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坦白

  謝連城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他想不到君涵雅會退讓到這樣的地步,甚至能夠那麽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其實他早已打定了主意,會在結婚當天和君涵雅攤牌,讓她對自己再沒有任何希望。


  然後在她能夠想起要去聯係君明風之前,將她帶出國去,用一起度蜜月的名義,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身邊,讓她無法和君明風聯係。


  在那段時間,君涵雅既然已經嫁給他為妻,那麽君明風或許就會稍稍放鬆對自己的警惕,然後他就可以想辦法替曼曼從君明風那裏將那樣東西拿回來。


  至於君涵雅,到時候的她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更何況……


  謝連城的目光變得更冷了。


  他就那樣冷冷地看著顫抖著坐在那裏,緊緊擁抱著自己,看起來可憐無比的君涵雅。雖然知道這件事情或許和她的關係不大,但是想到在自己生日那天晚上,她既然能夠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想必也不是什麽太單純的人。


  那天晚上她交給自己的雖然是完璧之身,但現在醫學技術那麽發達,又有誰知道那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她的哥哥能夠抓住曼曼的把柄策劃整件事情,想必君涵雅也不會一點都不知道,所以她怎麽都算不上是真正的無辜。


  謝連城的目光變得冷漠起來,原本心中還有一點點的同情和憐憫也都被冰冷的恨意所取代。


  他身為天之驕子,從來都隻有別人求著他的道理,可是那個君明風,卻偏偏想要威脅他,而且他還成功了。


  這對於謝連城來說,真的是莫大的恥辱。


  謝連城伸手送了送自己的領帶,淡淡說道:“想要我做到這件事,就乖乖去洗洗臉,然後收拾幹淨自己,今天晚上,我們還有一起出國去度蜜月呢,老婆。”


  他說到最後,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個詞來,那其中的諷刺味道不言而喻。


  君涵雅沉默了幾秒鍾,低著頭站了起來。


  她雖然已經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卻怎麽都沒有勇氣抬頭麵對謝連城的冷漠和嘲諷,也一點都不想,在此時此刻,將自己最最狼狽的一麵展現在謝連城的麵前。


  提供給新娘和新郎的休息室裏有附帶的洗手間,裏麵準備得有君涵雅所需要的一切東西。


  她雙手撐在流理台上麵,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將剩下的眼淚都收了回去。雖然心裏仍然難受得像是要爆炸一樣,可是她卻知道,這個時候如果自己就認輸了,那麽便再也沒有可以贏的機會了。


  那她就是放棄了自己長久以來的夢想。


  君夫人那天晚上對她說的話仿佛又響起在耳邊,想到她語重心長所說的那些話,君涵雅再次深呼吸了幾次,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平靜一些。


  然後她乖乖地洗了臉,重新抹上乳液,認認真真給自己化了一個妝,將臉上哭過的痕跡全都遮蓋了起來。


  她抬起頭,重新麵對雕花裝飾的鏡子中那個已經平靜下來的自己,然後努力扯了扯唇角,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


  “君涵雅……”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輕聲對她說道:“不要輕易說放棄,那樣,就不是你了。”


  她再對自己微笑的時候,已經稍稍自然了一些,隻是心中被謝連城剛才狠狠紮下的一刀,卻還是讓她痛得想要就這樣從這個看起來燈火輝煌的地方逃出去,找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放聲大哭。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


  外麵有一些人,他們是她的朋友,或者是君家的朋友,他們是真正帶著祝福來參加她的婚禮的。


  還有一些人,或許從一開始就等著看她的熱鬧,等著看君家的熱鬧。在這些人的麵前,她更加不能示弱。


  門上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君涵雅再對自己努力笑了笑,應道:“馬上就好。”


  她打開門的時候,又再次深呼吸了幾次,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設,準備再次去麵對謝連城。


  可是等她走出去才發現,謝連城早已不在這房間裏,等在那裏的,其實是他那個能幹的特助——


  賀鑫。


  賀鑫的臉上,依然沒什麽多餘的表情。但是君涵雅卻總覺得,他是知道些什麽的。畢竟跟在謝連城身邊那麽久,他怎會一點都不知道謝連城和許如曼之間的事情。


  所以看著他那明明沒什麽表情的臉,君涵雅卻總覺得他的目光中有一絲不甚明顯的同情。


  她的臉有些發熱了。


  倒不是因為覺得沒有麵子,隻是突然之間,麵對這個什麽都知道,卻始終不動聲色的人,君涵雅還是會覺得尷尬的。


  賀鑫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說道:“夫人,總裁已經和許小姐先行一步了,他讓我陪您前去瑞士。但是對外,還是要說您是和他同行的。”


