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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靜苑塵鼓

  黑翳琿,四十九年前在京城出生,是當朝皇帝黑翳泉的長子。在成年後受封為渚州王,來到宮城駐足至今。


  而他與火龍宮焦氏,以及宮主焦燁的明爭暗鬥,則從那時起便已開始了。


  多年來,黑翳琿一直幫助渚州其它的武林世家,包括上官氏、召氏、餘氏等,甚至是隻經商的洛氏在內,助他們成長與崛起。同時在各個方麵對焦氏進行掣肘與壓製,製造出一片對抗、製衡的景象。


  除此外,在這片大陸上舉辦過的、數之不盡多少次的各種世家武林會與白翳武林會,及其它的小型比武會上,他都與焦宮主有過交手。


  九年前,黑翳琿更提拔了當時年僅十六的府衙士兵晁天雲為‘鎮南將軍’,令晁天雲直接受命於他,替他統管宮城內外的衙役與士兵們。


  雙方互相視作眼中釘,已是長達數十年的事了。


  而琿王爺的武功實力如何呢?


  皇帝黑翳泉共生五個皇子,除皇二子在四歲時夭折外,其餘四人皆依次封為了四州之王。即渚州王‘黑翳琿’,清州王‘黑翳玦’,流州王‘黑翳玿’與海州王‘黑翳琅’。


  四兄弟的武學天資雖都差不多,但並未辜負他們父皇的絕頂水平——放到黑翳氏當中,乃至是全天下,都是難得一見的武學天才。


  在父皇的指導,以及各自的勤練下,每個差不多都成長為了一流的高手。


  每個人可說皆與他們父皇相同,將家族祖傳的三節棍、九節鞭等鏈式兵器技藝,以及金象內力的《衡道心法》,精通到了骨子裏。


  而在焦宮主的印象當中,除三王爺黑翳玦十幾年不見蹤影、不便輕易斷言以外,在剩下的三兄弟當中,黑翳琿的實力估摸著也算是能排在中間的。即不及五王爺黑翳琅,但比四王爺黑翳玿要強。


  他的功夫,可以打得過天下任何一間中小門派的掌門,或是世家的族長。在全部有名有姓的高手當中,至少也是排在前二三十位的。


  經此一番解釋,少年們終於對王爺有了個完整的認識。


  而且從這些話語中,也看出了一點:

  盡管焦宮主此時對琿王爺是切齒痛恨,但對他的天分、努力與實力,卻都是十分認可的。


  ……


  問到了這些後,少年們也算是問得個差不多了。看到時辰已晚,焦宮主也已露出了倦態,眾少年便不打算再繼續叨擾、遂皆起身準備離開了。


  畢竟都是些琿王爺的線索,也隻有當真的去調查琿王爺時,才能有用。


  而他們對此,還都仍是個半信半疑的狀態。


  在向焦宮主告別後,王伊寧、武浩、安雅三人由熒夢一路送出到了山洞口處,隨後打扮一番,遮住麵貌,打算趁著夜深人靜、就此安靜的返回住處去。熒夢則是在送走三位夥伴後,回到了石窟內、繼續照顧父親。


  不久,三人即從南門進入宮城,回到了他們在洛家樓的房間去。


  與此同時,天下商行會館內。


  帶著晁天雲、張南浩、韓梅離開山洞,直接傳移回來了的韓鎮鈺,這時正待在商館當中自己的房間內,已收拾好了行李。


  此刻,在被烏雲隱約蒙住的月光下,蟋蟀鳴叫聲間,在院子中仍可透過窗紙、看到韓老家主房裏明亮的燭火光亮。


  適才,他已送走了晁天雲與張南浩,讓二人回了他們自己家去。


  隻是才過不久,他的房門便被叩叩敲響了。


  “是誰?”


  坐在書桌前的韓鎮鈺,正倚著燭光、仔細閱讀著手中正捧著的一部書卷,另一邊手則在撫動著自己的白須。


  “韓堡主,是我。”


  不等韓堡主應答,門外人便推開門、抬腳走進了房裏來,隻見正是適才明明已送走了的張南浩。


  “小張?”


  韓鎮鈺眉頭微蹙、放下了書卷,而張南浩也於同時關上房門,轉過了身來。看著此時不知為何折返回來、還過來找他的張南浩,韓鎮鈺遂疑惑地問道:“你剛才不是已走了麽,怎又回來了?”


  張南浩在房中拉來張凳子,坐在了韓堡主的對麵,神情嚴肅認真地反問道:“韓堡主,您是明天便要離開宮城麽?”


  韓鎮鈺應道:“是的,怎麽?”


