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夏憶茶剛走沒幾步,就被顧言菲拉住。顧小姐眯著眼,一臉懷疑:“你和鍾總認識?”
夏憶茶在心裏歎氣,她就知道沒什麽好事。她端著盤子,笑眯眯地:“上好的布丁,要不要吃?”
顧言菲說:“不,我節食。快說快說,回答我的問題。”
夏憶茶依舊是笑眯眯地:“說什麽?說我和鍾總認識?你覺得可信嗎?”
顧言菲上下打量她:“臉蛋不錯,身材不錯,雖然個子矮了點,但是還是很養眼的,很多男人不是喜歡個子嬌小的女人嗎?”
夏憶茶騰出一隻手捏捏顧言菲的臉,假裝威脅道:“你再說我個子矮我和你沒完!”
顧言菲連忙求饒:“不說了不說了。你今天晚上穿的裙子可真漂亮。”
夏憶茶收回手笑:“謝謝顧小姐的讚美。”
她們又說了幾句話,顧言菲去了洗手間補妝,她獨自一人去了廳外。
夏憶茶有時候覺得自己嬌貴得很,她暈車,還暈“香水”。每次她聞到過濃的香水味,太陽穴青筋就突突直跳,頭兩邊疼得難受。雖然剛剛顧言菲灑的香水並不重,但是因為香味太具有侵犯性,她還是覺得有些暈眩。
她回憶過往,記憶裏鍾逸身上似乎永遠清爽,他的香水味道總是淡淡,似有若無。夏憶茶每次見他衣裝妥帖地從鍾家門口出去,然後再衣裝妥帖地從鍾家門口回來,甚至連發絲的位置都沒有變,總是嘖嘖稱奇。
外麵沒有那麽多嗆人的香水味,也沒有陰魂不散的鍾逸,而且似乎是下午割草機剛剛修理過草坪,夏憶茶坐的地方都醞釀著一股青草香。從大廳裏解脫出來,把裙子小心收好,坐在石凳上,慢慢喝著果汁。
外麵幽靜得很,夏憶茶估量著重要人物講話大概已到結尾,於是站起身,慢悠悠轉身欲走回大廳。
一抬頭,夏憶茶卻猛然發現鍾逸正倚著假山衝她微微笑。
夏憶茶被他嚇了一跳,差點就叫了出來。
說他是陰魂,果然不錯,行動都是悄沒聲兒的!
鍾逸手裏還拿著一杯紅酒,他的襯衫領口又解開,別的地方卻依舊整齊,鍾逸現在與剛剛在大廳的樣子完全不符,頹廢,卻有著別樣的性感。
夏憶茶無視他,繞過他往大廳裏走。
擦肩而過的時候,鍾逸突然開口:“茶茶,現在大廳內是跳舞時間,你確定你要進去?”
夏憶茶提起一口氣,再慢慢地呼出來,終於平靜,然後她說:“我去洗手間。”
他輕輕笑起來,聲音依舊悅耳:“茶茶,你總不能在洗手間待三個小時吧。”
夏憶茶總算回頭看他,說:“鍾總,我隻是說我去洗手間,您想象力也太豐富了點吧?”
鍾逸挑挑眉,單手把領口的扣子扣上,笑:“想象力豐富不好嗎?”
夏憶茶不跟他廢話,扭身就走。
大廳裏果然在放著千篇一律的華爾茲。夏憶茶看著一對一對旋轉的人,再次覺得眩暈。她看到顧言菲在和公司的一位男同事跳舞,紅色的裙擺隨著旋轉飄起來,就像一道虹。
有男士彬彬有禮地來請她跳舞,夏憶茶婉拒,淺淺地笑:“不好意思,我不會。”
她找了個地方坐下,果汁已經被她喝完,夏憶茶覺得隨著胃裏滿滿,心裏似乎也跟著踏實下來。
她看到鍾逸也回到了大廳,然後就有人大著膽子上前搭訕,鍾逸微微笑,說了句什麽話,女子神情動作裏都帶著不好意思,而後鍾逸伸出右手,含笑點頭致意,姿態優雅到無懈可擊。
再然後,女子被鍾逸拉到舞池中央,男進女退,男退女進,旋轉又旋轉,女子發絲揚起,臉上因掩飾不住的微笑更加美麗。
兩位舞步配合得默契,連夏憶茶都忍不住想輕輕鼓掌。
電話響起,夏憶茶接起,是張宇。
她邊往僻靜角落裏走邊說:“在酒店?”
