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小男孩長得好看極了，你的一雙眼睛到了他的身上，便是會下意識地被那靈氣的一個小人兒給吸引了視線，一時半會兒卻是也分不出多餘的精神去注意旁的什麽東西了。
柳因風默默看著他，被柳七好奇著往前去的腳步給帶了過去，她不由轉頭看了柳七一眼，隻見柳七也正盯著那個小孩子看呢，臉上充滿了藏不住的在意的神色，似乎也是覺得好奇，似乎是想要上前去看個清楚。
柳因風本來是和柳七牽著手走在一起的，回來的路上柳七覺得她好像有些生氣了，也沒怎麽和自己說話，於是抓住她的一隻手始終也就沒有鬆開，這會兒倒是帶著她一起試探著往前去了。
而柳因風此時倒是默認了這種行為，並沒有急著阻止他上前去的行為，而是默不作聲隨著柳七一起，慢慢朝著那個小男孩兒站著的地方走了過去。
此時她自己心裏也是想要好好地看看這個孩子的，倒是也不需要誰來和自己介紹眼前的這個孩子是誰，相信隻要是南毒之中的人都可以憑借短暫的一眼，就將這樣的一個人認出來的吧。
他的身份注定生來不同，與曾經的梁方物一樣，隻不過想來師姐還是幸運的，眼前的這個孩子卻並非如此。
柳七雖然心裏對那個長得甚是可愛的小孩子充滿了興趣，腳下動了動想要靠近一些，但是本能的動作還是在想到了什麽之後不由地遲疑了那麽一下。
別的不說，不久前才得了教訓，這會兒他還長著記性，自然也不可能轉眼間就忘了，想著柳一之前還不太高興，心裏便是有所顧忌，不敢隨便行動，於是下意識側過頭去看她的反應。
然後發現這會兒柳因風不但沒有要阻攔他的意思，反而也正盯著前頭的那個人看，隨著自己也往前走近了些，於是心裏也就沒什麽顧忌了，直奔著那小侄子的身前去了。
這小男孩兒雙目有疾，眼前所見似乎已經能夠覺察到什麽了，柳因風還記著之前初見梁楚笙的時候聽見孫亮他們師徒之間那時候隨口說過的一些話，話裏所指的人當時她便已經猜想到會是這孩子了，南毒未來的長老人選。
之後在回去的路上有意無意地和孫亮說起過幾句套了些話來，便也聽說了他眼疾的事情，隻不過狀況似乎並不很好，而且是由來已久，並非才有的事情。
在柳因風聽來，這些倒也算不上是什麽太過出乎意料的事情，她一早便知道，像師姐那樣能夠好好長成一個健康的人，最後過上普通生活，實在是南毒曆來長老之中最幸運的一人了。
而即便是這樣，在梁方物幼年的時候同樣也經曆了一段漫長的調理身體的過程，直到隨著她慢慢在修毒煉毒之術上有所成就，漸漸長大了起來，身體才算是徹底變得硬朗起來，彌補了先天的不足，已然是個健康人該有的樣子了。
雖然南毒之人如今不乏此種困境，因此如梁楚笙一般最終並非和自己族人，而是與南毒之外人通婚的選擇便更多了些，也沒有了過往那時候一些閉塞的偏向。
但是其他人或許都可以放鬆要求不去計較這般的事情，但是南毒之中的有一個人選卻是至今不能夠妥協的，便是昔日的梁方物，以及如今眼前的這個男孩兒，他的未來就是梁方物那般，隻不過可能卻不會那般幸運了。
而就從眼前來看，一切似乎更糟糕一些就是了。
柳因風不知道他的眼睛會不會好起來，甚至能不能夠在未來的日子裏堅強地走過這段成長的年月，也慢慢地好轉起來，變成有朝一日梁師姐那般看來健健康康的一個人，承擔起他生來便賦予肩頭的責任。
至少眼前，看著這麽一個還未長成的小孩子，睜大著一雙眼睛卻是迷蒙探看向周圍並不能隨意邁出步子的時候，柳因風的心中實在也高興不起來就是了。
她明白楚憐心中同樣對於這人的疼惜，方才見麵時那溫柔相待抱在懷裏的舉動更是可見一斑，她卻是也再理解不過了，恐怕若是換了自己，也會是如此吧。
柳七來到了小男孩的跟前，然後便下意識地蹲下了身體，平視著站在那裏沒怎麽動彈的人，不由地伸出了手來在那白淨的臉頰上那手指頭輕點了一下。
