事情一定要離開這裏才能完成，不過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陪著你，將你應該得到的一切得到手，等到你這裏一切都穩定下來，我再會慢慢考慮往後應該怎麽走。我不知你是否能夠理解，有些事情隻有真正的放下了解決了，才能真正的安然過完一生，否則這些事情記掛在心裏，即便是再怎麽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也總會有難以忘懷的時候。”
阿魯看著華如斐，沒有說話，那雙眼中有很複雜的神色，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可是整個廚房之中一直都是安靜無聲，華如斐說完這些，又輕歎一聲繼續道：“如果我這個時候騙你，也許能夠激起你的鬥誌，帶你完成這些，我便離開。可是你們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並不打算對你說謊，霜天秘境與人間隔絕，便是族長不希望你們受到任何傷害，他日若是我離開，惹得你無法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那同樣是我的罪過，所以今日我老老實實地這樣告訴你，不僅是因為我不想騙你，更是因為，你自己的人生應當有你自己的決斷，無論你用為了誰，都應當考慮，是否會為這個決定後悔。”
阿魯眼中的火熱漸漸的沉靜下來，他看著平靜的華如斐，忽然笑了笑，這笑容帶著一些苦澀也帶著一些無奈，但是很快他又恢複了往日那溫柔而敦厚的模樣。
“如斐，你的話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也懂了。所以說，在這段時間，你是不是也會留在這裏與我們一起？直到我做完我應當做的所有事情？”
華如斐看著他，笑著點點頭。阿魯忽然間就變得輕快了一些，他定定地看著華如斐說：“好，那就這樣，這段時間你會留在這裏也不錯，我堅信人總會有改變，也許這一刻你並不這麽想，但是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等你習慣了這裏的生活，我相信你會明白留在這裏絕不會是一個錯誤的決定，至於你說你心中還有一些執著，我願意等著你將這些了結掉。事情還沒有到了最後，我們誰也不知道，各自會有怎樣的決定不是嗎？”
阿魯見華如斐沒有立刻回答，趕緊又說道：“我沒有逼你的意思！你現在留在這裏會是個最好的選擇，等你將身體養好，我還是會請族長想辦法將你送出去，那個時候，如果可以的話，我更想陪著你一起去！那時候我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和足夠的條件來陪著你，等到我們之間所有的事情都解決完了，你再考慮我今日的話，那個時候也不算遲對不對？”
阿魯的這番話帶著一些誠懇的意思，但也有些急切的想要為自己爭取些什麽。華如斐不難看出來，此時此刻，她已經將自己應該表達的態度和要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她也不準備瞞著阿魯或是欺騙阿魯什麽。但是阿魯能夠坦白至此，華如斐隻能笑一笑說：“好，既然你這麽說，我也沒有什麽別的意見，等到我們各自都將自己要完成的事情完成之後，再一起來想一想往後的路該如何。是走是留，到時候再說也不遲。”
阿魯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整個人都開心起來，絲毫沒有因為華如斐剛才的話而感到沮喪。看著華如斐熬的醒酒茶，說道：“我來幫你吧！”
華如斐也不攔著他，任由他挽著袖子上前來將醒酒茶倒出來，自己率先喝了一口，可喝的有些急，險些被燙到了，華如斐輕笑一聲，轉過頭不看他。阿魯傻嗬嗬的一笑，對著碗吹了吹，又喝了一大口。
兩人將熬好的醒酒茶端去給阿魯的母親，阿魯的母親見到兩人一起過來，起先是十分吃驚的，但是片刻之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衝著兒子直笑。阿魯自然知道母親這笑容意味著什麽，但是他也不準備再解釋，隻是和華如斐一起看著母親喝完了醒酒茶重新躺下休息。
等到阿魯的母親安然睡去，華如斐已送阿魯離開，阿魯和他說了這番話，此時此刻隻覺得心中的鬱結都解開了一大半。在看華如斐時也坦然了許多，而不是再像從前那樣，心中總是憋著一股話說有說不出來，焦急的很。
華如斐看了阿魯一眼，笑著說：“往後你不必擔心了，從現在開始，你該做什麽便做什麽。大娘有我守著，有我陪著，不會出什麽差錯，到是你，你才真應當好好照顧你自己，別讓自己受傷才是。”
阿魯如今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方向，心中早已經是豪情萬丈，他笑著拍拍胸脯說道：“你還不相信我嗎？不必擔心我，我心中自然有數，從今日起，我必然不會讓你們失望！”
等到阿魯回去之後，華如斐也回了房間準備休息，可是，當她準備歇下之時，神色忽然一厲，轉身出了房門，在院中一番查看，可是看了許久，這裏並沒有任何人影閃過，她皺著眉頭在院中站了站，心中疑惑——難道方才是她聽錯了？沒有任何人來過這裏？
阿魯能夠堅定自己的想法，這讓老族長十分的喜出望外，連帶著看華如斐的眼神也欣慰了不少。華如斐依舊是那副從容淡定的模樣，並沒有就此邀功，如今老族長對她的戒心已經放下了一些，隻要能讓阿魯順利的得到自己應當得到的一切，他身上的擔子也算是能夠完全卸下來了。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讓阿魯能在這一場戰爭之中占個最有利的地勢，華如斐就陪著阿魯母親亦或是去逛一逛花園，或是吃吃茶點。隻要等到這幾日過去，他們便會先回去，可是阿魯的母親似乎有些憂愁，時常看著一旁放仿佛是在等阿魯。奈何阿魯身份所限，不得不參與族中的一些重要事宜的相商。
從前阿魯是不屑於做這個的，可是從此刻開始，他幾乎一樣也沒有漏過。每一回更有老族長相陪，所以華如斐才會有時間來陪阿魯的母親，這件事情他們都還沒有告訴過阿魯的母親，但華如斐堅信倘若阿魯真的這樣決定了，他的母親也不會阻止他，阿魯是她的全部，華如斐覺得，她一定會尊重阿魯的選擇。
果不其然，在商議事情還沒有商量到多久之時，族中便提出了要讓五族織中推選出最終繼承人的事情，這個話題提出來，不少人的神色都變了，大家十分微妙的看著阿魯和阿成。兩方雖然沒有立即上來表態，但是暗地裏大家對那些紛爭都清楚的不得了，阿城現在有原本其他四族的幾位族長相助，一旦火族得勢之後，他們作為阿誠的親信，在五族之中也會有很高的地位，但是阿魯有老族長一眾人的支持，老族長卻是火族本族的族長，與阿城和阿魯的父親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地位也不低，除了手上實權不大，說出來的話也是有一些分量的。
這件事情被提出來，就不得再回避，老族長也是一早就已經知道，所以做了一些準備，當大家推舉了一些人之後，老族長清了清喉嚨說道：“五族之中火族最有能力統領全局，而斤阿魯和阿成都是祖上留下的兒子，然而族長卻隻有一個，既然大家也有各自的人選，不妨讓他們聚在一起來一場比試，真正有能力之人，便是霜天秘境的最高統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