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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絕音傳承

  七個月前,清中鬆海北境的驛站客棧大堂內。


  韓鎮鈺正坐在一張桌邊看書,而就在那時,王伊寧、武浩、呂白、勞仁關與安雅五位少年一齊踏進了客棧來。


  呂白一眼便注意到帶著鶯歌笛的韓堡主,韓鎮鈺也一眼即望見了呂白所持的青蓮劍。


  當時隻一個簡單的對視,便引起了韓鎮鈺對呂白的興趣。


  也導致了之後,少年們皆被鬆林中的虎雷砦匪徒綁走的誤會,以及自己與昔日的老大哥、即寨主陽四龍‘鍾升明’的重逢。


  青蓮劍主呂千鈞對於韓鎮鈺而言,盡管貧富有別、以及陰陽不同路,但畢竟是流州同鄉、同屬八龍傑,且亦是有過救命之恩。


  而張北寰對他的意義,還比這要大得多。


  在二十一歲那年,韓鎮鈺因行俠仗義而與人結仇、遭到追殺,被迫跳崖逃生,正是呂千鈞在那時救了他一命。當時的韓鎮鈺自認為無顏返回雁月堡,呂千鈞便收留了他一段時日,傳他劍術。不久,在發現韓鎮鈺更喜好吹笛,呂千鈞便將他送到了張北寰處。


  而張北寰那時,已以‘三途鼓’成名多年,在收韓鎮鈺為徒後,便開始傳授他自己獨門的音波功。


  很快,韓鎮鈺便也以‘鶯歌笛’以及劍術、道術出名,與師父一道遊曆天下,繼續懲奸除惡、行俠仗義,到八個人皆出名、名冠‘陰陽八龍傑’之後,韓鎮鈺便與師父一齊位列於陽四龍之中。


  這其間,韓鎮鈺跟隨了張北寰十餘年,直到長子‘韓棣’、即韓梅的兄長出生,才帶著妻子返回雁月堡,結束遊曆的日子。


  正是這些年的歲月,成就了他韓鎮鈺。


  正是呂千鈞與張北寰二位師父,尤其是張北寰,才使得他韓鎮鈺免於死難、免於顛沛流離,並得以發掘出自己的音波功本領,得以名滿天下。


  時光荏苒,轉眼已近卌載過去。


  遠離了江湖仇殺紛爭已久,一心隻在保護妻子兒女與家族、頤養天年,一直過著波瀾不驚的淡然歲月的韓鎮鈺,與二位師父離別,也有許多年了。


  當見到青蓮劍再度現身之那日,他已足夠激動。


  而今時見到三途鼓,他更是一下子即被腦海中驚詫無比的情緒震懾了住,隻此一瞬,許多往事便湧上心頭,許多模糊的記憶便逐漸清晰…


  這小小的三樽圓鼓,與鼓的主人,對他來說都是意義非凡。


  ……


  “這、這…你怎會有這個東西的?!”


  韓鎮鈺從見張南浩將木地板蓋掀開,到三途鼓露出來,到陷入震驚之後、隻過去了眨眼一瞬的刹那,便已迅速反應了過來,唰地一聲從腰間拔出自己的金鞘鐵劍,精準地搭在了張南浩的脖間——


  “說!”


  韓鎮鈺厲聲嗬斥著,那渾厚的聲音幾乎回蕩到了百步外的山林裏。


  麵對鋒利的劍刃瞬間搭到喉口,張南浩卻並沒有被嚇到、甚至都無一絲懼怕。隻見他直視著韓堡主,麵不改色、冷靜的開口應道:


  “韓堡主,我就是張北寰唯一的孫子。”


  “嗯,長得像他…也都姓張…想來也不奇怪。”


  韓鎮鈺道,“依此來看,你的音波功便是跟他學的吧?那你為何要對同伴隱瞞呢?你可知,昨夜你若是帶著鼓一道去了,我女兒也許就不會遇險,伊寧也可能不必受此重傷了!”


  “韓堡主,昨夜我若是去了,被奪走的可就不止是南麟劍了。”


  張南浩答說,“我雖同祖父學過音波功,但卻並不精湛。我一沒什麽武功天分,二又疏於練習,便一直未能悟得他的精髓、繼承他的真傳,以致於是辜負了他的威名。我是為保護三途鼓,才隱藏身份、對朋友們一直強調自己不會武功…”


  “保護?為何你來保護?”


  韓鎮鈺繼續嚴厲問道,“而且你若去不了,可叫你祖父去呀,你祖父人呢?”


