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剛剛鍾逸接電話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夏憶茶不需睜眼看他的表情便知道電話那邊是某位美女在撒嬌或者埋怨。


  她扯扯嘴角,心裏對自己默念她一點都不在意。


  夏憶茶以為鍾逸已經離開,誰知道他去而複返。鍾逸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她伸長的腿和手臂還沒有來得及收回來。夏憶茶有些窘,想急急抽回來又覺得不妥,於是一邊裝作不在意慢慢收回來,一邊說:“你不是走了嗎?”


  鍾逸挑挑眉,夏憶茶靜靜看著他走過來,不吱聲。


  鍾逸淡笑:“我什麽時候說我走了。”


  夏憶茶輕吸一口氣,說:“沒什麽時候。”


  鍾逸輕勾嘴角,說:“我還沒有和你道別怎麽敢走。”


  “你不和我道別也可以走,這類事你又不是沒有做過。”


  鍾逸的笑容淡了些,說:“茶茶,你知道那是意外。”


  “我不知道。”


  屋子裏又是沉默。大廳的音樂清晰可聞。


  鍾逸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開口:“茶茶,為什麽要接受張宇?”


  “不關你的事。”


  “你不喜歡他。”


  “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歡他?”


  “好,那你喜歡他嗎?”


  “這不關你的事。”


  他歎了口氣,說:“我們說話一定要這個樣子?”


  夏憶茶的表情倔強:“是。”


  鍾逸無奈:“我要走了,你要不要走?”


  “不。”


  “茶茶,我說這麽多字,你就隻說一個字來回答?”


  夏憶茶這次連一個字都不回答了。


  鍾逸看了看她,夏憶茶隻是別著臉。他最後說:“那我走了,再見。”


  夏憶茶扭頭凝著他的背影,看他轉過身去,接著走到門口,然後,他卻突然轉過身來。夏憶茶猝不及防,視線完全來不及收回。


  鍾逸笑容擴大,眉眼因帶了笑而更加好看,他說:“茶茶,你真的不走?”


  夏憶茶惱羞成怒,說:“要走趕緊走,不要在這裏慢吞吞!”


  鍾逸依舊帶著笑,也不拆穿她的窘迫,說:“好。”


  隨後,他拐出門外,皮鞋發出的聲音也被厚厚的地毯吞沒。


  夏憶茶長長舒了一口氣,獨自衝著牆壁發了一會兒呆,然後站起身,打算再去大廳裏晃一下就離開。


  她再回去的時候,卻發現鍾逸正被人群簇擁著,他的視線不經意掠過她,嘴角微微翹了弧度,然後低聲對跟在身後的她的經理說了幾句話,夏憶茶看到經理的視線不住左右環顧,暗呼不好,忙閃到柱子後麵。


  夏憶茶一心靜等鍾逸離開,顧言菲拍她的時候她嚇了一跳。


  顧言菲說:“躲在這裏做什麽?剛剛怎麽沒見你跳舞?”


  夏憶茶誇張地撫著心髒,說:“我不會跳舞啊。”


  “這麽好的身材不跳舞可惜了,”顧言菲說,“你剛剛看到鍾總和公關部的李婉麗跳舞了嗎?鍾總今晚就跳了一支舞,還是和咱們公司那群男人公認的第一美女跳的,這下明天早晨話題熱鬧了。”


  夏憶茶笑,摸摸顧言菲的臉蛋說:“看你一臉的羨慕。什麽公認的第一美女啊,你和她不相上下。”


  顧言菲說:“可我沒她那麽好命。”


  夏憶茶撲哧一聲笑出來,說:“這就叫好命了?”


