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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玿王現身

  兩個時辰後,早夜戌時。


  封城中心,流州王府正門前,十餘名黑甲士兵正手執長矛在來回走動,個個神情嚴肅、無一人開口閑談。


  月光晴朗,早夜的涼風吹動府中的黑翳氏大纛獵獵作響。


  而就在這等戒備森嚴的寂靜之中…


  嗡——


  隨著刺耳的嗡鳴聲響起,隻見一道烏黑色的光球憑空顯現在了王府門前,在扭轉著間逐漸凝聚成了漩渦…


  士兵們聞聲皆轉頭看來,見狀紛紛朝向漩渦、單膝跪地,放下長矛、抱拳行揖:

  “恭迎王爺回府!”


  在眾士兵異口同聲的行禮中,一道人影從這傳移之術中走了出來:


  此人頭發向後束起,外裹明黃布袍、內穿淡碧絲衣,頭係長簪、戴布帽,穿著十分輕便而樸素。從其麵相看來年紀應是四十左右,但滿頭的毛發已是雪白,五官更是無比的陰戾凶煞,透著一股邪狠之氣…


  而此男子,便正是這座王府、這千裏流州土地的主人,當今流州王——


  黑翳玿!

  “行了,起來吧。”


  黑翳玿擺擺手示意後,十餘名士兵便一齊起身。


  “稟王爺,今日收到密信一封。”


  眾士兵剛起身,便見其中站最前邊的士兵長朝王爺走來,伸手進自己盔甲下所穿布衣的衽間、掏出來了一樽細小的竹筒,呈遞向王爺去。


  “密信?”


  黑翳玿眉頭微蹙、接過竹筒,收入了袍袖間,“誰送來的?”


  “回王爺,原本…是一個平民百姓來送,看樣子不是封城本地人。”


  士兵長交過竹筒後、便退身了兩步,抱拳繼續稟報道,“我們將其驅退後,他在拐角處巧遇了秦小姐,而後,便由秦小姐送來了。據她所說,此密信務必由王爺親啟,別人不能看,還強調了好幾回。”


  “秦小姐…秦蕙?”


  “是的。”


  “她來王府做什麽?”


  “回王爺,她來找周藍,但周藍早已不在王府做事,所以我們隻有告訴她…”


  “行,明白了。”


  黑翳玿應罷,轉頭看了眼王府大門,接著又看向士兵長問道,“還有別的事要稟報嗎?”


  “沒了…吧。”


  “沒了。”


  話音剛落,眾士兵麵麵相覷,片刻後,便皆看向王爺、齊聲而應。


  “行。”


  黑翳玿隨即看向王府大門、邁步要朝前走去,守門的士兵當即讓開到了一邊,與此同時,隻見他邊走著還邊說道:“立刻傳喚兩大高手來大殿見我。”


  “是!”


  在眾士兵異口同聲的應聲中,黑翳玿走入了王府內。


  ……


  片刻後,在王府最中央處、最高大的一幢殿閣,即‘王府大殿’之中,此時已經點起了明燈。


  大殿一層的大堂內,頂上各處是華燈高掛、通明徹亮。


  大堂最深處的高座兩旁,香爐也已開始煙霧飄渺。爐邊的兵器架上,也擺上了一副純銀的,每節長四尺、每鏈長一尺的三節棍。


  高座大椅上,黑翳玿正襟危坐。


  與剛才在門前相比,此時的他已換上了在王府內的尊貴華服:外披起了金紋黑氅,內穿上了淡碧絲袍,頂戴九旒王冠。


  小小的竹筒已經打開、擺在了麵前的條案上,此時的黑翳玿,正讀著這封密信。


  “嗯…嗯。”


  看完了信後,黑翳玿便將信紙搓回了一小卷狀,從條案上拿起竹筒、將信塞回其中,再將竹筒收入了自己的右手袍袖內。


  “你來…有何事稟告?”


  黑翳玿俯視望向高座下,開口問道。


  而他所看向的,此刻在金毯前的,正是一名全身穿黑、麵罩遮住口鼻、一副斥候裝束,單膝跪地之人。


  “稟王爺。”


  斥候抱拳應道,“今日在周府附近,負責嚴密看守周府的弟兄們遇神秘高手襲擊,全部暈倒,過數時辰方醒。而後,周藍之子更從府上離開,無任何守衛或城中人見到他出城、或現身何處,此人已憑空消失。”


  “好,明白。”


  黑翳玿應罷,未經深思便立即吩咐道,“叫他們好好養傷,從今往後,不必再看守周府,明晨來找我,我自有新的安排。”


  “是!”


