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Chapter 28

  老實說,紀湛東最後那句話讓霍希音驚弓之鳥了好幾天。她生怕他再會搞出什麽幺蛾子,可事實卻是,紀湛東突然沒了行動,而她需要去和正江集團交涉的事也被擱置,由其他人代勞。


  霍希音在一驚一乍中度過了半個月,發現紀湛東真的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沒了消息後,終於大舒了一口氣。


  此後她工作得勤勤懇懇,比以往更加專注更加有效率,沒了紀湛東幽靈一般的騷擾,她連麵色也變得紅潤,江行一日跟她一起吃飯,笑著調侃:“你現在這氣色不錯呀,比之前更加漂亮了。”


  “多謝誇獎。”


  江行淡淡地笑:“收到郵件了麽?母校一百年慶,你去不去?”


  “不去。”


  “別這樣呀。見見老朋友多好,也好讓別人看看我們原來那位漂亮冷感的美人如今是不是更加漂亮更加冷感了。”


  “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誇我就好好坐著吃飯,損我就請出門右轉,不送。”她認識他已久,私下說話也變得不客氣。


  “你明天不去母校是有其他事嗎?”


  “沒有,我隻是單純不想去。”


  “那你想去哪裏?”


  “做什麽都行啊,除了校慶。”


  江行聽了停下動作,眼角微微一挑,被霍希音看到,不禁眼皮一跳,直覺不妙,正要反悔,卻還是被他搶了先,“那你明天陪我去個晚宴吧,就一個普普通通的晚宴。”


  “……”霍希音咬牙,敢情他在這裏等著她。真夠陰險,她最近怎麽這樣倒黴,處處都被算計。


  “不去。”


  “別這麽快否定吧。最起碼你請假,我沒有扣你獎金。本單位無數男士盤問窺探你的隱私,以及無數女人的八卦,我也幫你抵擋住。”江行傾身向前,一雙好看的眸子定定看住她,“甚至我還順從你內心的願望把去正江集團交涉的事轉移給了別人。我對你這樣善解人意又體貼關懷,你就這樣敷衍我,連個晚宴都不肯陪我去,真是太讓我傷心了。”


  “……”霍希音最對付不了的就是這種可憐巴巴的語氣。紀湛東這樣說話的時候她就沒招架之力,如今江行即使話中有誤,她也無力反駁。


  但她依舊有些頭疼。她似乎已經許久沒有去過晚宴,那些花花綠綠衣香鬢影一向被她努力無視,後來沒了紀湛東,她參與的機會就更加少。而且她最近在家中養得有點心寬體胖,不曉得家中那些小禮服還可以不可以穿得上身。


  江行還要再說話,被霍希音無力地揮揮手製止住:“我去,我一定去。江公子您安心吃飯吧,就別給我添麻煩了。”


  霍希音最終仍舊是去了晚宴。她果然有所增重,小禮服穿在身上,其他地方倒還好,但胸口有些緊,勒得她有些呼吸不暢。但江行見到卻吹了聲口哨,點點頭,還紳士地開了車門:“這一身行頭也就你穿最合適。真是有眼光。”


  “……”其實這身行頭是紀湛東購置的。現在她的體重增加,很多禮服都不再合身,唯有這件,因為可以很好遮掩住某些曲線的缺憾,除去胸部其他地方正好,於是便被她穿上了身。她本沒有多想,現在被江行一提,反倒莫名地有些不自在。


  晚宴設在頂層,觥籌交錯是少不了的。他們去得有些晚,霍希音不曉得這晚宴具體出於什麽名目,隻曉得十分無趣。滿大廳的言笑晏晏,一堆笑容猶如蒙了麵紗的女子,讓人猜不透真實的麵貌。


