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進宮領旨
月明星稀，澈光遍灑。
秋夜的涼風‘呼——’地刮來，將坐在正脊上、那個身影蒼白的長發吹得淩亂。
那人披著漆黑的金絲龍紋氅，正仰頭看著月光，是位老者。
他此刻的身形，孤獨的就像他正看著的那明月一般，雖群星相拱，卻隻有孤自高懸著…
千年、萬年之久，乃至永恒…
而聽聞到有人上了房頂，那老者便轉頭看來，正是那位，統治了這萬裏大地已五十二年的九五之尊，黑翳王朝的皇帝——黑翳泉。
一老一少，時隔六年、再次相見，卻已是彼此都變了很多。
王伊寧變得高壯、結實了許多，內力也清澈了不少。
而黑翳泉自己，雖相貌、麵容未變，臉上卻已是添了幾分憔悴，多了數不盡的皺紋、斑點…
看來秦正武、段宗胤的相繼離去，對他的打擊確是很大。
“六年不見，你長高了呢。”
黑翳泉咧嘴慈祥的笑著，滿臉皺紋更是明顯了。
王伊寧恭敬作揖：“陛下！請恕…恕伊寧來遲！”
黑翳泉搖搖頭道：“不妨事、不妨事，嗬嗬…那時不是便說過麽，你留在王家，對你的助益才是更好。如今看來，也的確如此呢。適才探知你的氣息，這《衡道心法》，你也已練得差不多了。”
王伊寧道：“陛下過譽了，伊寧大字不識幾個，又怎…”
黑翳泉揮揮手笑道：“你還在那做什麽呢，來，別杵在那了，上來陪老頭子我坐會吧。”
“是！”
王伊寧應罷，當即在房沿邊一跳、嗖地便飛到正脊上，坐到了陛下身旁。
黑翳泉笑問：“王家族長王杌一個月前中風暴斃，後來繼任的叫王鍥，這事我已聽說了。你…是正因此，才終於得以‘出山’的嗎？”
王伊寧道：“回陛下，正是。鍥伯以前對我父子都很好，有他在家族裏照顧父親，我便放心出來了。”
黑翳泉點點頭道：“好…好，可以。”
隨後，兩人都望著月亮，彼此間沉默了許久。
思慮了許久後，黑翳泉忽道：“你現在…武功練得如何了？”
“這…”
王伊寧道：“依陛下所言，隻是看了幾年的《衡道心法》，繼續在山裏打獵、加上自己的粗把式，也就那樣吧。在武功上，伊寧不覺得能幫上陛下什麽忙了…”
黑翳泉笑道：“哈哈哈…我現在身體不好咯，早已不如當年…再說，如今形勢，我必須坐鎮京師，琅兒又在此陪我。宮外的許多事，我都是交給其他幾個皇子、還有我以前收的高手們去辦的。”
王伊寧恭敬作揖：“那…不知陛下目前，可有什麽需要伊寧幫忙的地方呢？伊寧一直念著，六年前陛下的知遇之恩…”
黑翳泉撫頷，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他即道：“容我想想吧，待明日你與朋友們進宮來，我再當著大家的麵一並說。”
王伊寧點頭：“好。”
黑翳泉看著王伊寧，露出了欣慰的笑。隨後，他站起身來，王伊寧也不敢繼續坐著、當也直接一並站起。
“那就先到這吧，你下去，好好休息，有事明天說。”
“好。”
“不過呢…到了明天，在殿上，你我可不能這麽笑嘻嘻著說話了，那畢竟是個皇殿，你得嚴肅些。”
“那是自然，皇上。”
“嗯。”
黑翳泉點點頭後，隨即伸手結印施術，眨眼間，一如六年前般、那烏黑色的光球憑空顯現，越長越大，那是屬於陛下的、特殊的傳移之術…隻見那個黑球包裹了陛下整個人後，再‘嘩——’地一聲化作一道白光，最後消失不見。
這回，王伊寧沒有再被吹倒在地了。
他隻是靜靜地站著，目送陛下離去，此刻，他身影在瓦片上的佇立同他心底的想法般…
所有的複雜的躊躇，都隻剩下無比的堅定！
……
翌日，八月二十一。
少年們遵照昨天與琅公子的約定，辰時早早便出發去了皇城南門。
來到正門，黑甲侍衛認出他們、放行了進去，並由一人領著他們去往正殿。
進了皇城，前殿前的小廣場有一條人工開掘的護城河，河上共有五座玉白色的石橋，走在這裏，王伊寧已是比見到京城外城的寬廣時還要震驚。
而從前殿旁的側門穿過，來到正殿前的大廣場時，這番奢華情景，更是看得他下巴都快掉了——
一個廣場，放眼望去，幾乎看不到邊！
盡頭處便是最高和最尊貴的正殿‘黑翳殿’，遠遠的看著那樓宇殿陛，已能想象到裏麵的那股金貴和奢華，但隔著這廣場，卻是讓那大殿顯得竟有些遙小起來！
一邊走在白玉石磚鋪設的地板上，王伊寧一邊止不住的驚歎。
“這真是我走過最大的廣場了…”
