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群妖一台戲 扁鵲透視機
小土屋外,徐薏苡藥性一除,眼睛猛的睜圓,便要奮力站起身形。
卻不知何時,周身上下已經裹在了一層厚厚的甲殼中。
甲殼內部,六隻生滿倒刺小鋼鋸似的節足來回撕扯,不停切割著徐薏苡那油光鋥亮的鎧甲。
原來九香蟲早已醒來,趁著徐薏苡昏倒爬到了他的身上,發揮蟲甲異能用半鞘翅給他來了個卷包會。
徐薏苡“啊呀”一聲慘叫,叫聲撕心裂肺淒厲異常,場間吃瓜群眾無不心生惻隱。
這樣活活被蟲子勒死,也太慘點了。
易青玄正待衝出小土屋,搭救小夥伴,卻被大薊輕輕拉住。
易青玄側耳傾聽,才發現徐薏苡的叫聲下,隱藏著另一個更加淒慘的聲音。
而徐薏苡的聲音雖然洪亮,但已經沒有了疼痛的靈性。表演痕跡很重,有點鄉村朋克的味道。
隱藏的聲音是九香蟲發出的,也不知道它現在正經曆著什麽,發出的聲音竟然透著一股徹頭徹尾的絕望。
易青玄突然想起藏在徐薏苡身體裏的第五魔神拳蓼,拳蓼正在使用的身體——偷天換日噬血藤,頓時明白了些什麽。
他打了個冷戰,心底為九香蟲默哀起來。
此時九香蟲奮起餘力高聲喊道:“蘄蛇師兄,我找到十三妹了。”
這聲音高亢異常,終於壓過了徐薏苡,讓場間所有人聽了個清楚。
蘄蛇頓時向後暴退,打了個停戰的手勢,慢慢退到徐薏苡身邊。
此時易青玄也收了功法,和二薊露出身形,三人衣衫完整,氣息平和,好像並沒有趁機做什麽壞事。
可不,眾目睽睽他們能做什麽?
一見九香蟲驚動蘄蛇,拳蓼便立刻隱退身形。
徐薏苡輕輕一劃啦,便將破布袋一樣的九香蟲拎在手上。
蘄蛇剛想搶人,易青玄和二薊已然站在徐薏苡身邊,徐薏苡的大手抓在九香蟲腦袋瓜上,高聲喊道:“別動,動一下我摘了它腦袋。”
白氏姐弟站在蘄蛇背後,似與易青玄四人對峙一般,但蘄蛇隻覺得渾身發冷好像掉進了敵人包圍圈。
它細長脖子轉了一周,心下暗歎一聲,這回涼了。
易青玄溫聲道:“令師第身受重傷急需救治,我人族最是仁慈心善,不忍它英年早逝,本場比試不如就此作罷。你們看如何?”
白薇大義淩然道:“九香蟲師兄是平天大聖一脈不可多得的人才,剛剛登場便大放異彩,不想卻意外受傷。我們不能為了爭強好勝,而罔顧它的性命。我代表青丘,表示接受這位人族小友的建議,雙方可以握手言和。”
蘄蛇心裏這個氣呀,要不是你們青丘兩妖拖後腿,現在說不定已經把對麵這小子弄死了。現在你們倒好意思說風涼話,賣個順水人情,狐族真狡猾、真不要臉啊。
可它又能說什麽呢?繼續打?那骨斷筋折不知生死的九香蟲就是自己的下場。
在兩個青丘內鬼的配合下,對麵那四個人族分分鍾能把自己生拆了。
蘄蛇悶聲道:“我同意。”
說罷伸出手去拿九香蟲的身子,徐薏苡卻沒給它。
易青玄抬頭向瞿麥看去,高聲問道:“主官大人,妖族這關我大洪可算過了?”
瞿麥看向青丘少白,希望對麵的家夥抗議一下。
少白卻是歎了口氣道:“人命關天,我們不能為了虛名連自己子弟的性命都不要。平天雖然與青丘分屬兩地,卻都是妖族一脈。平天弟子就是我青丘弟子,你們還不速速把人送過來讓我醫治。”
這話說得漂亮,徐薏苡連忙將癱軟成一團的九香蟲遞了過去。
交接過程中,徐薏苡的手掌捏著九香蟲的脖子輕輕一用力,九香蟲徹底昏死過去,沒個三五天是別想醒了。
蘄蛇不敢多事,抱著師弟在白氏姐弟的“保衛”下回到雲島。
少白診察一番,賜下仙丹玉露,九香蟲悠悠睡去。
少白的眼睛看向徐薏苡,露出深思神色。
九香蟲的傷勢很怪,本源虧空嚴重,倒像它剛剛經過了數十場**一般。難道釋放那個毒煙會有這個後遺症嗎?天道昭昭,自有平衡,真還說不定就是這麽回事兒。
隻是這個矮胖子怎麽醒來的呢?