那小孩子也是愣了一下，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是個什麽情況，便是抬起小手來在自己臉頰上剛才被碰到的地方摸了摸，然後抬起眼睛往身前黑壓壓的一片處看著，隻不過並不能看清楚什麽才是。
柳因風這回拉了柳七一下，示意他小心一些，怕是他動手動腳的無意中把人給嚇到了。
柳七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碰見梁辰身邊帶著的那個東西的緣故，對什麽東西都開始忍不住先要上手摸一摸，似乎是要試試溫度。
這會兒看著眼前這個小孩兒的反應，便是衝著人家嘿嘿笑了兩聲，然後自己念叨著說些亂七八糟的話，說了自己的名字，還連帶著把她也給帶上了，至少對於初次見麵的這個孩子是很親近的。
不過柳七向來樂觀也愛和人親近，本身對於年紀小的孩子似乎就更是如此，大概是他覺得自己也就是那麽大的年紀吧，所以有著莫名的親近感覺，隻要是對方不回報以敵意，那倒是能夠很好地相處下去。
這一點自己在最初以這個身體的模樣下到山間山外，見到了街道上玩耍的柳七的時候，大概同樣便是眼前的這麽個場景。
隻不過相比那時候，如今柳七對於這個小男孩兒的興趣顯然是要更多一些，畢竟是日後南毒的長老人選，一眼看去確實足夠抓人了。
柳因風不想讓他隨便動手，柳七倒是也聽話，隻不過蹲在那裏忍不住挪蹭著雙腳往前湊，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人看，若不是那孩子眼睛看不見東西，恐怕早就得往後躲開了。
柳因風默默站在旁邊倒是沒有說什麽，而是同樣在用眼睛打量著這個小男孩兒，隻不過她仔細觀察的倒不是一眼看去便長得特別吸引人視線的麵孔，而是細細看著那雙有些虛無的眼睛。
柳因風不由地伸手在這孩子眼前晃了晃，似乎也發現了什麽，和自己一開始察覺到的倒是也一致，隻不過具體是什麽樣的，卻並不是僅僅靠看一眼就能夠判斷的。
這時楚憐和孫亮說完了話，自然也就意識到了他們這裏，楚憐蹲下身來，看了他們一眼倒是也並沒有說什麽，隻是輕輕拍了拍小男孩兒的腦袋，“我們要走了。”
楚憐說著便將站在那裏的人給抱了起來，看了他們一眼，最後和孫亮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便要帶著人離開了。
隻不過在擦身走過時卻是不經意放緩了腳步，和身側的孫亮說了一句，“好好把他們送回去，這是原公子的人。”
孫亮默默點頭應了一聲，表示自己一定會做好的，視線卻是隨著這人的離開而側身朝著那自己方才走過的方向靜靜看了許久。
孫亮並不認為楚當家最後的這句囑咐僅僅就隻是交代自己將人送回西景園而已，人是在南毒之內的，即便是來來去去的，自然也不可能更不應該會發生什麽，而最重要的是柳一和柳七兩人如今是住在西景園裏的。
那裏雖然也是南毒之中，並沒有什麽不同，但是誰心中又會不知道呢，她特意說了一句的原二公子就更是如此了。
但是即便孫亮心裏都清楚，但是既然已經答應了他們要做的事情，卻也並沒有真得打算就此放棄，至少柳七的病他還不是無能為力的。
有了自己師父應承下來的那句話，孫亮的心裏也是莫名安定了不少，便更加不會退縮就是了。
看著視線中那人影漸漸地走遠了，孫亮想著不知道楚當家一會兒是不是真的回到藥廬去，見到了梁楚笙又會不會說些什麽，不過想來倒是也無用，他不由在心底歎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向身旁還站著的另外兩人。
眼下倒是確實應該要先把他們兩人給送回去了，總在這裏溜達也不是好事，省得再看見什麽好奇或者不好見的人，還得再繼續耽擱下去。