  “韓堡主…”


  張南浩這時則是閉上了眼,神情間有些黯然,“祖父他…早已過世了。”


  “什麽?過、過世了…”


  聽到這裏,韓鎮鈺緩緩放下了手中長劍,頓時,也逐漸麵露哀傷起來。


  張南浩見狀,遂俯下身來,從坑中取出了三途鼓後,便將木板蓋合上。隨即一邊蹲在地上,一邊用手輕輕撣拍去鼓上的灰塵。


  同時,他還時不時抬頭看看韓堡主。


  得知這個消息,對韓鎮鈺而言可謂是一道晴天霹靂,此刻的他沉浸在萬分的哀傷與震顫中,長久難以冷靜。


  過了許久,韓鎮鈺才緩緩收劍入鞘,俯首看向張南浩、開口問道:

  “是…什麽時候的事?”


  “已有六年了。”


  “六年…”


  韓鎮鈺回憶著往昔,不禁又是許多哀思湧上心頭。


  自從離開師父、返回韓氏繼承堡主與族長之位後,韓鎮鈺難以抽身,隻可常年以書信進行往來問候。而隨著時日一長,便逐漸淡忘,久疏聯係,直至今日才重新想起來時,師父卻離世已經六年了。


  抬頭看著被遮在依稀幾道烏雲間、隱約露出的月光,韓鎮鈺是百感交集。


  “韓堡主不必如此悲哀。”


  片刻後,正擦著三途鼓的張南浩開口說起道,“祖父臨走之前,雖言一生仍有許多遺憾,但仗劍所行之事、所走過之路,皆無一步後悔。他這一生活得多姿多彩,是帶著笑容閉上雙眼的。”


  “唉…我明白了。”


  韓鎮鈺長歎了一聲後,便看向張南浩去。


  “小張,我大可猜出你的意思了。”


  看著張南浩,韓鎮鈺神情平靜地說著,“對於師父的離去,我雖覺惋惜,但畢竟斯人已逝,過去的便已過去了。如今保護好女兒與家族,才是我韓鎮鈺的重責所在。即便今日得知了這些事,我也隻會在明日多停留半個時辰,不為別的,隻為給師父進香祭拜而已。”


  “之後,我仍會離開宮城。”


  “不過…你若是想保護好三途鼓的話,我倒是有個兩全的法子。”韓鎮鈺繼續道,“你這麽聰明,應該知道是什麽了吧?”


  “那是當然。”


  張南浩拿著三途鼓站了起來,“您的這個法子,幾年前祖父剛過世時,我便已想過了,隻是那時…我一無名小卒,根本沒機會見到鼎鼎大名的韓堡主,加上又不知韓堡主是怎樣的人、是否值得托付,故而才一直猶豫著。”


  “這幾日韓堡主來了宮城,我才終於下定決心。”


  張南浩眼神逐漸堅定,“在得知韓堡主幫助焦宮主擊退強敵,全力救治與自己毫無瓜葛的少年伊寧後,我就知道祖父看人的眼光不會錯,是該相信韓堡主的。韓堡主願意留下自然好,若不然,那我也是時候、該將三途鼓交托予您保管了。”


  說罷,便見張南浩將三途鼓遞出給了韓堡主去。


  這時,這副三途鼓上的塵漬、已被他撣拍得差不多了,精致幹淨得就如同一副新的小鼓。


  外人絕是看不出,在這組小鼓的鼓音下,曾是轟殺過多少生靈。


  “嗬嗬,你這就誇張了。”


  韓鎮鈺輕笑著應道,“我去火龍宮,隻是為防止我女兒受到傷害。而王伊寧對我女兒更有救命之恩,我不幫他才是說不過去。不過…你既自知難以保護此物,交給我也無可厚非。”


  一邊說著,韓鎮鈺一邊接過了三途鼓。


  “不過…這畢竟還是你祖父的東西。”


  韓鎮鈺說道,“至於音波功,你畢竟能修煉出來,還是有這個靈性的。你若願意的話,可拜我為師、隨我一道離開宮城,由我來教導你、將你祖父的音波功傳承下去。這樣…若有一天我也去了,此物回到你手,你至少也得以親自守護下去。”


  麵對這樣的請求,張南浩卻是選擇了婉拒。


  “多謝韓堡主的美意了。”


  張南浩恭敬作揖應道,“隻是…我早已明白自己不是學武的料了,還是詩詞歌賦、音律繪畫這些的更適合我,我就不去給韓堡主當累贅了。”


  “嗯,也行,我不強迫你。”