  張南浩低頭猶豫了一陣、遂抬起頭,看著韓堡主、眼神堅決地說道:“我回來…是想請您留下的!”


  “請我留下?”


  韓鎮鈺聽得愈發疑惑,“我可說了,我是為保護韓家,才不跟你們蹚這趟渾水的…我可不想我那一直安分守己的雁月堡韓氏,最後也落得個火龍宮他們一般的下場!”


  “不…您聽我說。”


  張南浩直視著韓堡主道,“我想告訴您一些事,再帶您去個地方,到時…說不定您就會改變主意了。”


  “嘁…在我麵前,故弄什麽玄虛。”


  韓鎮鈺一聽便轉過了身去,擺了擺手,似乎根本不想理會。


  “這…”


  見到韓堡主的態度,張南浩登時有些焦急起來。這時,隻見他環顧起四周房內,很快視線便鎖定在了一處:隻見他迅速站起身來,趁著韓堡主又捧起了書的間隙,拿過了他擺在桌上的鶯歌笛去——


  鶯歌笛在眼前被奪,韓鎮鈺反而並不驚訝,隻餘光瞥了一眼而已。


  以他的本事,即便是個高手在眼前,他也能隨時奪回來,又更何況是這個根本不會武功的小子呢。


  況且他奪去了鶯歌笛,卻沒打算逃走,姑且看看他要耍什麽花樣,倒也無妨。


  就在韓鎮鈺一邊看書、一邊瞥向身旁時,在他身邊、拿到鶯歌笛的張南浩,接下來的動作,卻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隻見張南浩拿起鶯歌笛,眉頭一皺,登時便搭到了嘴邊——


  隨後,竟見他抿著唇,吹奏起了鶯歌笛來!


  片刻,悠揚婉轉的美妙笛聲便從洞口飄出,在房內環繞著,讓距他僅半丈左右、且最是熟悉著這種聲響的韓堡主聽得是一清二楚…


  “你小子,還會吹笛呢。”


  韓鎮鈺放下書卷,一邊撫須聆聽笛曲,一邊看著張南浩笑道,“早聽阿梅提過,你雖不會武功,可卻詩詞歌賦、音律繪畫樣樣精通。此前沒見你表演過,想不到還是真的。嗬嗬,瞧你這樣子,難不成你想當我老人家的知音,以此來挽…嗯?!——”


  韓鎮鈺聽到這,話還未說完,登時便神色大變!

  甚至整個人都站起來,直看著手持鶯歌笛的張南浩,神情是一副難以置信。


  而見到韓堡主的反應,張南浩便也放下鶯歌笛,置放回了桌上,此時他的臉上,已是一副自信無比的笑容了。


  “你…會音波功?是誰教你這種武功的?”


  韓鎮鈺疑問道,“既然會武功,又為何對同伴隱瞞,一直說自己不會?”


  “現在,韓堡主總肯留下來了吧?”


  張南浩遂也站了起來,朝著韓堡主躬身行了一揖,“接下來,隻請您跟我去個地方,您就能知道您想知道的一切了。”


  “哼,還跟我故弄玄虛!”


  韓鎮鈺一把拿起桌上自己的鶯歌笛、別到了腰間,嚴肅地望著張南浩道,“也罷,我就同你走一道,看你這小子…還能藏著些什麽秘密吧!”


  “那就多謝韓堡主了。”


  張南浩欣喜笑著,再行了一揖,“那韓堡主,請吧。”說罷轉身打開了房門,抬腳踏出了房間,走進了院子去,韓鎮鈺則也緊隨其後。


  夜色下,這一老一少就這般,在其他眾人皆不知的情況下,離開了天下商行會館,往一個神秘之地趕去。


  ……


  往北門出宮城後,西北方幾裏遠處,有座不高於火龍宮之山的小山。


  山上林木繁茂,風景怡人。且平時海上吹來的熱風又皆被擋去,是個冬暖夏涼的好去處。


  此刻,在通往那座小山的馳道上,韓鎮鈺與張南浩一老一少,正皆乘著馬、一前一後的朝那小山不緊不慢的步去。


  一邊趕著路,張南浩還一邊跟韓堡主搭起話來:

  “要論音波功的話,若我是螢火之光,那韓堡主便是皓月之明了。”張南浩笑說道,“畢竟我這點功力,估計連韓堡主的皮毛、甚至是萬分之一也不及,能算上什麽‘音波功’,跟您相提並論呢?”


