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一曲完畢,寧父和寧母退下來坐到休息的地方,寧父擺著手大笑:“當真是老了,這才一會兒就累了。”
寧母笑盈盈地把夏憶茶拉到她身邊,摸著她的手不住地打量,說:“瞧瞧這小臉兒,越發漂亮了。就是瘦了點,臉色也不大好,有點蒼白。可不能為了瘦身節食啊,那樣對身體不好。學學你表姐,她最近每天吃得很歡,去超市的時候每回都買一大堆好吃的回來。對了,今天他們送了很多東西,我和你寧伯伯吃不下,等下你拿走一些。”
夏憶茶笑得甜甜的:“寧伯母,您自己慢慢吃就好,我自己也買了。”
寧母擺擺手,指著寧父說:“這老東西不吃,我也懶得做。你們年輕人不能整天隻吃什麽蘋果什麽梨子,也得多補補身子。等下你跟我上樓去拿。看你瘦得,最近很累吧?小逸賺那麽多,不能一直存著不是,讓他買點東西給你好好補補。我剛聽怡娜說你和小逸成了那叫一個高興,他也老大不小了,總該定下來了。外麵那些女孩子雖然要模樣也有模樣,要性格也有性格,但是我就是看著你和他最好。來,”她忽然拿起茶幾上的一個盒子,遞給她,“這是小逸媽媽留下的,走了後就由我來保管著,現在你收著吧。”
那是一個碧綠色的錦緞盒子,外表很精美,繁複的花紋,雖然有些陳舊,但是很華貴。夏憶茶不待打開就能隱約猜到裏麵是什麽東西。她聽到寧母接著說;“打開看看。”
她依言打開,果然不出所料。
盒子裏躺著的是一隻玉鐲子,按照色澤和形狀,大概是鍾家的傳家寶。
夏憶茶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她一直認為,這種很複古又具有紀念意義的物品一向隻在電視裏出現,屬於可看不可遇的一類。所以現在當她看著自己手裏的盒子,覺得有些眩暈。
寧伯母的這個意思是……
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夏憶茶心裏很詭異地升起了一種連自己都道不明的感覺,像是心被東西吊著,但同時又輕飄飄的,有點讓人心癢。她看著這個鐲子,都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把這麽貴重的東西突然就送給了她,她除了發愣還能有什麽反應?
鍾逸坐在沙發裏本來一直在安靜地喝茶,這時突然微微笑,對寧母說:“小姨,你太急了,茶茶都還沒有答應。”
太急了?
夏憶茶看著滿麵笑容的寧母和同樣滿麵笑容的鍾逸,突然覺得自己現在處於眾人皆醒我獨醉的狀態。
寧母說:“急什麽急,是你們太不著急了。小茶,你告訴我,你答應不答應?”
寧母的眼神裏帶著滿意和期許,夏憶茶覺得此刻問這個問題真的不大好,但是她心裏實在是憋得難受:“伯母,那個,我答應什麽?”
寧母撲哧一聲笑出來:“傻閨女,糊塗了啊?當然是和小逸訂婚了。鐲子都收了,你還在想什麽?”
夏憶茶完全呆住。
訂……婚??
這是什麽狀況?為什麽要訂婚?
她不記得自己答應過什麽……
她努力使自己鎮靜下來,有些艱難地說:“寧伯母,我還沒……”
她還沒說什麽就被寧怡娜笑眯眯地打斷:“小茶,鍾逸人不錯吧?”
夏憶茶迅速瞟了眼鍾逸,略微遲疑:“……嗯。”
寧怡娜接著說:“鍾逸對你也很好吧?”
“……嗯。”
“你覺得跟鍾逸在一起的感覺不是那麽討厭吧?”
夏憶茶覺得她的問題非常怪異,她考慮了下,最終還是硬著頭皮繼續答應:“……嗯。”
“所以,你和鍾逸訂婚吧。”
說到這兒,夏憶茶總算完全清醒。
她迅速把所有的情景梳理完畢。她先被寧怡娜“拐”到這裏,然後又由寧母寧父出馬,寧怡娜在一邊敲邊鼓,鍾逸當事人一直保持沉默。他們費了這麽大的勁兒,就為了讓她答應訂婚?
她該覺得憤怒還是該覺得榮幸?
什麽叫主角?就是別人看著你演。夏憶茶被一雙雙眼睛看著,如果要拒絕那要多大的勇氣。她前一刻還覺得手裏的盒子很漂亮,後一刻就覺得這盒子相當的沉重。
她要……訂婚?對象還是……鍾逸??
夏憶茶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被一個陌生人輕鬆地打著招呼,對方的一句“嗨,最近過得怎麽樣?”說得就像是和她有多熟,可是她明明不認識他。夏憶茶覺得自己除了沉默就是沉默,周圍的人都看著,她從小到大都沒覺得有這麽緊張過。
她張張口,想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要說什麽,忽然聽到寧怡娜用很輕鬆的語氣說:“小茶不否認,那就是默認了。爸,媽,你們別圍著了,她都害羞了。”
夏憶茶真想說她沒害羞,隻是一直處於震撼狀態回不了神而已,可是寧父寧母一臉的滿意,她……還是算了。
寧父寧母一走,夏憶茶立刻翻臉。她被寧怡娜和鍾逸合夥騙過來,再不反抗真把她當hello kitty了?