  韓鎮鈺應著,將三途鼓收入了自己的衽間,再神情堅毅地看向張南浩、同時大手搭到他肩上說道:


  “既如此,這三途鼓便先暫且由我保管吧,我也會繼續替你保密,不暴露你的真實身份的。你大可放心,此物在我手上不會再有任何危險。我韓鎮鈺應承你,會誓死保護這副師父的遺物的。”


  韓鎮鈺鬆開手繼續道,“不過此後,無論我是生是死,你都隨時可以來流州封城的雁月堡,將此物取回的。”


  “多謝韓堡主。”


  張南浩再度恭敬作揖。


  “好。”


  韓鎮鈺點頭應道,“你今晚要說的事,該是就這些…沒別的了吧?”


  “回韓堡主,沒了。”


  “好,那咱們便回去吧。”


  說罷,便見韓鎮鈺大手一甩、袍袖揮動之間,細小的黃沙飛石憑空顯現,而後,緩緩將二人包裹入其中…


  “對了,說起來…”


  “什麽?”


  “既然咱們都跟你祖父學過音波功,按理說,你也該叫我聲‘師兄’才對吧?”


  “呃,這…”


  “哈哈哈…”


  嘩地一聲後,沙球消散,二人轉瞬即原地消失了。


  ……


  與此同時,客棧洛家樓內。


  適才王伊寧、武浩、安雅三人回到住處後,仍聚在一起商量、討論了一會,直到最後仍未討論出什麽來後,才各自散去。安雅回了自己房間,而王伊寧則繼續與武浩同一房間。


  再次看到自己的行李包袱,漆黑的七尺黑槍,王伊寧也是感觸良多。


  這十二個時辰、不過短短的一日之內,發生了太多的事…


  回想起來,麵對深不見底的高崖,當時奮不顧身的一躍而下,如今自己想來都覺得不可思議,若是要讓他重跳一遍,那是絕不再敢了。還有今早,讓他感受不到痛苦的笛音,以及肉身白骨憑空複元的雲白仙果,亦是神奇無比。


  按韓老家主囑咐過的,如今自己的傷勢已恢複了七八成。


  剩下的隻需靜養,便可在數日之內完全康複。


  看到那杆黑槍時,心中癢癢的王伊寧便一把將之拿起,在這個即將就寢之前的時分,在他狹窄的房間內舞起了槍法來——


  盡管想讓伊寧早些休息,但看到他又能舞槍了,武浩便是高興得沒有阻止。


  隻坐在一旁自己的床沿上,靜靜地看他練習著。


  然而,就在王伊寧沉浸回了舞練槍法的狀態當中之時,卻是忽然察覺到了什麽不對勁,眉頭逐漸微微蹙起。


  而他神色的變化,自然也被阿浩注意到了。


  “怎麽了,伊寧?”


  武浩看著伊寧、眼神間有些擔憂,“怎麽忽然這個表情?”


  王伊寧遂將長槍放下到一旁,坐回床沿,看著自己的雙手、神情是若有所思狀,開口應道:“阿浩,我有種不安的感覺…我需要證實一件事。”


  “什麽事?”


  “阿浩,你像我以前那樣,十指相扣,而後抬手往頭頂方向過去——”


  王伊寧看著阿浩說道,“我想再看看…你們沒有軟骨奇絕的,最多可以到哪個位置。”


  “這個?這你不是看過無數遍了麽?”


  武浩沒有多想,當即按照伊寧所說,十指相扣、合手往頭頂抬去,隻見他的兩臂隻最多抬到剛剛過耳的位置,便不得不停住了,“隻能到這裏,再往下就要扭到肩了。你的軟骨奇絕可以過去,而且可以在頭後邊隨意扭轉上下肢呢,不是麽?”說罷便鬆開了手來。


  “果然…”


  此刻,隻見王伊寧也做起了相同的動作,十指扣住,抬手往頭頂而過,然而,卻是見他與阿浩一樣,兩臂隻抬到在剛剛過耳的位置,便停住了。


  他再往下用力,兩肩便要發出劇痛——


  在他的感覺裏,就仿佛肩頭裏多了塊關卡,生生遏製住了他的關節、封住了他平常輕鬆無比的動作般。


  “伊寧…這是怎麽回事?”


  武浩看著伊寧,突然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神色不安的問著。


  “阿浩,糟了。”


  王伊寧鬆開了手,隨著是眉頭一皺,神情十分嚴肅地應道,“我…我的‘軟骨奇絕’使不出來了!”


  “什麽?!——”


  武浩聽罷,登時是從床邊驚愕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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