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走了,姑娘吃著,過會兒我再來收拾碗碟。”將食盒放進屋裏的人這會兒說著話正退出了房間門口的方向,然後轉頭便往離開的地方去了。


  門口站著的兩人隻是隨便拿眼睛瞟了一眼,也不以為意,其中的一個人似乎是站得有些乏了,忍不住還大張著嘴打了個哈欠,惹得身旁那人忍不住瞥了一眼過去,玩笑道:“這才要吃飯的點兒,你倒是困得早。”


  才打過哈欠眼睛下意識眯縫著的人一時間沒精打采地搖晃了下腦袋,嘴裏不由抱怨了一句,“還吃飯呢,咱倆苦哈哈在人房間外頭守門,裏頭的人倒是先吃上了,哎,這都叫什麽事兒啊,也不知道好端端的弄這些個人留在這園子裏頭是幹什麽的,倒跟供了個祖宗似得。”


  “瞎說什麽呢,又不是不知道這些人都是原二公子找來的,行了,咱也就別廢話了,再過一會兒也差不多該到換班的時候了,到時候咱們就該吃吃該喝喝休息去了,怎麽,難不成還羨慕被一扇門給關著的人不成。”


  另一人倒是沒抱怨什麽,聲音也不大,閑來和門那旁站著的哥們兒說話,說著還不由地朝著裏頭的房間處使了個眼色,意思不言而喻。


  另一個人自然也明白,有些話當然是不好沒事就放在嘴上說,別說是和原二公子有關的,而這位貴客雖然算不得是南毒的人,卻也絕對不容得罪就是了,否則也不會眼看著倒是把這裏當成是自己的家一般的隨心所欲。


  至於如今雖然看來身份尷尬被安頓在西景園這座樓裏的那些人,以後會如何倒是還真的不好說,總之也不能怠慢就是了,畢竟也算是原二公子的客人。


  原公子的夫人如今已是不在了,這要是以後真從這些人中挑出來一個續弦了,那身份地位可就是一躍千裏了,自然更是要另眼相待,隻不過雖然對此大家似乎都是心照不宣,但表麵上如何去做和心裏怎樣想的自然不會那麽一致就是了。


  於是就像這般,該抱怨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就是了,而正巧的是他們這身後的房間裏頭安頓著的,顯然也是所有人中的一個異類了。


  “你說這到底是什麽來頭啊,聽說可是敢和原二公子動手呢,”一人說著挑眉往緊閉的門扇上使勁兒。


  若說沒有好奇那自然是不可能的,隻不過雖然這幹活的事兒他們正做著,也算是形影不離地在門外守著,不過要說這到底是怎麽個來龍去脈,倒還真是不怎麽清楚就是了,於是好端端的被派了這麽個差事,費時也討好,到頭來跟個木頭人似得。


  “照我說,這樣了還能給留下來也是怪事兒。”


  另一人忍不住說道:“誰知道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是什麽主兒,來到南毒也從來就不把自己當外人,自從換了楚當家管事兒,更是不見消停,誰知道都是打的什麽主意呢,便是讓我們怎麽做就怎麽聽著就是了,總之還不是楚當家默認的,誰還能說什麽不成,咱們隻管當差的時候把門給看好了就是了,隻要不出什麽岔子也就沒咱們什麽事兒了。”


  歪著頭正聽人說話的那位不由地跟著點了點頭,似是也同意同伴的這番話就是了,隻不過等聽到最後的時候倒是不由癟癟嘴跟著擺了擺手。


  “能有什麽事兒啊,要我說,讓人在這門口站著就是白費,不過白白支使了人,別說還是個受了傷的姑娘,就是好胳膊好腿又如何,能出的了這房門下的了樓,等出了這園子難不成還不在南毒裏頭呢?我就不信這人能有多大的本事,要真是如此,我看倒不至於帶著傷被關進這屋裏了。”


  “哎,管他的呢。”話說到此,兩人搖頭晃腦說了一通也都漸漸收聲閉了嘴,各自轉回到自己該站好的地方,靠著牆等著什麽時候有人來接替。


  到時候也好鬆口氣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不必白白受著拘束在這裏浪費時間,西景園並不小,裏頭的一園一景也都無不是南毒之中精致裝點過的,從樓上看去更是一片不錯的風景。


