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譚麗目光打量著眼前站著的那個半大的小姑娘,倒是全然沒有將自己當做是突然闖入別人房間裏的不速之客。
在被問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又想要幹什麽的時候,她也全然沒有開口回答什麽,或者是理會這房間此時住著的人,而是悄無聲息地就將手上掛著的那個鈴鐺亮了出來,催動鈴音讓此時房中還清醒著和自己說話的小姑娘模糊了精神,不能聲張也不會多嘴,隻是乖乖站在了原地。
然後譚麗默默看了人一眼便從她身邊走過,朝著房間裏頭走去,一直來到了床榻邊上,站在那裏靜靜看了看正躺在床上顯然並沒有恢複神智的人。
柳七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譚麗心中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而原本還木然無神的柳七此時似乎是聽見了什麽動靜,眼珠子突然動了動,跟著眨了眨眼睛,然後目光定定投向了譚麗站著的方向。
隻是她並沒有做什麽,反而是在看了兩眼之後,然後便又轉頭朝著柳因風站著的方向看去。
此時的柳因風正捧著個碗站在那裏,一副聽之任之被鈴音給控製了心神的樣子,隻是在那人走過去之後,她的眼睛便是立刻恢複了清明,耳朵默默聽著那人在身後的每一個動靜。
雖然柳因風並不覺得譚麗會在這時候對柳七做出什麽不利的事情來,但是對於這樣的一個居心叵測別有用心的人,自然還是不得不防的,隻不過眼下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她倒是想看一看這個譚麗此行的目的又是為何。
這人究竟又是作何打算的,才會在這個時候急著冒險來到別人的房間裏,或者這人真是對自己的迷音之術太過自信了一些,隻不過對於柳因風來說,不論是淮音亦或者是淮樂的那些操控人心的把戲,在她這裏都起不了什麽作用。
柳因風天生就不會對這些迷惑什麽的東西而著迷就是了,那個譚麗自然想不到這一點,畢竟生來就不會受其影響的人本就少之又少。
何況在她的眼裏看來,這房間裏頭住著的不過是一個已然被操控了神誌的傻子,和一個半大的小姑娘而已,要想控製這樣的兩個人本就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她自是不必拿出麵對原二公子時候的小心謹慎。
譚麗看著定在原地站著的小姑娘,便默默走了過去,她身上不久前才受了傷,一番活動下來不禁有些牽動了傷處,尤其是在一想到原容的時候,身上受的傷不由地就更痛了一些。
她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繼續往前走,直到麵對著這個叫做柳一的小姑娘,然後站到了她麵前。
柳因風默默低垂著視線,一副半夢不醒無精打采的樣子,心中想著的便是,要看看這人接下來想要做什麽。
“柳一。”譚麗喊了一聲這個名字,柳因風默默抬起了眼睛來,對上了譚麗打量而來的那道視線,看來並沒有什麽絲毫的異樣之處,然後便又聽見這人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到這裏來?”
一個有些木然的聲音片刻之後悠悠回道:“我是柳一,我來給哥哥治病的,哥哥他病了……”
譚麗聞言不禁抬眼朝著床榻上躺著的人處又瞥了一眼,而後繼續問道:“為什麽到這裏來治病?”