本來孫亮心裏還並沒有這種防備，畢竟都是在南毒之中，他本來想的也並沒有多複雜，雖然知道住下西景園裏的人在身份上是會被看做有些不同的，但是柳七和柳一兩個人在他自己眼中看來卻又是不同的，他自然以為這在其他人看來應當也是如此的。
畢竟，一般人也不會對於一個小姑娘和一個腦子不怎麽好用的人戒備太多，但是即便一切如此，但是相安無事卻也並不等同於能夠融洽相處，這一點孫亮此時倒是深有體會。
不久前才見過梁公子和隨行的那位，帶著柳七他們見了兩次，遭遇了一番之後，他心裏便是有些數了。
大概也是因為有柳七這麽個不確定因素在，發生什麽事情也都是有可能的，所以還是要更加謹慎一些才對，不能因為自己已經和他們熟絡起來，便是自然而然習慣了如此，該有的身份界定也是不能忽視的。
正如楚當家說的那樣，他們到底是住在西景園裏頭因為原二公子的名義而留在這裏的人，並不是真得屬於南毒，如果自己想要幫助他們做些什麽，首先也是不得不考慮到這一點。
“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回去吧。”孫亮向著他們兩人說了一句，見柳一和柳七兩個人還都朝著方才楚憐帶人離開的方向看著呢，便是不由地笑了笑。
他自然不會以為這兩個人是看著楚當家而舍不得挪開眼睛就是了，想到方才他們對著那個小男孩兒圍著看，幾人湊在一起的樣子，心裏也不由地多了一點暖意，隻覺得那場景倒也是一派和諧的感覺，怎麽看也不會覺得膩就是了。
隻可惜楚當家已經把人給帶走了，不管是出於愛惜還是覺得長得確實惹人喜愛，孫亮每次見到那孩子的時候也會忍不住多看兩眼就是了。
隻不過再想想小小年紀卻是如此現狀，倒是又不禁讓人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可惜，但是也無可奈何就是了。
柳七因為沒和人玩到，這會兒看這人被帶離開走遠了，還有些遺憾的樣子，默默拉了拉柳因風的胳膊，然後小聲嘟囔了一句，“他和我揮手了，走的時候。”
柳因風隻是隨口嗯了一聲，她想著的也是方才離開的那個見過一麵的小男孩兒，隻不過和柳七不同，她倒是不會糾結於最後那人有沒有和自己擺手打過招呼。
她從遠處人影漸遠的方向收回了視線，轉而投向了正站在一旁的孫亮處，然後有些好奇似得開口問道：“孫大夫，剛才那個小朋友的眼睛怎麽了，是完全看不見嗎？”
柳因風知道他眼睛有疾，但是方才近距離看過之後，似乎又發現了些什麽，她這會兒也隻能是從孫亮這裏得到些回答了。
果不其然，然後就聽孫亮說道：“這孩子好像天生便是如此，眼睛看不清東西，不過還是有些光感的，但也隻是如此罷了，說來也真是可惜，那麽好的一個孩子，若不是有那位原公子的藥，恐怕連現在這個樣子也都沒有。”
孫亮說著不由地又歎了口氣，對此他自己也是深表惋惜的，但到底也是無能為力。
他雖然也是個行醫救人的人，但是自知醫術有限，在這南毒裏頭連梁楚笙都無奈的事情，甚至是山間雲村的神醫也沒什麽完全的辦法，似乎事情也就沒什麽可轉圜的餘地了。
這其中要說尚存一絲希望之處，大概就要屬原容，那位原公子了。
孫亮沒有再說什麽，對著他們兩個說這些本來也是無用的話，他自然以為他們也是聽不懂的，其實要說其中內裏，關於原公子的事情他尚且不明了多少。
但是一旁的柳因風，如今別人眼中的柳一倒是聽得清楚也懂得明白，尤其是在聽到原容這人的名字時，心裏倒是一下子明白了許多。
原容的用處不用別人多說，她自始至終都是心知肚明的，也正因為如此，才會一步步妥協至眼前這般，說起來也算是陰差陽錯。
而如今，原容還能夠在南毒之中自由自在過著這般日子，自然也是因此，她雖然心中一直都是知道的，但是今天親眼見了楚憐懷裏的那個孩子，自然明白的也就更深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