  “少拍馬屁了。”


  韓鎮鈺冷漠應道,“有話就直說,不想說的,就等想說時再說。”


  “哈哈…”


  張南浩愜意地笑道,“世人皆知西域流州、雁月堡韓氏的堡主‘韓鎮鈺’,曾經乃是名滿天下的‘陰陽八龍傑’八位大俠之一。韓堡主劍術高超,土象道術更是淩厲且霸道,而最響的招牌,還得數‘笛響奪人命’的神奇音波功,和那杆細小卻可怕的四尺碧玉鶯歌笛了。”


  這回,韓鎮鈺直接沒有理他。


  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起來,片刻後,二人便皆沉默不語了。


  張南浩領著韓鎮鈺,繼續往小山趕去。


  過了一陣,二人來到了山麓後,便依次下了馬、將馬拴在了山道前的柵欄上,而後沿著山道,往山上步去。這座不及火龍宮高的小山,隻邁了一百來步、二人便攀到了半山腰處。


  來到山道的盡頭,在一片茂密叢生的雜草間,可見有一道院牆,與一道高一丈有餘的院門。


  門上的牌匾堆滿了灰塵,已根本看不清寫了些什麽。


  來到門前,張南浩環顧四周,附身大手一撈、便摘了一株草,攥緊一頭在手中,抬手劃了兩三下,便將門上堆積的灰塵逐漸撣去、露出了那張門匾上所題之字——


  張府。


  登時,見到這二字,韓鎮鈺眉頭一皺、發現了有些不對勁,遂開口問道:“張府?這是你家?不對…你不是住城裏麽?”


  “這裏勉強算是我家吧,是我另一間宅子。”


  張南浩一邊笑答著、一邊撣淨了灰塵,“走吧,韓堡主,我想讓您看到的,您想知道的,都在裏邊了。”說罷便推開破舊的木門,走入了宅院內。


  “嘁,還跟我裝神秘。”


  韓鎮鈺此刻雖已有千般疑慮,但仍跟著張南浩進了這間‘張府’內。


  ……


  這座小山上的張府,與他張南浩在山下的府邸,可謂是千般不同。


  雖然外邊看起來是雜草叢生、加上破舊得堆滿了灰塵,無論誰第一眼見到,或許都會以為已經荒廢了。然而深入其中,完全又可說是‘撥雲見日’般的煥然一新了:


  從正門進去便是一座布滿荷花的池塘,幾乎有數十丈方圓。沿著岸邊的小石路徑繞過荷塘,便來到了滿是樓閣的‘府邸’處了。而放眼望去,坐落在這荷塘邊、放眼過去都望不到邊的大小樓閣,有近百座之多!


  這怎麽看都該是一個家族能住的地方,而非一個人了!

  盡管有些小驚訝,但韓鎮鈺畢竟見過比這大得多的陣仗,倒是不至於被嚇到。隻是仍一路跟隨著張南浩,深入來到了樓閣群當中。


  進了其中一座小樓閣,上了二樓,來到一處可俯瞰荷塘的陽台邊。


  終於,張南浩在此停了下來,韓鎮鈺便也止步停下。


  一老一少皆倚在欄杆邊上,俯望著眼前的荷塘月色。


  “終於走到了麽?”


  韓鎮鈺嚴肅疑問道,“你帶我繞這麽一大圈,該不是就讓我看這片荷塘吧?”


  張南浩笑應:“嗬嗬…當然不是了。”


  韓鎮鈺追問:“那是什麽?”


  “嗯…”


  即便已經走到這裏了,張南浩最終還是有些遲疑。隻見他撫著頷、仍然猶豫了一陣,到底是該不該說。隨著他想起昨夜之事,神情逐漸也變得嚴肅、慢慢笑不出來後,終於,他下定了決心。


  “韓堡主,應該記得…是誰教你的音波功吧?”


  “當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況且他對我有收留之恩,怎可能忘?”


  “那麽韓堡主,該是也沒忘記這個吧?”


  “什麽?”


  隨著韓鎮鈺聞罷,隻見張南浩蹲下了身子,從腳下木地板的一處縫隙、伸手進去,輕鬆將整塊地板吱呀一聲、掀抬了開來,露出了藏在地板下的一處事先挖有的長坑。


  而長坑當中擺放著的東西,則是讓韓鎮鈺的表情瞬間猙獰了:


  “這、這…”


  韓鎮鈺時而看著那東西、時而看向張南浩,神情是驚愕萬分、眉頭深皺著道,“…你怎會有這個東西的?!”


  隻見那長坑內,平整的擺放了三樽手掌大小的圓鼓…握柄、繩鏈與小敲槌,都是一副已塵封了許久的模樣。那鼓皮上遍滿的凹痕,是被敲打過無數次的痕跡。而三樽看似平平無奇的小小‘撥浪鼓’,更是神奇的蘊含著深不可測的內力氣息…


  這正是八龍傑之一,陽四龍之首‘張北寰’的兵器——


  三途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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