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廣陵散
打發走了輩,謝家的兩位夫人又是拉著三夫人和大夫人入了席。
人一走,暖閣裏就剩下魏老夫人和謝老夫人兩人。
魏老夫人再也受不住自己臉上的表情,看向謝老夫人道,
“路冉冉,你是老糊塗了,那血玉鐲可是你最喜歡的鐲子。”
路冉冉是謝老夫人閨名,私底下兩人常以閨名相稱。
這一次,魏老夫人顯然是震驚極了,才連名帶姓的叫了出來。
旁人不知道,她最清楚,這鐲子,她可是從十七歲寶貝到七十歲,現在就給了蓁兒。
謝老夫人笑了笑,
“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還留著一個鐲子做什麽,我看著那孩子合眼緣,就送她罷了。”
魏老夫人聽著稍稍頓了頓,而後歎了口氣,
“也是,快入土的人了我還當你要留著做個念想呢。”
謝老夫人看向門外的桂花樹,渾濁的眸子閃過三分清明,
“都快五六十年了,還要什麽念想不念想的,再者了,你都鬆口把石明圖給我了,我總不能氣了。”
魏老夫人聽著嘟囔,
“我倒是希望你氣點。”
她要是氣點,她還能當做石明圖拿過來給她觀賞,完了再要回去,弄了這麽一出,她還怎麽好意思要回去。
幸而謝老夫人耳背,沒能聽見這句話,否則這大喜的日子,兩人又要吵。
出了壽康院謝嫣便是拖著魏萱話,
“聽前些日子你去青禪寺禮佛了?”
魏萱聽著頷首,
“是啊,蓁要入族譜,之前又是那麽一大堆的糟心事兒,祖母帶著我們去青禪寺清修了幾。”
謝嫣回頭看了衛蓁一眼,
“那個,就是你那個四妹?”
“嗯。”
“看起來與傳聞不符啊。”
謝嫣饒有意味道。
她可是聽她這位妹妹鬧出不少事兒來,還被她扔進了水池裏,想象中,她還以為是個多麽潑辣的姑娘,可如今一看,卻覺得溫婉的很,是個很安靜的姑娘。
“傳聞什麽時候準過了。”
魏萱看向謝嫣,一臉的警告,
“今我祖母第一次把人帶出來,你可別發難啊。”
謝嫣一臉冤枉,
“我是那種人嗎?”
“你不是誰是?”
還有人比她更了解這個損友嗎?
這家夥,一旦好奇心起來,誰都攔不住,今魏蓁第一次出門,她可不想被她這個好友給盯上。
“還真是護短的很。”
謝嫣嘟囔兩聲,帶著三人進了水榭。
木屋之中,已經有不少貴女都在候著了,正在玩擊鼓傳花。
謝老夫人此次的壽宴,亦算是一個另類的相親宴,目的是為謝大公子相看,這一點大家都心照不宣,而為了掩飾,又是將整個晉陽世家中的適齡男子都給叫來了。
反正謝家老太太七十大壽,這是盛事,而謝家的地位又擺在這裏,來的人多,並不突兀。且因著都是世家子弟,各家的夫人也趁此機會給自家孩子相看著。
水榭裏盡是十五六歲的女孩兒,而隔著湖的另一邊,又是不少男子在遊湖。
“魏家妹妹來了?”
開口的是曹家的姐,一雙眼睛在魏瑩和衛蓁身上轉著,魏萱早已定親,定的就是這謝家的二公子。
隻是這衛蓁和魏瑩,一個剛剛回家,而另一個,還未及笄,並未定親。
“曹姐。”
魏萱對著那曹姐笑著打了招呼,曹姐儼然一副主人做派,
“我們正在玩擊鼓傳花,傳到誰就作詩或者彈奏一曲,魏家妹妹要一起嗎?”
魏萱笑了笑,看向謝嫣,
“還麻煩謝大姐給我們姐妹三個添個座位。”
謝嫣叫來下人,添了三個座位進去,四人落座,
“開始吧。”
擊鼓開始,手中的海棠花一個個的傳著,忽然,鼓聲戛然而止。
衛蓁看著手中還未送出去的海棠,所有人都將眼睛盯在她的手上,
“這是……魏家的四姐?”
魏萱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對著衛蓁一笑,
“會彈琴作詩嗎?若是不會的話,自罰一杯即可。”
衛蓁笑淺淺一笑,站起身來,
“那我彈一曲給大家助興吧,有琴嗎?”
跟衛蓁相處這幾,魏萱也知她脾性,若不會,她不會逞強。
謝嫣聽到衛蓁要彈琴,當即招了招手,
“綠漪,把我的琴拿來。”
衛蓁站起身來,走到琴案前坐下,輕輕撥弄琴弦,便是一曲流暢的曲子自指尖流出。
湖對麵,不少世家公子正喝酒吟詩看著風景,時不時的將眼睛瞥向水榭。
謝瀟與陸琰,齊渙三人並肩走著,看上去,不過幾的功夫,三人倒是熟稔。
湖中忽然傳來的琴聲,讓謝瀟微微頓了頓步子,
“這曲子……”
齊渙聽著笑了笑,合上手中的折扇,
“廣陵散的殘曲,似乎彈奏者自行填補過了,這其中,倒是少了幾分哀怨,多了幾分肅殺。填補的調子,應該是《攝政刺韓王》吧。”
廣陵散流傳至今,隻剩幾篇殘存的譜子,極為難習,能將廣陵散填補,彈奏者,應是琴術造詣極高。
陸琰不懂琴,隻能聽著兩人談論。
齊渙看向謝瀟,嘴角帶著三分似笑非笑,
“謝大人不想看看,或許,這位姑娘正是老夫人為你相看的未婚妻。”
謝老夫人趁著壽宴給謝瀟相看這件事情,並非秘密。
謝瀟聽著看向湖心,
“這位姑娘的琴藝,的確當世少有。”
陸琰微微挑了挑眉,正想要話,卻是一個錦衣衛走了過來,湊到他身旁一陣耳語。
陸琰眸色一沉,嘴角帶上幾分輕笑,看向齊渙和謝瀟,
“本官還有事,先行告辭了。”
語畢,他轉身離去。
水榭裏,衛蓁一曲畢,謝嫣眸中露出驚豔之色,
“四姐方才彈得可是廣陵散的殘曲?”
“正是。”
衛蓁回道。
“廣陵散,不少早就失傳了嗎?”
孫玉言微微蹙了蹙眉頭。
謝嫣笑道,
“孫姐有所不知,廣陵散還剩三段殘篇於世。”
孫玉言挑眉,
“三段殘章,就能彈出此曲,看來,是魏四姐自己填的了?”
衛蓁壓著琴弦,嘴角露出三分笑意,
“聽聞孫姐亦是擅長琴曲,不如今日,也填一填這廣陵散?”
孫玉言抬起眸子,看向衛蓁,聲音不善,
“魏四姐,這是要與我比一比了?”