  本來該是南毒中少有人來往的一處靜謐宜人之處,此時因為被原容拿來安置他讓人招進南毒中的那些人而變得熱鬧了一些,隻不過住在此處的不足十人自然不足以填滿整個園子就是了,若是關上門各自進了屋,連安身的這座樓裏也都是安安靜靜並不嘈雜的。


  除了有所指派才會每日來往上下樓裏的人之外,並不會有南毒中的其他什麽人會往這個地方湊,說到底因著有這些個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名堂,就好吃好喝留宿在此的那些個外人,南毒中人甚至是連帶著整個西景園都差不多是要繞道走了。


  隻不過是因為有原二公子的麵子在,最終也不好發表什麽意見就是了,至於那些有所指派的人,除了譚麗房間外頭額外多出來的兩個守門的,再就是照顧這裏住著那些人日常起居送餐添衣的打雜的。


  他們會攤派到這樣的活計,可想而知本來在南毒裏頭也不是什麽有身份地位的,自然更沒有說什麽的權利了,來來往往的便是得不厭其煩地坐著照顧人跑腿的事兒,每日也得要在這樓裏上上下下個幾回。


  這會兒正是飯點兒,好好在這西景園樓裏住下來的人自然是坐等著飯菜上門就是了,送了飯的人放下了提來的食盒,等著過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再上來將剩飯剩菜碗碟筷子的都給一並取走。


  就曾有人忍不住調侃,說如今的這樓裏真是比外頭的客店都還要照顧周到,倒是也對得起西景園本來招待客人的用途了。


  樓梯上響起著均勻的腳步聲,在下到樓底的時候便停了下來,上樓送了食盒的一人在樓下站了站,倒是還不見之前和自己一同拿了食盒上樓的那人下來。


  仰頭往樓上看了一眼,倒也沒見有人要下來的樣子,心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先走了,或者是正好錯過了,便是轉頭先準備離開了。


  他們這些送飯的人也總不能就在樓下站著等人吃完再又往上跑,不過是趁這會兒功夫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到時候再回來也就是了。


  隻不過這人獨自轉身走開的時候,倒是忍不住嘴裏嘀咕了一句,“那小子進去的時候還畏畏縮縮的,這會兒該不會是掉人家姑娘的屋裏去了吧。”說完便是也離開沒了影兒。


  樓間的階梯上,一個輕聲的腳步聲停在不起眼的轉角一側,這會兒探頭看了看,然後便沿著往上的方向走了一段,最終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隱約的鈴音伴隨著腳步若有似無一般,卻是勾著幾不可聞的另一個聲音在某扇房間的門扇之內出現,然後便是朝著那勾起了聲音的方向。


  這人快步走上前去,徑直朝著那處,直到一扇緊閉的門前停下了腳步,此時的房間裏頭安安靜靜的,少了活潑好動的柳七,一切仿佛也就安靜了不少。


  已經是到了該吃飯的時候了,食盒擺在了桌上,熱騰騰食物的香氣似乎都能隱隱飄散出來,但是躺在床榻上的人倒是依舊地沒有精神,似乎木然到甚至連一向最關心的食物也都不感興趣了。


  而柳因風站得累了,此時正默默坐在床榻邊上,一雙眼睛在靜靜地看著這人,直到有隱約的異響聲響起,她眉眼輕動,抬手拿起那個從柳七身上拿到的那個小巧的不起眼的鈴鐺。


  這本該是個啞鈴,本不該會有聲音發出,但是眼中所見耳朵所聞聽到的,卻恰恰不是這麽回事,柳因風對此並不意外,幾乎可以說是在當時見到原容的那個房間裏時,她就已經覺出了有什麽可能正存在於柳七身上的可能。


  柳七本來是個什麽樣的性子,他的傻病傻到什麽程度,又可能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對此柳因風自覺自己再清楚不過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隻不過在柳七於房中突然做出異樣的舉動之前,她卻是忽略了些什麽,以至於提前並沒有任何的覺察,正如她即便注意過那個叫做譚麗的女人,也有意避開與此人的接觸,但是卻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還是有事情已然發生在了柳七的身上。


  這一點,她確實也是始料未及的,不過事情既然發生了,便也隻能是由此繼續下去,這對於此時的柳因風來說,絕對算不上是什麽好事。


  她隻消想來便覺得厭惡和麻煩,但若說是多壞的一件事情,倒也未必,有人想著在暗中利用他們,又豈知不是反被利用的存在,至少有一件事她倒是覺得,似乎已經在心中正慢慢變得清晰起來,那就是譚麗的背後以及身份。