  她本就沒打算敬業地陪江行到最後,而這場合又太不對她的胃口,便向江行提出下去隨便轉轉。


  有一個電梯在維修,隻剩下另外一個。所幸來往的人很少,霍希音一個人下了電梯,在電梯門打開的一刻,卻看到了紀湛東。


  他穿得十分正式,從頭到腳俱是一絲不苟,沒了平時的慵懶,看起來倒是風度翩翩。而他身邊還站著陸華意,此刻六目相對,人人都有點訝異。


  紀湛東收斂了平時的漫不經心,目光在此刻看起來有點兒鋒利。而這種目光已經許久未見,霍希音突然一陣恍惚,某種久違感油然而生。


  她挽著一個金黃色的手包,黑色的精致小禮服,流蘇的披肩,頭上鬆鬆地別著一支發髻,鬢間有一綹頭發垂落,烏黑眼珠白皙皮膚,在一樓大廳金碧輝煌的燈光下閃著光彩,有一種別樣的嫵媚流轉。


  霍希音已經許久沒有這樣仔細地折騰自己的外表。此刻被紀湛東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在他晦暗難明的眼神下莫名地覺得十分不自在。他眉目不動,她看不懂,偏偏他又在電梯門口用手擋住了她的去路,她繞不過去。


  紀湛東有些失神,霍希音不得不提醒他:“麻煩讓一下路。”


  他一雙桃花眼眨了眨,眼神跟著清明。卻隻是笑了一下,沒有動。霍希音慢慢地又重複了一遍:“麻煩,讓開。”


  兩個人在電梯口僵持,好在周圍沒有其他人。紀湛東停頓了一秒,慢慢側過身,接著三人的位置交換,霍希音站在電梯外,看著他一手插兜站在電梯內柔和的燈光下,忽然惡作劇大起,她又邁進電梯內,把從一樓到頂樓所有的按鈕都按了一遍,然後在電梯門關上之前再次閃到了電梯外。


  霍希音微微歪著頭,對著裏麵的兩位笑意嫣然:“觀光愉快。”


  電梯門緩緩合上,把紀湛東眼中的饒有興致和嘴角的一絲笑意一起阻隔在了裏麵。


  外麵相當冷,她薄薄的披肩根本抵擋不住清寒。霍希音沒勇氣出去,走了幾步便打算回去。她低著頭匆匆穿過大廳,可隻走了沒幾步,就被人擋住了去路。


  那力道不小,霍希音訝然回頭,沒想到竟然又是紀湛東。她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拖著她開始直直向前走,步伐很快,霍希音跟得困難,大廳內空曠無人,隻有兩個女服務生目不斜視地向他們微微彎腰致意,紀湛東不理,直接拖著霍希音走到另一條走廊內的一間休息室。


  她還算略略了解他的脾氣,這種情況下同他反抗一向沒什麽好效果,隻能陪著他一起丟人。紀湛東抱住她的腰將她拖進去後,轉身踢上門,接著迅速落鎖,動作一氣嗬成,既快又準。接著他又要抱她,但霍希音反應敏捷,在他收手的前一刻就脫離了他觸手可及的範圍。


  霍希音抱著雙臂看著他。看來他倒是對這裏熟悉得很,什麽地方有什麽東西可以用來幹什麽事都知曉得一清二楚。


  紀湛東打量著她,眸子突然閃了閃,眼神深邃黝黯,接著他緩緩站直身體,走到離門口最近的一張沙發上坐下。


  他看著他,帶著某種淡淡的微笑,那目光則更像是是在思考,或者是在等待。


  霍希音沒有心思陪他在這裏裝風度裝優雅,她反手去開門,被紀湛東眼明手快地阻止。


  霍希音冷靜地瞧著他。


  紀湛東的食指撫在自己的麵頰上,歪著頭看著她,沉吟著開了口:“我可不記得你在下班後還有義務陪著上司來參加這種無聊的東西。”


  “我和誰做什麽都和你無關吧,紀先生。”霍希音用手指使力戳著他的胸口,“假如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裝作別認識我。”


  紀湛東笑了一下:“我是很想裝。可你把我要乘坐的電梯從一按到四十,又是什麽意思?我隻不過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這難道不是中華傳統美德?”