  斥候作揖一應,遂起身回轉,一躍即飛過數丈,眨眼之間,身影與氣息便從這空曠的大堂完全消失了。


  留下了這位王爺,孤身一人在此。


  未過多久,殿上的寂靜便被打破:隻聞是同時的‘嗡嗡’兩道響聲傳出,就在金毯上斥候原先所跪之處,同時出現了兩道傳移之術——


  由王爺麵向左手邊的,是一道拔地而起、近丈來高,不令人感到絲毫炙熱、也並未燒著金毯的‘火柱’;

  右手邊的,則是一團呈漩渦狀流轉著的、銀色的波濤;


  在兩道傳移之術中,隻見是各有一道人影從中走出,在各自陣術消散後,便麵朝王爺、單膝跪了下來:

  使火柱傳移之術的,是位赤眉鳳眼、膚白貌美、穿著華麗的青年女子,身後背負著一杆長有六尺,雕琢精美華麗、鑲有金鳳的赤鞘寶劍。


  使波濤傳移之術的,則是位留著黑白相間的長發披散及腰、長須紮成辮狀,劍眉星目,穿淡藍色道袍,背負一座深藍色厚重劍匣的中年男子。


  此二人,便正是此流州王府的兩大高手,陰陽八龍傑中的‘南麟劍’與‘上河劍’——


  何婉霄,曹先索!

  “參見王爺!”


  “行,起來起來。”


  “謝王爺。”


  二人齊聲行禮罷,在黑翳玿的擺手示意下,便又一同起了身。


  此時,還不等二人開口詢問何事,眉頭深蹙著的黑翳玿便從右手袍袖中再拿出了信筒、舉給二人看到,直接發話道:

  “呂千鈞遣人致信,稱有事與我商議,邀我去他荒塔村一敘。信中提到我父皇那封密詔,想必…是終於動心投靠我等了。”


  黑翳玿放下信筒說道,“還有,秦正武孫女今日來找了周藍,韓鎮鈺秘密潛回封城、從周府救走了周藍之子,現已離開封城。斥候全城搜查後,秦正武孫女又消失無蹤。照此看,這三人多半是聚一塊了。”


  二人聽罷,各皆是眉頭深鎖,心中有所深思。曹先索看向何婉霄,何婉霄則低著頭,皆不知該說什麽。


  “若如此,那韓鎮鈺應已從其子處得知了周藍的情況。”


  黑翳玿輕輕撫頷、咧嘴一笑,輕嗤說道,“嗬,就是不知這老家夥…現在想幹些什麽呢,你們怎麽看?”


  “回王爺,此信必然有詐,前去荒塔村凶多吉少。”


  曹先索抱拳回應道,“若照此推論,此二人已由韓鎮鈺救出脫身的話,將極可能投靠他,欲報為師為父之恩、請求他出手,來對王爺不利!而韓鎮鈺若回到流州、得知此事,也最可能即刻趕去荒塔村,與呂千鈞匯合!”


  “不對。”


  黑翳玿搖搖頭應道,“呂千鈞的信今日已到,且派的是一普通平民,說明至少三日前已經致信。而且,你莫忘了這兩人現在的立場。他與我父皇敵對、至今尚名列通緝,又不願入我麾下,韓鎮鈺也還是身份堂皇的一族之長,若此二人敢公然與我對抗,豈非自己找死?”


  “王爺,這等招數屬實簡劣得很。”


  曹先索繼續道,“那呂千鈞完全可以傳移來到封城,派遣一平民喬裝易容、化作外地人來替他送信,再自行返回的。此人常年拒絕王爺盛遙,那密詔也已是兩年前之事,他兒子去年又在京城高升千夫長、掌握兵權,他怎可能在這時,突然向我們倒轉立場?”


  “所以屬下以為,這必是個圈套,誘王爺前去,助那小子為父報仇而已!——”


  曹先索越說著,一旁的何婉霄眉頭越是蹙起,不時還轉過頭去看他一眼。


  “嘖…說的也是。”


  黑翳玿微微眯眼,連連點著頭間、似乎聽出了什麽,“可他畢竟尚未撤銷通緝,現在投靠我等…其實無可厚非。其子在父皇處看似是掌權小將,實則…也是父皇控製他的籌碼之一。他自己也明白的,躲不了一輩子,遲早要選邊站。”


  “王爺不必過慮。”


  何婉霄開口道,“即便韓鎮鈺已帶那二人,與呂千鈞在荒塔村匯合,靜候王爺前去,此二人今日也已各進行了數百裏路程、且帶人一道的傳移之術往返!已耗費了許多功力!況且青蓮劍也不在他手,他是發揮不出本來實力的,所以…”


  “青蓮劍?”