“別人說這裏的人都會解毒,我們沒有辦法才來試試的。”解毒?問話的人聽到這話似乎想到了什麽,比起治病來說,顯然這種說法在她聽來也才是更加可能的。
在譚麗看來,這對兄妹本該就是再普通不過的兩個人而已,甚至根本就不會引起自己的關注才對,就和當時在馬車上一同朝著南毒而來的餘下兩人一樣,並沒有什麽不同才對,她甚至以為他們應該是一同被擋在南毒林障之中。
因為這對兄妹不論是從衣著或者是給人的感覺來說,都不像是富庶人家有錢能拿到南毒解藥順利通過林障的人才對,至於他們的外形樣貌,一個男人,一個還未長大的姑娘,哪裏會和昔日的柳因風有半分相似之處,更不會被收做特例就是。
但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這樣的兩個人卻還是走進了南毒,而且不單單留了下來,顯然在一開始便受到了不少的關注。
從當時初次見麵時候影淩的神色之中,那種異樣的感覺就已然是存在的,譚麗相信自己並沒有看錯才對,因為能夠讓原二公子身邊的人都另眼相看的,絕對不該是這樣的一對兄妹才是。
隻不過那時候即便她注意到了,卻也並不能代表什麽,她來此和其他的那些人不同,她必須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並不能在無關的事情上分神,既不能也是不敢,但若是對自己有益,說不定能夠派上用場的人,自然就另當別論了。
隻不過關於這對看來平常,卻又分明好像有些什麽不同之處的這對兄妹,她便是也無形中放在了眼裏,尤其是在那一夜無意中看見了一個人外出回來的這個小姑娘。
她雖然是一個半大的孩子,身邊還有一個一同來到南毒的且還癡癡傻傻的大哥,但卻是要比一般這個年紀的孩子要更穩重也更聰明一些,這點雖然或許會讓她更討人喜歡被別人關注,但是卻似乎又不止於此。
一個孩子無論是再怎麽懂事聰明,卻也就僅僅是個還未長大的孩子而已,南毒之中並不是任何人都能輕易來到之地。
哪怕是她在暗中想要查探些什麽的時候,尚且趁著夜色小心翼翼,也提前就留意了好幾日才敢稍稍有所動作,生怕引人注意再壞了事情。
但是那時候的這個獨行於南毒夜色裏的小姑娘卻是來去自如一般,自如避開了可能會碰見的每一個人,穿梭於南毒之中的隱秘小路上,甚至若不是在發現了夜色裏的這人之後,她尚且不能那麽快地返回本來要去到的地方。
也是在那一天夜裏,譚麗分明聽見了這個女孩兒和出現的不知道什麽人碰了麵,至於是否是南毒裏頭的什麽人,她不得而知。
她隱約聽見了說話的聲音卻隱沒在樹影裏頭並不敢輕易靠近,若是不幸暴露了身份,那麽一個在夜裏外出的小女孩兒或許還情有可原,但是別人就真的隻會被懷疑,從而打草驚蛇暴露了身份。
那一晚她一直遠遠留意著這個柳一,一直到她返回住的院子裏,然後沒過幾天她就想辦法搬回了原來的住處,或許從那個時候起,她心中便已經打起了這對兄妹的主意。
“你們為什麽會中毒,背後有什麽人給你們下毒嗎?”在譚麗看來,眼前的這對兄妹絕不該是她最初看見的,也以為的那樣。
她甚至覺得這兩個人是不是有什麽人特意安排來到此處的,或許就和自己的到來一樣,畢竟想要對原容不利的人一定不少,而原二公子做過的壞事又實在不少,有誰想要他的性命就更是尋常不過的事情。
隻不過做起來實在是很難,所以他才會到如今還好好地活著,還在南毒之中生活自如,或者還有其他有別的目的的人,在暗中打算著什麽事情。
即便與原容無關,南毒的存在同樣也是一個值得注意的目標就是了,能想到的可能有許多,卻偏偏還不能得到印證,但若說這對兄妹隻是偶然來此什麽都不是,誤打誤撞的普通人,她反而是越來越不相信了。
柳因風手裏還捧著個飯碗沒來得及放下,所幸不算太燙,隻是拿的久了,還是蒸的手上發熱,麵上卻也還得維持著神誌不能自主的樣子,一字一句地回答眼前這人的疑惑。
“有蛇,有蛇咬人,娘死了,哥哥病了……”