妖族都沒有意見,作為人族的瞿麥自然不能胳膊肘向外拐說不同意。他牙關一咬便欲開啟人族考驗,然後指派高手下場做掉易青玄人等。
都到了這個時候,小小麵皮不要也罷,弄死了他們誰還能替他們報仇不成。
可惜他想得很美,有人自然不會讓他打了如意算盤。
蘇合香此時如散花天女般由獸族雲島飄然而至,足尖輕點踩在人族雲島邊際,裙裾飛揚絲帶漫舞,說不出的仙姿飄逸。
她溫聲道:“易先生學問廣博、義理精深,是不可多得的大家,不如下一關我親自下去考教一番,免得誤了帝國人才。”
瞿麥自然不會讓蘇合香下去,否則還不如直接讓易青玄過關呢,大家眼不見心不煩。但你不讓她下去,要是派其他高手她一定搗亂。這便如何是好?
二皇子不悅道:“蘇仆射什麽身份,怎麽好直接下場,他們小小番邦也配。”
蘇合香義正言辭道:“東勝每一片土地,都是我帝國疆域。神州每一個生靈,都是我帝國子民。大家出身雖有不同,但所有成就卻都在後天努力。有些人即便出身名門,但整日荒淫無度卻也是酒囊飯袋罷了。”
“二皇子身為皇族更該視萬民如一家,怎能說出如此厚此薄彼、讓人齒冷的話?將來魔族入侵,你還要不要邊寨小國來守護疆域了?”
這話說得有理有據大方得體,就是沒給二皇子一點顏麵。二皇子被搶白得麵紅耳赤,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瞿麥自然不能讓自己的豬隊友尷尬,便朗聲道:“蘇仆射是東序學府的棟梁,更是我東勝帝國的柱石,所謂重器不可輕用,若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四族連環擂就要出動東序仆射,卻顯得我東勝帝國太過無人了。”
“也會讓人家誤會我等故意刁難大洪,這樣也會寒了那些即將立國,願意護佑地方者的心。若您下場之後,卻意外輸掉,我東勝顏麵更會受損,您說是不是?”
這是以彼之道還與彼身,你這麽高的身份下場,不是欺負人家嗎?
雖然大家都知道你不會欺負人,但你不贏的話那不是作弊嗎?
蘇合香正待辯解,旁邊卻傳來一個憨直的聲音:“聽聞易青玄公子學術造詣頗深,扁鵲見獵心喜願意代替人族下場較量,不知道可否一行?”
扁鵲從辟雍學宮過來,與場間之人素無瓜葛,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要說保持公平應該是沒問題。
可他是辟雍學宮代理祭酒的親弟弟,修為境界應該遠超易青玄等人,學術造詣更是聞名遐邇。如果說派出蘇合香是欺負人的話,派出扁鵲就是更欺負人了。
並且扁鵲要是輸了,那扁蓄麵子上可不太好看,這易青玄即便是贏了,未來可能也會留下一個大坑。
瞿麥稍一算計便覺得扁鵲出馬,有百利而無一害,自然舉雙手讚成。但他卻沒輕易表態,他怕蘇合香再鬧什麽幺蛾子,自己便沒了回旋餘地。
扁鵲其人,蘇合香是知道的,正因為知道其人,蘇合香倒一時拿不定主意。
她與易青玄同居一旬,對易青玄的學術功底那是相當的佩服,絕對不會遜於自己。而自己也絕不會比扁鵲稍弱。所以理論上易青玄與扁鵲比鬥學問,她是非常有信心的。
但武鬥的話卻實在難說,畢竟易青玄的年紀在那放著呢,人家辟雍祭酒的哥哥還不一定給了什麽法寶,爭鬥起來怕會吃虧。
這時候扁鵲卻說道:“我癡長千歲,修為高了一點,如果比拚法術實在不太公平。我此次登場看重的也是易先生的學術成就,所以我希望跟他來三場文鬥。我出三道題,若他贏了兩場就算我輸。大家看意下如何?”