  聽到這、黑翳玿突然想起了什麽,臉上笑容瞬間消失,猛地拍桌站起、看向二人,嚴肅問道,“你不說本王差點忘了,之前在宮城吩咐的、跟蹤呂千鈞之子的隊伍呢?怎麽這十幾天,本王一點消息沒有收到?”


  “這…”


  何婉霄、曹先索二人聽罷,登時各皆低頭、麵麵相覷。


  “韓鎮鈺會傳移之術,追不到他也就罷了。”


  黑翳玿扶額說道,“可呂千鈞之子,一個帶著青蓮劍、還能三次被八龍傑逮住的小家夥,居然還能追丟?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回王爺。”


  何婉霄抱拳回應道,“我們原本在賽後已經派人跟蹤了他們,但是…在他出城之前,跟蹤他們的人便已皆被皇上發現,全部遣散了,之後…也就隻得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你倒說得輕巧。”


  黑翳玿眉目間漸顯怒意,指著何婉霄嚴聲道,“他可帶著青蓮劍!還有武笑酒之子,王伊寧,都跟著他!若是他帶他們回了荒塔村,又把劍還給了他爹,咱們還怎麽打?你剛還想讓本王去,嗬嗬,去幹什麽?去送死嗎?”說罷,便轉過了身去,扶著額來回踱步,神情是十分焦慮。


  “王爺,皇上出手幹涉,我們也隻得作罷,還請王爺見諒…”


  曹先索趕忙一邊解釋、一邊給何婉霄解釋,而一邊的何婉霄則已完全低下了頭去,未敢多說一句。


  在來回走動了一陣後,黑翳玿才終於站定下來,繼續看向二人。


  “罷了…罷了!”


  黑翳玿神情嚴肅、厲聲宣布道,“既如此,眼下也別無他法,唯有前去一探究竟了!即便一切都完全撞巧,那也確如婉霄所說,不可錯失這個他們耗費了大量功力的良機。你等速速下去準備,再帶兩個人,最遲一刻鍾內、到大殿來集合,而後直接傳移去往荒塔村!”


  “是,遵命!”


  何婉霄與曹先索皆抱拳以應,隨後,便各皆運功施法,在原地施展起了各自的傳移之術,轉瞬,即直接憑空消失了。


  大殿上,轉而又空曠得隻剩下了這位王爺一人。


  “呂千鈞…呂千鈞…”


  黑翳玿撫頷思慮著,坐回到了大椅上,另一手是拳頭攥緊,臉上持續是一副凝重的神情,片刻,更是不禁自言自語起來,“你跟韓鎮鈺…你們兩個老家夥,到底在打著什麽算盤?嘖,嘶…”


  “韓鎮鈺…等等…”


  念叨到這,黑翳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


  砰!

  “…可惡!”


  忽聽一聲巨響,隻見是黑翳玿大手一掀,將整張條案都扔下了高座,一甩飛即是數丈之遠,幾乎砸到了大殿門前…


  “真是幫老謀深算的家夥!”


  “哼,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我黑翳玿…使出更陰的招數了!”


  ……


  不久後,數百裏外,荒塔村中。


  皓月當空之下,破舊小客棧當中,此刻已是除了呂氏父子外,小小的兩個房間,聚滿了另外的七人。


  在互相交代完計劃後,他們便離開了呂家屋,為等候四王爺而在客棧內暫避。


  並且在兩位前輩的幫助下,眾少年們也學會了隱蔽自己氣息的方法,讓無論是任何情況,都無人能察覺到他們。


  盡管他們無時無刻不在做著準備,且已經如此‘訓練’了三日。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四王爺是返回的這般快,且來的亦是這樣快了!


  此刻,客棧房間內。


  “來了!”


  幾乎同時,正分別在兩地盤膝撚指打坐著的韓鎮鈺與呂千鈞皆睜開了眼,神情嚴肅,並在同一時刻或開口、或施展‘傳音入密’之術,通知到了客棧與家裏的七位少年。


  而在此前三日或半日裏,早經知會過多次了的少年們,自當是迅速反應了過來,很快各皆進入了狀態:

  紛紛運起功力、嚴陣以待,有兵器的也皆拿起了兵器。


  所有人皆看向了呂家屋的方向,並用兩位前輩所傳授的方法、隱蔽住了自己的氣息。


  而呂家屋內,此時的客廳裏…


  嗡——


  隨著嗡鳴聲響起,一道烏黑色的光球憑空顯現在客廳內,在扭轉著之間,飛速凝聚成了漩渦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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