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忠奸之辯(下)
他的妻子是先鄭王賜婚,也是一位才德兼備的名門望女,可偏偏為他母親所不容,一方是他的親生母親,一方又是先王賜婚的妻子,他夾在中間兩頭為難。
他平生愛恨別人拿他的妻子與母親說事兒,但那偏生又是事實,他又反駁不了,他與內史朱康明所結怨的那一日,正是他因母親與妻子針鋒相對,受不了倆人的冷嘲熱諷這才一時頭腦發熱跑去紅館借酒消愁,以至才和內史朱康明結了怨。
被朱康明這樣一諷,秦善頓時結舌,臉色漲得通紅,憤怒的瞪著朱康明。
殿內眾人見朱康明和秦善抖了起來,竟也沒人出來發話,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眼觀鼻,鼻觀心的摸樣。
眾人心裏都明白,如今鄭國美人絕色傳天下,鄭王心裏其實早就打起了借此為宋王祝壽的念頭,朱康明隻不過是替鄭王說出了他的心聲而已,而太過耿直的秦善則撞到了槍口,雖說這話不是由鄭王親口提出來的,但是秦善的一番反駁之言對於鄭王來說無疑是打了他的耳光。
鄭王年歲愈高,卻愈發愛聽信順耳的奸佞之言,若此時再有人出麵,好則已,不好則下場堪憂,於是,對於朱秦二人的‘政抖’,眾人都選擇了沉默,雖然心底有人偷著笑,有人為秦善憤憤不平……
司寇劉安見眾人這般,不由的蹙了蹙眉,朝堂之一向分為幾派,可在政見上,他和中大夫秦善一向都是為諫官一派,抬眼見鄭王臉色不好,劉安知道這是鄭王又犯渾了,將朱康明的奸佞之言聽進耳了,劉安心下微急,暗道不好,斜了眼秦安,見其已被朱康明氣的不輕,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了,隻好站了起來,離開席塌,到殿中衝著鄭王揖手道:“大王息怒,臣以為中大夫言之有理,自古以來,‘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且不說別的,單說這結盟一事,縱使咱們送的美人加緊了鄭宋兩國的盟約,可若是一旦那美人年老色衰,恩寵不在時,咱們難道為了兩國盟約再送美人?若這樣的話,這不是讓鄭國在諸國之間徒留話柄麽?”
說到這裏他抬眼看了鄭王一眼,見其正不悅的看著自己,劉安心裏微緊,隻得硬著頭皮繼續道:“再則,方才中大夫所說的前朝之事,臣以為此言甚是有理,自古以來,婦人之爭,後院失火,以致家宅不寧……”說到這裏,劉安謝了眼秦善,心裏暗道:對不住了老兄,我可不是故意在你心口撒鹽的,這都是為了救你呀!
“前朝滅亡時,末帝在宮牆自刎時曾泣曰:國破家亡夢方醒,原來紅顏是禍水……”
正在劉安說的起勁之時,鄭王突然“嘩……”地一聲將身前的案幾一腳給踹的老遠,案幾上的白玉酒壺與白玉酒樽“哐哐啷啷”地隨著台階翻滾而下,白玉盤中所盛放的佳肴美食也隨之散落了一地。
鄭王他,發怒了……
一時間,本該在大殿內扭轉身姿的眾舞姬們紛紛惶恐爬跪了一地,一幹權貴大臣們也驚恐地離塌而跪……
鄭王喘著粗氣,在內侍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瞪著眾人,喝道:“夠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就你們一個兩個是忠臣?.……好哇!那寡人倒要看看你們到底有多衷心.……哼!”說完這話,鄭王便兀自地在內侍的攙扶下離開了大殿,徒留跪了滿殿舞姬和權貴大臣麵麵相窺。
正在眾人惶惶不安時,一個尖細的嗓音在大殿門口響了起來:“大王口諭:今日之事,容後再議,各位大人都先散了吧!”
那內侍說到這裏,見眾人都鬆了口氣,便嗬嗬一笑,在眾人不解中走向秦善,道:“大王另有口諭:中大夫秦善,為官數年,一向清正為民,衷心為國,寡人甚是欣慰,聞其子嗣淡薄,今,特賜美姬十名,望其能多為秦家開枝散葉.……”
那內侍仿佛沒有看到秦善黑白交加的臉色,念完鄭王的口諭後隻是兀自的將鄭王賞賜的十個美人留了下來,帶著殿內的其他的舞姬離開了。
見內侍離開,殿內那些沒離開的權貴大臣們,便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議論了起來,眾人看向秦善的眼神中,有的羨慕,有的同情,也有幸災樂禍……
“嗬嗬,秦大人可真是好福分呐,居然一下子就得十個美姬。唉,不過啊,大王說了,這十個美姬可是讓您用來繁衍子嗣的,隻是,您那麽大一把年紀了,可得悠著點啊,小心別閃了腰啊!誒,也不知秦夫人與秦太夫人.……”在秦善的怒視中,朱康明洋洋得意的離開了大殿.……
“君,您不知,如今此事已經傳得滿城風雨,文成方才從街上路過時,到處都是在議論鄭王給中大夫秦善賞賜十個美姬為妾的事兒。”說到這裏,他擦了擦額頭的汗,一臉期待的看著鄭月安。
“唔,先坐再說吧!”鄭月安見他大冬天還滿頭是汗,知道是其剛從街上打探消息給累的,便努了努嘴,讓其坐下,並順手為他倒了被溫茶。
一連喝了三杯,文成這才滿意的擦擦嘴,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繼續道:“那些文人儒客得知鄭王為了送美姬給宋王祝壽的事兒斥責了秦善後,紛紛為其抱不平,眾人皆說,鄭王雖名義上賞賜了秦善十個美人為妾,其目的不過是為了讓其家宅不寧而已,是變相的懲罰他,內史朱康明一向都是個見風使舵的奸佞小人,鄭王卻寵信於他,像鄭王這般的昏庸,鄭太子又懦弱無能,鄭國離亡國之路不遠矣!”
“隻是如此麽?”聽了文成的話,鄭月安似是不滿的搖了搖頭,“這些離我想要看到的還相差甚遠,若是想要造成鄭國內亂,鄭宋兩國失和,那麽,光靠這些事是遠遠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