  顧言菲很認真地點點頭,然後說:“李婉麗是咱們公司第一個和鍾逸跳舞的。對了,我聽說鍾逸雖然很花,但是這種公司組織的派對他一般不出席的,今天怎麽會來啊。”


  夏憶茶愣了一下,笑:“大概是腦袋抽筋了吧。”


  其實她並不知道鍾逸會參加什麽聚會不會參加什麽聚會,這樣一說,夏憶茶反倒有點吃驚。以前鍾逸經常衣冠楚楚地出去,然後往往夜不歸宿,那時夏憶茶不知道他晚上在哪裏,也沒有興趣知道。


  但是後來好像一切在改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


  人總是貪得無厭的。夏憶茶自嘲。


  鍾逸是將金湯匙越銜越結實的主兒。他的姑父是本城的市長,他的表姐嫁了本省某廳廳長的兒子。在夏憶茶從認識鍾逸起,他似乎做什麽都是順風順水,雖然也曾有失手,但是很少,而且還很小。他好像一直意氣風發,夏憶茶不論什麽時候看到他,他都是一臉的淡笑,這讓夏憶茶有種感覺,覺得在鍾逸的手裏,仿佛什麽事都可以大事化小。


  對於夏憶茶來講,鍾逸的生活比她精彩得多,也複雜得多。她沒有親身經曆過那些商場的廝殺,也沒有怎麽參加過派對和舞會。在上大學之前,她被父母一路嗬護,上了大學之後,她的生活依舊單純。鍾逸周末接她去鍾家,周一到周五她的時間則被上課和自習排得滿滿。


  可是這不代表夏憶茶就單純。她在學校BBS上發表過的一篇針砭時事的文章被同學瘋狂點擊,因此也招致了不少的男生追求。夏憶茶那次頗為後悔,想不到因為一時愛國的思想感情大爆發,就招致這麽大的關注率。她在周末回鍾家的時候朝鍾逸抱怨,鍾逸笑:“嗯,受歡迎不好嗎?”


  夏憶茶嗤他:“你是不是從小就特別享受被光環罩著被同學簇擁著被老師家長捧著的那種當明星一般的感覺?”


  鍾逸笑:“這句話怎麽這麽長?其實習慣就好了。不過,我還真的遇到過星探。”


  “切,真是受不了,說得這麽理所當然。真該找點東西挫挫你的這副樣子。”


  “東西當然也有。我小的時候第一次跳級,剛進班就有一次小測,卷子發下來後我是我們班裏數學唯一的滿分。我的同桌看不過,聯合了幾個高年級的同學來打我。”


  “然後呢?你被打敗了?”


  鍾逸笑:“嗯。最狼狽的一次,我被打得鼻青臉腫,回家的時候還挨了批,真是有苦說不出。不過後來我搞了點小動作,他們升初中的時候遇到了點阻力。我記得高年級的那幾個家夥塊頭那麽大,胳膊比我的腿還粗。”


  “你確定他們不是你們學校的相撲隊員?”


  鍾逸故作訝異地看著她:“小丫頭嘴巴這麽尖利。那些男生被你這副乖巧的長相騙了吧?”


  夏憶茶笑得像貓:“說對了。我記得我上高中的時候,有次吃飯排隊呢,有男生在我前麵加塞。我當時請他往後走,他當時說話很衝,我忍不過,就和他吵了起來。後來,他竟然舉手想打我。”


  “然後呢?”


  “我不隻會跆拳道啊,我還學過別的。所以當時我一個過肩摔就把他摔了過去,疼得他直哼哼。”


  鍾逸笑出聲:“好厲害的小丫頭。”


  夏憶茶得意地說:“那是。我當時看著他被我摔在地上感覺特爽。”


  “老師沒有懲罰你?”


  “食堂裏沒有老師,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對老師講他被一個小女孩給摔在了地上,別的同學隻是看熱鬧,反正這件事也沒有人說。”


  “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盤算好了?”


  夏憶茶笑:“你又說對了。我就是賭一把,結果我贏了。”


  鍾逸哈哈大笑:“我敢確定,那些男生追你絕對是被你這乖巧的長相騙了。”


  夏憶茶把懷裏的抱枕扔過去,說:“得了吧。我看那些女的倒貼你也是被你這騙死人不償命的長相騙了。”


  鍾逸笑:“那可說不定。我不隻長相好一個優點吧?”


  夏憶茶撇撇嘴,拉過旁邊的抱枕重新抱住,仔細想想,又突然點點頭,說:“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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