一旁的幾人也是一樣，走在這的少年們，唯有呂白能冷靜下來、隻是微微笑著而已。
然而，龐大的皇城，此刻竟顯得有些空曠，或說，幾乎都沒幾個人。
王伊寧東西張望著，也略覺有些不安。
……
少年們在黑甲侍衛帶領下，縱穿過百丈寬的正殿廣場，來到了正殿的台階下。
在台階下，他們看不見大殿裏的情況。
此刻，隻見那侍衛單膝跪下、置矛於地，似作出躬身姿勢要請示些什麽後，少年們也一並有樣學樣來。
而沒聽到殿內傳來任何聲響時，那侍衛便起身、應了句“是！”，而後示意著少年們上殿進去。
少年們互相望著彼此，都明白了這是為什麽。
隨後便由王伊寧走在前頭，武浩次之，呂白第三，勞仁關與安雅站在最後的順序，一步一步走上殿去。
台階不是很高，畢竟要給皇上每日上下，累著龍體就沒必要。
不過這位皇上基本上可以不必走台階，所以也多是太監、臣子、皇親國戚們在走。
上了正殿後，這份奢華，再是給王伊寧長了見識：
寬高數丈的正殿大門，放眼望去的殿內、這空曠和寬廣讓他感到心悸。而延伸過去是一條長廊，到了盡頭，一張寫著‘武安天下’的金字大匾高懸殿頂。
匾下，便是雕琢精致的龍椅了。
龍椅仍然建在三層的台階座上，上邊還有桌案。昨天見過的琅公子，這時已換了身衣服、站在了龍椅大座邊。
而龍椅正座上的，便是皇帝黑翳泉了。
這時的他，也不像昨晚見的那般憔悴和蒼邁了。今天，他披著赤紋黑氅的身下、已穿上了寬大的龍袍，頭頂戴上了那頂最尊貴的十二旒天子冠。雪白長發雖仍披散下來，但較比昨夜、也已經過了些打理。
坐在這個位置上，他比任何時候都顯得威武和莊嚴，而這位置，也隻有他一人能坐。
不過這裏是沒人知道，皇上昨夜偷偷見了王伊寧。
“拜見皇上！琅公子！——”
在王伊寧帶領下，武浩、呂白、勞仁關與安雅皆紛紛雙膝跪下，叩拜了殿上的黑翳泉與黑翳琅。
黑翳泉聲音極其雄渾有力：“嗯！平身！”
“謝皇上！”
少年們隨即站起，皆謙卑的低著頭、兩手並在身前，不敢亂動，等待著皇上說話。而黑翳泉撫著繁密的山羊須，點了點頭後，便看向一旁的琅公子道：“宣旨！——”
黑翳琅作揖：“喏！”
隨即在眾人注視下，隻見黑翳琅從自己的寬袖裏取出一卷金色的卷軸，清了清嗓子後，便拉展開來、對著眾少年，聲音洪亮道：“奉聖諭！——”
少年們聞聲，才站起沒多久、當即又單膝跪下去，恭謙地低頭聆聽。
“自先皇駕崩、朕繼承皇位以來，天下太平、社稷安定，已五十又一載。如今，朕已年過古稀。而近年來，朕忽患重疾，經禦醫診查後、已開具良方，所需數十種珍稀藥草，朕也已征召得十之八九。唯餘幾種極稀有者，至今未見蹤影。”
王伊寧一邊聽著，不由漸漸明白了。
難道…皇上需要他所做的，是幫找珍稀的藥草嗎？可這如果…耽誤了呂大哥尋找八龍傑蹤跡的旅程該怎麽辦？
他們該分道揚鑣嗎？還是該怎麽做？
黑翳琅繼續讀著聖旨：“今朕特征召爾等：清州白蟒山人，王伊寧，為皇命欽差，著即外出找尋以下珍稀藥材：”
“火麒麟桃，九斤。”
“靈山金絲參，一斤。”
“若接此聖旨，爾等將成為皇命欽差，耗時不限，所前往之地不限，可在任何王朝疆域內之衙府或官驛居住。但仍不可觸犯王朝律法，如殺人等，作為欽差、知法犯法，將需受比凡人更重之審判！藥材需要純正，不得有假，不得有誤，不得有任何損壞。尋得後，藥材須親手護送回黑翳皇城，或至斯時朕所位處。”
黑翳琅收起聖旨，看向王伊寧：“王伊寧，你可願接旨？”
“這…”
王伊寧這時，猶豫的轉頭看了看身後。
隻見阿浩露出了微笑，呂大哥也堅定的點了點頭，他便轉頭回來，不是看著琅公子、而是抬頭看向了龍椅上的皇上，恭敬作揖道：“皇上，草民隻有唯一一個疑惑。”
黑翳泉道：“說！”
王伊寧道：“為何‘耗時不限’？如此這般不是…”
黑翳泉道：“王伊寧！朕…相信你！”
“謝皇上！”
聽到皇上這一句話，王伊寧終於下定決心；他遂轉望向琅公子，而後起身、踱著小步子走到琅公子身前，恭謙地單膝跪下、低下頭，抬起兩手，聲音洪亮道：“草民王伊寧，領旨！——”
黑翳琅遂點點頭，將聖旨交到了王伊寧兩手間。
至此，十五歲的王伊寧便在這皇城大殿上，成為了黑翳王朝的皇命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