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婚禮(下)

  謝連城幾乎是冷著臉,將君涵雅帶到了專門提供給他們作為休息之地的房間。


  君涵雅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隻是在被重重推到坐在沙發上的時候,才不解地抬起頭來看向謝連城,問道:“連城,怎麽了?”


  “怎麽了?”謝連城笑得有些咬牙切齒,“你還問我怎麽了?”


  他伸手輕輕握住君涵雅的下頜,讓她抬起頭來麵向自己,冷冰冰說道:“是不是後悔了?你應該選擇藍卓才對。”


  “怎麽會?!”君涵雅著急地搖搖頭,稍微挺直了身體,焦急地說道:“連城,你誤會了,藍卓和我沒有什麽關係。”


  “那他來彈了一首鋼琴曲離開,怎麽好像將你的魂也帶走了一樣。”


  “不是這樣的。”君涵雅知道謝連城誤會了,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想要和他一起離開,隻是他彈的這首曲子……這首曲子……”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剩下的話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來。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謝連城彈奏的曲子,也記得當時的他溫柔卻帶了一絲哀傷的表情。而當時站在他身邊的,是和他青梅竹馬的許如曼。


  其實這件事雖然君涵雅一直記得,但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將它和許如曼以及謝連城之間的事情聯係起來。可是剛才看著藍卓彈奏鋼琴的時候,突然之間便想起了這件早已被自己拋在腦後的事情。


  就在看見藍卓眼神的那瞬間,她突然之間覺得自己想通了一些事情。可是那些事情,卻又是讓她感到無比害怕的。


  所以她才會覺得恍惚。


  並不是因為藍卓的出現或是離開,而是因為,此刻正冷著一張臉站在自己麵前的謝連城。


  “那首曲子……”謝連城不耐地問道:“怎樣?”


  他似乎猛然想明白了什麽,冷笑著問道:“怎麽?那是你們之間的定情曲嗎?”


  “不是的……”君涵雅微微低下了頭,不敢去看謝連城臉上的表情,也不敢去看他那一雙明亮得仿佛能夠吸走人的魂靈的眼睛,然後低低說道:“不是因為這樣。”


  “那是為了什麽?”謝連城硬邦邦地問道:“這首曲子勾起了你對往事的美好回憶,所以你後悔了,想要和藍卓離開了?”


  “不是的!不是的!”君涵雅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她拚命搖著頭,努力眨著眼睛,想要讓自己在謝連城麵前看起來不要那麽狼狽,然後才低低說道:“連城,我曾經聽到過你彈奏這首曲子。”


  謝連城愣了愣,想不到君涵雅會哭,更想不到她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可是他卻隻是皺了皺眉頭,問道:“那又怎樣?”


  這是一首耳熟能詳的鋼琴曲,聞名於全世界,世界上不知道多少人會彈奏這首曲子。他自然也是會的,可是他卻並不記得自己,曾經在公開的場合演奏過這首曲子。


  君涵雅的聲音更低了,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明顯的哽咽和失落,“我聽見你彈奏這首曲子的時候,曼曼就在你的身旁。那時候你臉上的表情,就像藍卓今天看向我的表情,一模一樣。”君涵雅仰起頭看向了謝連城,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她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我見猶憐,那樣哀傷,卻又帶著一絲不自覺的堅強,“所以連城,並不是我後悔了。我是在擔心,你會不會……”


  她的話並沒有說完,謝連城灼熱的唇帶著不容拒絕的霸氣落在了她的唇上,堵住了她未盡的話。


  君涵雅眨了眨眼睛,眼淚掉得更凶了。


  謝連城的吻,一點也不溫柔,隻是用力地吮吸著她的唇,霸道地奪去她唇裏的所有氣息,不再讓她繼續說下去。


  他自然也嚐到了君涵雅淚水鹹澀的味道,可是他卻絲毫沒有要放開她的唇的意思,隻是用力地將她摟緊,然後重重地吻著她。


  君涵雅怔怔地看了謝連城近在咫尺的漂亮眉眼一會兒,終於緩緩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她不知道這個吻代表了什麽意思,可是她卻逐漸清楚了,曼曼在自己和謝連城之間,那就是一個不能提到的禁區。


  她想放聲大哭,但卻也明白,這條路是自己選擇的,隻能自己堅強地走下去,如果不想放棄的話。


  她想放棄謝連城嗎?