譚麗愣了一下,這個回答似乎和她所想的並不一樣,若真是意外被蛇咬了中的毒,不管是什麽難解的奇毒或是病症,那照這個小姑娘所說的,似乎一切都是意外罷了,他們來此更是如此。
隻不過她下意識地便又跟問了一句,“有沒有什麽人讓你們來這裏?”譚麗並不懷疑自己對這兩個人所使用的迷音之術,別說是這麽兩個人,哪怕就是對著南毒之中的人使用,輕易也未必會被察覺,也一定能起到作用就是。
於此譚麗是深信不疑的,自然不會懷疑此時從這個孩子口中說出的話來,於是在看見她搖搖頭說是求醫無門,誤打誤撞才會來到南毒之後,心中的猜疑卻也隻能放了下來。
柳因風木然的眼睛盯著思索中的那人看,倒是對於譚麗問的這些話不置可否,她以為在譚麗的眼中,她和柳七兩個人更像是恰好能用上的棋子一般,就正如沈妙那樣,因為可能一用,所以才會將注意力放在了他們的身上。
但是譚麗的懷疑倒似乎更多的是放在了他們本身的身份上,對於來意更是一番問詢,隻不過並不能得到什麽她想知道的回答就是了。
不論是問她,或者是問柳七,同樣也並不能知道更多的東西,迷音之術也有不管用的時候,此時的譚麗自然是不知,柳因風倒是不禁在心裏嘲諷起也不知是淮音還是淮樂的這本事來。
與之打過的交道也並不少,這種伎倆也領教過多次了,如此看來倒更像是玩笑罷了,隻不過沒想到如今這類似的事情倒是又在自己身上,以及她身邊的人身上發生了。
就在柳因風心中默默想著這些,心想這個譚麗到底還要問些什麽到什麽時候,然後便又聽見她開口問了一句,“有天夜裏你獨自外出做什麽,又遇見了什麽人?”
柳因風倒是沒想到那天的事情竟然是被譚麗在暗中給看去了,想來這人心裏懷揣著別有用心進了南毒之後,暗地裏也沒少有小動作,不過麵對著一個以為自己能讓別人知無不言說盡實話的人,柳因風不過是裝模作樣地繼續說些想讓對方聽見的話罷了。
何況當夜之所以外出本來也算不得發生了什麽事情,充其量不過是被沈妙那人給帶著去看了看自己本不知道的東西罷了。
至少這對於眼前的譚麗來說,絕對算不上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隻不過是因為她隻知其一未知其二,沒能將那夜的事情看全,又加之是事情發生在晚上,本就顯得有些見不得人,於是被別有用心暗地裏打算著什麽的人看去,就更會生出些懷疑來。
柳因風便是如實相告,“沈妙叫我出去,他帶我去看了許多的書,說是能夠賺錢,問我想不想也有錢花。”
聽到沈妙的名字,譚麗的表情也隻是淡淡的,似乎是明白了什麽,便也不覺得奇怪,隻是又看著眼前的柳一說道:“還見了什麽人?”
柳因風知道,當晚回來的路上,必然已經是被這個譚麗在什麽不知道的地方給盯上了,於是便是看見了她後來和梁辰,以及他一手弄出來的那個采花賊的傀儡碰見的時候了。
“我不知道他們是誰,有個長得很好看的大哥哥,還有個傻傻的不說話的人,他們問我為什麽這麽晚出來,然後我便回到院子裏去了。”
柳因風說的本就是實話,譚麗聽了心下便也了然了些,也並不會懷疑聽到的話有什麽問題,在確認了這對兄妹的身份以及自己原本的那些懷疑之後,原本的顧慮倒是也跟著退去了。
即便這對兄妹是沒有任何目的而意外進到了南毒裏頭的人,但也並不妨礙某一天會成為自己的一個助力,一個傻子和一個沒什麽目的的普普通通的小姑娘,這樣的兩個人看來就會讓人更加安心才是。
而既然原容最終也把這樣的兩個人留了下來,日後必然會有有用之處,她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並不是容易達成的,隻不過既然此時還在這裏,必然還要等待時機。
而她有種預感,眼前的這對兄妹一定能夠幫得上自己的忙。
當房門在眼前敞開又關上之後,悄然來此的人便也不見了蹤影,柳因風默默看了那合上的門扇一眼,轉頭真想把那碗飯放回到桌子上鬆快一下有些僵硬的手,然後就聽見一聲迷迷糊糊的聲音從床榻處傳來。
“柳一……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