  那女人是個什麽樣的人柳因風並不怎麽在意,不過這人為何而來以及為何是衝著原容而來的,她覺得自己大約是清楚了的。


  剩下的倒也不需要他們做些什麽去找譚麗如何,那人既然暗中出手了,自然是會往她和柳七這裏靠的,隻不過當一點鈴鐺響動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柳因風還是下意識地覺得有些意外。


  因為她沒想到那人會來的如此之快,他們三個人前前後後被安頓在這樓裏的時間並不算長,而影淩帶著那個叫孫亮的大夫也不過是才離開一段時間罷了,如此迅速的動作倒是讓柳因風有些意外。


  不過卻也算不上壞事,她心中大致想了想,可能是也怕柳七的事情再被不知道什麽人給發現了什麽再揪出端倪來,所以才會在剛入住這西景園樓裏的第一時間便會有所動作。


  想來那人是傷的不重了,否則也沒這麽利落的動作才是,看來原容下手並不重,至少大概一開始就是準備將人給留下來的,所以並沒有把人怎樣。


  而她本來還想著該把柳七怎麽辦才好,倒也不是沒有任何的方法能夠讓他盡快地從這麽一副神遊一般的狀態中好轉過來,隻不過斟酌再三卻似乎不該急著有所動作。


  既然已經知道有人在暗中動了手腳,並且已經猜到做手腳的人是誰了,那自然還是要等著下手的人來解開柳七眼前的局麵,不管是淮音亦或是淮樂的迷音之術,如果可以自然還是由他們自己動手的人來解除是最好的。


  這次對柳七下的手雖然算不上重,恐怕也是為了不那麽容易被人發現才有此考量,不過在柳因風看來,下手之人的功力絕對也算不上差,至少迷音之術用的爐火純青。


  隻不過她當時應該直接把這本事對著原容用才對,說不定也就不至於下手無果,反而自己還受了傷被關在了這裏,不知道是有所顧慮或者是為了不暴露背後的身份才會如此。


  但是除此之外,是不是還有什麽柳因風所不知道的其他的目的在,此刻自然還是不太清楚的,總得要和那人真的接觸過之後才會更加明白。


  而此時在柳因風的耳中聽來,那個應該算是第一時間出現在這裏的人已經近了,或者說應該已然是來到了一扇之隔的門外,至於外麵的人對於屋中的他們兩人知道多少,又為什麽會把注意力放在了柳七的身上,此時她心中有的也不過就是猜想而已。


  但柳因風還是相信,還沒有能知道她所真正隱藏的事情,於是也就沒什麽好在意的了,便是隻消安心看著那人接下來還要準備做什麽就是了,若真有本事能把原二公子怎麽樣,她倒是也樂見其成。


  柳因風將手中的那個不起眼的鈴鐺隨手又放回了柳七的衣服裏,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現也什麽都沒有發覺的樣子。


  默默看著床榻上躺著的人歎了口氣,擔憂過後便是站起身來,朝著房中正放著食盒的桌前走去,伸長了胳膊打開了蓋子,然後將裏麵的東西給拿了出來。


  嘴裏默默念叨著,“你快點好起來吧,這裏有這麽多你愛吃的東西,也不知道你這個樣子能不能吃的下去。”


  一邊說這話的人一邊在桌前忙活著,拿碗撥了些菜進去,似乎是準備要給床榻上似是人事不知的柳七喂飯,然後還沒等她從桌前拿著碗筷轉頭向床前走過去的時候,隻聽見一聲吱呀的聲音響起,緊接著房門就被人從外麵給推開了。


  她一時間揚頭瞪著眼睛看去,不由朝著外頭站著的那人疑惑道:“你……你怎麽在這兒啊?!”


  她自然是認得譚麗的,一同乘坐一輛馬車進的南毒,而後又住在一間院子裏,即便後頭這人搬出去了一段時間才又搬了回來,來來往往碰過幾麵卻並沒怎麽說上什麽話,但彼此自然並不陌生就是了。


  此時柳因風手裏正捧著個碗,驚訝過後正好奇地打量著出現在房門前的人,說著便不由朝著那門前的方向走了過去,然後隻見那人抬腳進了房間,然後反手將房門給重新合上了。


  然後還不等她再開口說什麽,一直沉默著進到房間裏的人卻突然將手中的鈴鐺提起,一陣悅耳的聲音響起在柳因風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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