  君涵雅問自己,然後她很快便否定了這個想法,即使讓她痛苦,讓她委屈,讓她想哭,她也不會放棄的。


  謝連城終於放開了君涵雅,他的額頭輕輕抵在君涵雅的額頭上,就像是溫存之後的情侶之間親昵的動作一樣。可是他說出口的話,卻一點也不溫柔。


  他壓低了聲音,在君涵雅唇邊一字一字冷冷說道:“君涵雅,曼曼和你,是不一樣的。以後不要想著將曼曼比下去,也不要試圖取代她在我心裏的位置。”


  在今天之前,君涵雅雖然也問過他類似的問題,可是謝連城卻從來沒有過正麵的回答。反而因為藍卓之前的一番話,因為自己和謝連城之間越來越是融洽的關係,讓君涵雅逐漸燃起了希望的火花,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做好謝連城的妻子,甚至是……愛人。


  謝連城絲毫不在乎君涵雅的眼淚掉落得更加厲害,隻是冷冰冰地繼續說道:“我已經娶了你,你要懂得知足!”


  他伸手握住了君涵雅的一隻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位置,冷冰冰說道:“這個地方,永遠隻會有那一個人的位置。”


  他雖然沒有直接說那個人是誰,但是君涵雅卻明白,他指的就是許如曼。


  她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疼痛,疼痛得仿佛要將她整個人撕扯成兩半。


  她抬起頭看向冷漠著一張臉的謝連城,終於大聲問道:“那你為什麽要娶我?我從來沒有求過你娶我,從來都沒有……從來沒有……”


  謝連城諷刺一笑,道:“那該感激你,有一個好哥哥。”


  他伸手托起君涵雅的下頜,讓她淚眼婆娑地對上自己的毫無感情的雙眼,淡漠地說道:“或許你可以回去跟他哭訴,說我讓你受委屈了,看看你那個‘好哥哥’,會不會幫你出頭。”


  “你騙我!”君涵雅不信,“我哥哥怎麽可能威脅得到你。”


  “你哥哥當然不可能威脅到我,可是他手裏有些東西,卻讓我不得不答應他的條件。”


  謝連城笑得無比冷漠,“當然,那些東西現在對我同樣有效,所以你可以試試,回去找你哥哥哭訴,說我欺負你了,讓他替你出頭好了。”


  過去他並不了解君涵雅,不知道她是不是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可是他現在卻有把握,不管發生什麽樣的事情,最讓君涵雅感到害怕的,絕對是從自己身邊離開,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去找君明風哭訴。


  因為如果真的那樣的話,她或許會被自己家裏的人,逼著離開自己。


  而且,謝連城皺了皺眉頭,放開了自己的手,看著哭泣著軟倒在沙發上的君涵雅,這個女人……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了,她是絕對不會在別人麵前說人壞話的人。


  更何況對象是自己。


  君涵雅覺得自己已經掉入了一個巨大漩渦之中,她真的好希望現在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她的一場夢,等到夢醒了,謝連城就會笑著告訴自己,現在他說說的話,不過是夢中的事情。他和自己的關係,正在穩步地發展著,會變得越來越親密,也越來越甜蜜。


  可是她知道不是的。


  原本一直在害怕的事情,終於在謎底被解開的一瞬間,全都變成了事實。


  君涵雅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她預感的那些不好的事情,竟然真的全部發生了。


  而且就發生在,她成為謝連城妻子的第一天。


  這樣的婚姻……


  這樣的婚姻!

  這樣的婚姻,真的還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嗎?!

  她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地看向穿著黑色禮服的謝連城,他還是那樣英俊迷人,還是那樣讓自己喜歡,還是那樣,占據了她很多年的思念和記憶,占據了她所以關於愛情幻想的男主角位置。


  可是也是這個人,讓自己體會到了從來未曾有過的心痛。


  君涵雅覺得自己的靈魂仿佛和身體分開了,她的靈魂飄在了空中,冷冷俯視著這個房間中的一切,俯視著冷漠的謝連城,也俯視著痛苦不能自已的自己。


  可是她的身體,卻覺得好冷好冷,好希望能有一個溫暖的身體可以緊緊擁抱住自己,將自己身上徹骨的,一直冷到心底的寒冷驅走。


  可是她知道不會有人這麽做的。


  她隻能自己抱緊了自己,用力抱緊自己,然後逐漸停止了哭泣。


  謝連城大概想不到她竟然那樣快就平靜下來,隻是冷冰冰看著她顫抖的雙肩,不說話,卻也沒有離開。


  君涵雅用力壓下心中疼痛得仿佛要撕扯開自己的難受,對謝連城說道:“連城,你還記得曾經答應過我的事情嗎?”


  “什麽?”謝連城皺了皺眉。


  “你答應過我的,結婚之後,如果晚上不回來吃飯或是會晚歸,會打電話告訴我。”


  謝連城想不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但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那麽我現在,還是隻有這樣一個要求。”君涵雅低低說道:“隻有這樣一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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