夏憶茶陰森森地看著寧怡娜,剛剛說了句:“表姐……”寧怡娜立刻站起來,手擺得歡暢得就像商店裏放著的招財貓:“不關我的事,完全是小逸的陰謀,小茶,我是無辜的。我看到那邊的那人好像是我朋友,我去看看,你們好好聊啊。”
寧怡娜走得比往常都快,夏憶茶看不見她了才又轉頭幽幽地看著鍾逸:“你的陰謀?”
鍾逸坐下來,拿起一枚桌上擺著的幹果,依舊是招牌的笑容:“很好吃的幹果,我今天帶回來的,你要不要嚐嚐?”
他的表情就好像剛剛什麽都沒發生,稀鬆平常得就像是真的在話家常。地球依舊旋轉,外麵依舊黑天,所以一切就很安然?夏憶茶恨恨,繼續問:“這些事完全是你幹的?”
鍾逸掰開幹果,無辜地笑:“我幹了什麽?”
“今天晚上你們一唱一和,寧伯母都幫你們了,除了我你們都知道,你還說你幹了什麽?!”
“我沒想到寧伯母會這麽快就把鐲子給你,我還以為她會在結婚的時候再說呢,沒想到今天就拿了出來。”
他避重就輕,夏憶茶真想撲過去掐他的脖子:“鬼才跟你結婚!你這個斯文敗類!”
“嗯……難得我還能和斯文沾上邊。”
“可惡!”
他把幹果殼扔進精巧的盤子裏:“嗯。”
他不以為恥,夏憶茶氣得頭腦發昏:“風流!”
“還有麽?”
夏憶茶完全口不擇言:“你淫蕩!”
鍾逸隻是笑,一句話都不辯駁。他看了看時間,說:“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夏憶茶連諷帶刺地說:“您自己起駕回宮吧,我跟您不是一條路。”
鍾逸終於笑出聲來:“我不是自己,司機剛剛過來了。你真的不走?”
夏憶茶一扭頭,懶得再跟他說一句話。
周圍靜悄悄,鍾逸也是不動。接著,他忽然一把把她撈到身邊,夏憶茶今晚氣憤不已,力氣也比平常大,她不肯再吃虧,以往學的跆拳道派上用處,她的高跟鞋這次充當凶器,一腳就踹上了鍾逸的小腿。
她隻用了五成的力道,但是她立刻後悔了。
因為鍾逸輕巧地躲過去,手不但沒放開,反而成功地把她越摟越緊。夏憶茶氣極,她一拳打在鍾逸肚子上,用了十成的力道,結果又被鍾逸包住拳頭。不過他沒防備她下手這麽狠,差點就沒擋住,他的手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疼得他直吸氣,好看的眉毛擰在一起:“下手這麽狠,當初真不該讓你選修防身,你原來學的跆拳道就夠了。”
夏憶茶巧笑嫣然:“後悔了?”
鍾逸捏捏她的臉頰:“我這輩子還沒後悔過。”
夏憶茶把他的手拽下來,沒好氣地說:“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鍾逸笑:“我走你也走。”
夏憶茶切一聲,說:“還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呢。”
鍾逸唇邊揚起一抹笑,不再跟她貧嘴,直接牽著她的手往外走。她在他身後跟著,他的身影擋住前方的燈光,落下一片陰影,他們往前走,夜間有清風拂麵,依稀還能聽到幾聲蟬叫,夏憶茶看著他的背影,心裏忽然驀然浮起一種安定的感覺。
鍾逸坐進車裏後,就完全沒了形象。他靠在座椅上,然後忽然把距他一米遠坐的夏憶茶拉到身邊,把他的頭枕在她的肩上。夏憶茶抖抖肩膀,想把他甩下來,但是他說:“不要動,我今天很累。”
“座椅比我高,還很舒服,去那邊歇著。”
“我就不。”
夏憶茶剛想把肩膀壓低讓他的頭碰空,結果他低低地說:“不要動,我很困。”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低不可聞,好像真的睡著了。可是他剛剛明明還神采奕奕,半點頹廢的模樣都沒看到,如今就這麽……睡著了?
他像是睡得安穩,夏憶茶真的不敢再隨便亂動。她僵直著身體坐在那裏了好一會兒,一直到後來渾身發麻,他身上有淡淡的很好聞的香水味,夏憶茶偏頭,隻能勉強看到他的半個側臉。外麵的燈光不停地閃逝,他的側臉明明暗暗變個不停。夏憶茶玩心大起,把手遮在他的眼前,先是很遠,接著慢慢接近他的臉,她的手指就在他的臉上留下一片陰影,越來越大塊的陰影。然後她再把手離遠,陰影就又越來越小,她正玩得興起,忽然聽到鍾逸低低笑了起來:“這麽好玩兒?”
夏憶茶嚇了一跳,她沒想到他能醒得這麽快。她趕緊把手收回去,而且把他的頭扳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