  霍希音繼續冷靜地同他對峙,用眼神對他的強辯表示鄙視。


  “我再說一遍,從法律上來講,作為個人,我擁有行動自主權。我本來就沒必要跟你事事報備報備我的去向。請注意風度,紀先生。”


  紀湛東再次緩緩地笑了,笑得格外咬牙切齒:“你明知道我不是這意思。”他忽然向她伸出手,眨眼之間就把她壓在牆上。霍希音沒有防備,低低呼了一聲,不過他的手托著她的後背,避免了直接的碰撞。可盡管如此,牆壁沁涼,而他的手又十分溫暖,一冷一熱,讓霍希音開始變得有些不清醒。她屈起膝蓋踢他,但被他輕鬆躲了過去。


  “我就是最近對你太鬆了,才讓你有借口跑得遠遠的。”他俯身在她的耳邊說話,聲線低沉,沙沙啞啞,帶著刻意營造的蠱惑。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後,讓霍希音微微一顫,立刻瞪他。他顯然是故意的。


  霍希音恨恨地看著他,他總是用同一招,而偏偏該死的還屢試不爽。她的行動和思維不是一個速度,後者不能完全控製前者,這種不由自主的本能總讓她十分懊惱。


  偏偏他的手還在她的後背緩緩摩挲,隔著披肩和小禮服的布料,她依舊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溫度。霍希音咬著唇,他的動作牽引得她一時間大腦空白,無計可施。


  恰巧這個時候她的電話響起來,霍希音大舒了一口氣,使力推開他紀湛東,接起來才發現是江行,第三方懶洋洋的態度讓她徹底回了魂:“你去哪裏了?外麵冷不冷?”


  “我馬上就回去。”霍希音簡潔地說了一句就掛斷,回頭正對上紀湛東依舊難明的眸子,她揚著下巴同他對視兩秒鍾後,將手機放回了包內,理了理被他壓出痕跡的披肩,一句話都沒說就轉身走了出去。


  紀湛東找的地點很隱蔽,霍希音費了點兒時間才回到大廳。江行一眼就看到她,並衝她招手。但她這朵壁花做得十分不合格,她挽著江行的手臂,隻陪著他笑語嫣然了十分鍾,就覺得十分憋悶。而江行在目視幾個前來搭訕的人走了後,也衝著天花板輕輕歎了口氣;“我來了這兒就搖身一變,成了個賣笑的。”


  霍希音撲哧一身笑出來,後又慢慢組織著措辭,解釋著她剛剛的感受:“我以前還隻以為你是位公子哥,今天才知道原來你不止是翩翩佳公子,還是個用金子鑲成的貴公子。”


  她剛剛說完,眼角就覷到紀湛東從入口處走了進來,步履沉穩,態度怡然。


  霍希音嘴角微微一扯,收回目光,一抬頭卻發現江行正一臉研究地看著她,看完她又順著她剛剛的目光看向入口,看清後若有所思,而後微微一笑。


  他輕輕晃著手中的杯子,低下頭,離她很近,慢慢地說:“所以說哪,金龜也不止紀湛東一個,你何不考慮考慮我?”


  霍希音有點發蒙。她今晚本就被紀湛東的舉止打攪得亂了思路,如今聽江行似是而非的開口,隻知道他拋給了她今晚另一個難題,竟忘記要如何回話。


  霍希音微微睜大眼看著他,眼神懵懂無辜,茫然得像個迷途的孩子。江行跟她對視幾秒,得不到回答,反倒看到她這樣一副難得一見的表情,最後被逗得緩緩笑了出來,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語氣輕鬆:“得了,我說著玩的,你不至於反應這麽大。我沒紀湛東那麽無賴,所以你不必像提防他那樣提防著我。”


  霍希音接不上話。她的思維還停留在某個未知層次上,跟不上他。


  江行又笑了一下,環顧四周,抿了抿唇,微微歪著頭,隻對著前方,話飄飄渺渺地傳進霍希音的耳朵裏:“行了,霍希音同誌,今後你就自求多福吧。”


  “……”霍希音再次不知道要說什麽。今晚人人都不正常,包括江行。說話的語氣和表情明明不配對,卻硬是出現在了同一時間,讓她有些分不清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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