  賀鑫覺得自己要在君涵雅的婚禮上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話,真的是十分殘忍的事情。可是這是謝家大少,是他的頂頭上司的吩咐。雖然和謝連城從小一起長大,可是他卻十分明白,自己對於謝家王國來說,不過是一個比較能幹的特助而已,對於發生的這些事情,並沒有他多說話的餘地。


  他雖然看起來不動聲色,其實心中還是有些擔心的,不知道這個君家小姐,聽了這樣一番話之後,會有怎樣的表情。


  可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君涵雅隻是稍微怔了怔,然後便對他點了點頭,甚至還客氣而有禮貌地對他說了一句:“那就麻煩你了。”


  賀鑫覺得,自己要是再對君涵雅說“不麻煩,這是他應該做的”,那就真的是太過分了。


  所以他保持了沉默,隻是禮貌地問道:“不知道少夫人有沒有需要收拾的東西,我可以陪您先去準備。”


  “沒有。”君涵雅一早便做好了婚禮結束便和謝連城去度蜜月的準備,所以行李早已收拾妥當,隨時都可以離開。


  她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我能夠和我父母告辭一下嗎?”


  “這……”賀鑫有些為難,謝連城要做什麽,他最清楚不過。君涵雅若是趁這個機會去和她的父母說了些什麽,隻怕謝連城的計劃要實施起來就有些困難了。


  所以謝連城的意思,是讓君涵雅先離開,然後再由賀鑫派人去通知他們的父母。


  可是要賀鑫拒絕君涵雅這個合情合理,可以說是人之常情的要求,他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才好。


  君涵雅立刻便察覺到了,賀鑫的為難。


  她有些勉強地扯了扯唇角,道:“那就隻能再麻煩你,告訴下我的父母了。”


  賀鑫點了點頭。


  他的臉上,終於也露出一絲尷尬的表情來。


  君涵雅的身上,穿著的仍然是後來那身簡單大方的小禮服。她轉身走到房間一角,將早已放在那裏櫃子裏的行李取了出來,然後對賀鑫說道:“我們這便走吧。”


  賀鑫“嗯”了一聲,自然而然地伸手接過了君涵雅的行李。


  君涵雅將行李袋交給他,拿起放在沙發上的手拿包,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問道:“我的手機還能帶在身邊嗎?”


  賀鑫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紅了,他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道:“當然可以。”


  他不知道他的老板究竟是怎樣想的,不準君涵雅去和她的父母告別,但是卻又允許她隨身攜帶通訊工具。


  他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君涵雅幾眼,其實他和她之間的接觸並不多,大多數時候,見麵談得也隻是公事。


  大概隻有那一次,她在謝連城在郊外的別墅過夜,自己第二天去接她,才算是稍稍有了些接觸。還有後來……


  他想起來那天晚上在謝連城的公寓中,喝到的君涵雅親手端上來的果蔬汁,那樣好的味道,還是他第一次喝道。


  或許是為了緩解彼此之間有些尷尬的氣氛,賀鑫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對君涵雅說道:“我還沒有謝謝您那天的招待。”


  “嗯?”君涵雅有些不解。


  “那天晚上,在總裁公寓裏的果蔬汁。”他的唇角變得稍稍柔和了一些,問道:“那是什麽牌子的果蔬汁,味道很好,我似乎沒有在超市裏見過。”


  換做別的時候,君涵雅或許會十分耐心地跟他講解是哪些果蔬榨汁,可是現在她的心情真的十分不好,所以隻是勉強笑了笑,道:“那是我自己做的,如果你覺得好喝,下一次我將用了的水果和蔬菜寫個單子給你,隻要家裏有榨汁機,都可以親手做的。”


  賀鑫深深地看了君涵雅一眼,想不到她還有這樣的才能。


  他真的有些驚訝,從他家老板那裏聽來的君涵雅,似乎是狡猾的,貪婪的,甚至是心機深沉的……


  可是他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或許是他和她接觸的時間比較短,所以還來不及看到她隱藏得很深的一麵吧。


  不過賀鑫跟在謝連城身邊很久,見過的人或是事情比同齡人要多得多,對於識人這一方麵,他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但是這畢竟是謝連城的事,不該他插手多管,所以他隻能對君涵雅客氣而疏離地笑道:“少夫人真的很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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