二皇子本想說,該動手就動手,卻被瞿麥用眼神製止,他多說一句話,便多丟一次臉。
蘇合香將目光投向易青玄。
本來易青玄是不想跟扁鵲比鬥的,倒不是怕輸,而是怕為了贏而暴露底牌。他身上機密太多,寶貝太多,這場裏場外高人也實在太多,而扁鵲看起來就是一個有真本事的,想輕鬆贏他幾乎是不可能的。用出任何一個寶貝,都可能引來別人覬覦,他太難了。
但扁鵲要是文鬥的話易青玄卻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有費曼加持、青黛輔助,再贏不了你一個小扁扁就太說不過去了。
他大大方方道:“青玄素聞扁鵲先生大名如雷貫耳,如能請教倍感榮幸,這三道題我接了。隻不過我贏了先生的題,這關就算過嗎?”
扁鵲將頭轉向瞿麥。
瞿麥暗恨易青玄太狡猾。如果他說不算,非要用滿五個名額,那是瞧不起扁鵲,平白得罪辟雍祭酒。但要說算,那扁鵲真輸了他可就沒機會讓別人動手了。難道真的要在國運演算的時候給大洪國來個超級地獄難度?
這時候蘇合香卻在旁邊火上澆油道:“如果瞿麥祭酒不太放心扁鵲先生實力,我也可以跟著一道下去,我們兩個對付他一個應該沒什麽問題。如果您還不甘心也一道下場算了,我們兩個東序高才加一個辟雍學霸怎麽也能阻了他四族連環擂。”
這話太損了,指明了瞿麥就是不想讓大洪立國,這個指控很嚴重。
四族連環擂意在為帝國選拔合格的地方助益,而不是阻擋地方勢力成長。若瞿麥故意刁難的名聲留下,那他在帝國的聲譽便會大為折損。
大家能接受一定限度的偏幫,但絕對不能接受有誰一手遮天。你一手遮天了,那還要東勝帝君幹什麽?
這個屎盆子扣下來,瞿麥立刻麵色一變,朗聲道:“扁鵲先生高才,有他一人足矣。若大洪僥幸獲勝,也是我帝國之福。今日能得見兩位學問大家論道,是我等榮幸,瞿麥怎會反對。我同意若大洪贏了扁鵲先生問題,便算通過人族考核。隻是扁鵲先生既然隻出一人,為了公平起見,大洪也隻能下場一人。若不同意,那隻能雙方出滿五人了。”
他這個要求並不過分,易青玄立刻點頭同意。
二薊、徐薏苡戀戀不舍的走出場外來到月青香旁邊。
青香見有人陪她,頓時高興起來,小臉也不掉了,小嘴也不撅了。
扁鵲如拾梯階,虛空之中緩步而下,說不出的恬淡儒雅,那股子一心學問與世無爭的勁兒,頓時讓場上一幹名聞利養的市儈之徒自慚形穢。
腹有詩書氣自華,書呆子擺起譜來卻也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味道。
來到天壇祭台,二人施足禮數,扁鵲對易青玄又是高看一眼,因為易某人用和他一樣都是古禮。
大劫末世,禮崩樂壞,八佾舞於庭之事屢見不鮮。你沒看二皇子貴為帝胄卻心胸狹隘狼視狽行,這便是大道崩頹的前兆。
而易青玄小小年紀竟然知禮守法,真真難能可貴,心下惺惺相惜之感越發強烈。
但此時不是議論這個的時候,一切要比過再說。畢竟見過真章,才算真正認識。
他約束思緒沉聲說道:“雀師從神農遺卷,年幼時以古方洗滌二目。年深日久越洗越明,觀察萬物由外及內,如今已經透徹表裏不差分毫。易先生可能做得到?”
說罷,他凝神細看了幾眼易青玄,然後掏出紙筆,刷刷刷勾畫起來。
少頃之後便畫了易青玄的骨骼圖、經脈圖、髒腑圖,圖畫活靈活現惟妙惟肖,易青玄看得都是一楞楞的。
他內觀自照,扁鵲之畫竟無一絲錯漏。
傳聞中扁鵲先生神目如電,觀察入微直達肺腑,就像人形X光機一般。今日一見,神乎奇技,比傳聞還厲害。
吃瓜群眾一時啞口無言,有那內斂女子頓時羞紅了臉,將身子縮成一團仿佛被扁鵲看見便失了清白一般。
易青玄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既然扁鵲來這麽一手,就別怪自己弄個大的給這幫仙俠土著開開眼了。
有道是:生老病死無人免,明月何曾懼團圓。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