“嗯,剛回來。派對還沒有結束吧?”
“嗯。”
“可是你那邊很安靜啊。”
“我在洗手間附近,人都在大廳,這邊比較安靜。”
“在跳舞嗎?”
“是。”
“憶茶,你有沒有跳舞?”
夏憶茶淺笑:“沒有,我今天比較累。”
“那他們很可惜了,你學的交際舞他們都看不到了。”
夏憶茶笑笑,不說話。
電話裏有短暫的寂靜。
最後夏憶茶打破沉默,說:“你什麽時候回來?”
“還有一周吧,”張宇停頓了下,遲疑道,“憶茶……”
“嗯?”
“……沒事,好好玩。”
夏憶茶愣住,盡管張宇看不到她還是笑笑,說:“嗯。”
張宇的話有些低落:“我會盡快回去的。”
“嗯。”
“我先掛了。”
“好。”
電話掛斷的那一刻,夏憶茶長長舒了口氣。
夏憶茶有著莫名的愧疚,隻是她不想昧著自己的感覺。她一年前跑出來的時候,張宇幫了她很多,她心存感激,但是這份感激畢竟與愛情不同。
她真不想回大廳,就在一樓轉來轉去,最後在拐角處竟真讓她找到了一個休息室。她走進去揀了張沙發坐下來,打算再待一會兒就開溜。
夏憶茶半倚著沙發背閉目養神,忽然聽到一個男音響起:“偷得浮生半日閑,茶茶你真會享受。”
夏憶茶連眼都沒睜,就覺得有陰影擋在了她麵前。她還是閉著眼,並且沒打算睜開,字一個一個地往外蹦:“鍾,總,好。”
突然沙發下陷,鍾逸挨著她坐下來,夏憶茶沒有動,隻是全身僵直,鍾逸輕輕笑:“為什麽不去跳舞?”
“不想去。”
“沒興趣?”
夏憶茶鼻音哼了一聲,說:“無聊。這場派對是你安排的吧?”
鍾逸笑:“這怎麽說?”
“莫名其妙開派對,除了你還能有誰會這麽無聊。”
“冤枉,”鍾逸的聲音非常無辜,“這可絕對不是我。你那上司告訴我你們要開派對,然後我就來了。”
“八成是他想那什麽那什麽,打算讓你在派對上尋找那什麽那什麽。”
“那什麽那什麽?”
“哼。”
鍾逸倚進沙發裏,聲音辨不出感情:“你的上司很有心意。”
夏憶茶還是不說話。
鍾逸繼續說:“不過,確實有點無聊。”
夏憶茶再“哼”一聲,說:“裝腔作勢。無聊你還來,不是最近不舒服嗎?我看你就是裝的。”
鍾逸笑出來:“你都知道我不舒服了啊?”
“得了鍾總,我知道您老人家的秘書盡職得很,你肯定早就知道我知道你不舒服了,再裝就不像了。”
鍾逸笑意更深:“我真不知道。”
“切。”
他們不再說話,夏憶茶一直保持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直到鍾逸接到電話離開後,她才揉了揉僵硬的那一把骨頭。
半條腿已經麻掉,胳膊也很僵,夏憶茶把一條胳膊搬上沙發背,兩腿伸直,像隻正在伸懶腰的慵懶雪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